第284章 大黑框眼鏡
    李慎愣神不到半秒，便已經將不可直視之物看得清清楚楚。
    皮膚奇癢無比，他緊閉雙眼，看著手臂上如雨滴打擊在水麵時形成的波紋狀肉瘤。
    丹田裏的靈氣仿佛決堤的河水般湧出，奔到全身上下。
    肉瘤破裂，飛出大量的綠光。
    跟著綠光飛出的還有成團的靈氣。
    李慎攫取一枚靈氣點，試圖以它為媒介將靈氣重新納入控製，卻驚訝地發現，被他意識鎖住的靈氣點，正高頻震動，就要擺脫他的控製。
    隻在一瞬間，靈氣就徹底渙散，丹田裏傳來痛楚。
    五髒六腑那種沉重下墜的感覺又一次歸來。
    器官衰竭，我的病沒有好麽？
    他腦中閃過這個念頭，卻轉瞬壓抑住，在毫無希望之時，尋找希望，正是他的本能。
    丹田空空曠曠，渾身上下虛脫般的軟弱，快要站立不住。
    怨氣在右臂奔走，浩然正氣則在胸腔左突右撞。
    沒有其他辦法，隻能先刺瞎雙眼再說了。
    他攥住小乾坤劍的右手已被劍刃劃傷，鮮血順著劍刃槽緩緩流到劍尖，鮮血滴到他的鞋上。
    便在此時，在他頭頂正上方散發出淡藍色的光芒來，那是一隻沒有睫毛、冷漠空洞的眼睛。
    它完全形成後，瞳孔猛地下移，注視著李慎的頭頂。
    下一刻，從他皮膚裏鑽出大量的符文，正是之前藏在困民鳥的繁複符文流，它們匯聚成兩股，如溪流般自下而上，旋轉著停留在李慎眼前。
    符文飛起，裏麵蘊藏著的靈氣也跟著沉入他的體內，快速奔向丹田，身體的崩潰停了下來，五髒六腑的異樣也消失。
    怨氣和浩然正氣不再作祟，重新歸於掌控。
    李慎屏住呼吸，直到肺腑像燒起來那般難受，再忍不住，大口大口喘氣。
    摸了摸鼻梁，上麵橫架著一副大黑框眼鏡。
    能依稀看到黑框上鑲嵌著無比細小和複雜的符文，它們像黑夜裏的星星，閃爍著遙遠不可辨別的光芒。
    符墨分出一團，讓他把劍放下，黑墨灌注進右手手掌的傷口，替他止了血。
    “你小子命很大啊，這樣都沒死？老夫網開一麵，幫你堵住劍傷，出去以後不要阻攔，老夫還要去劈賈如柏一道雷。”
    李慎不能將眼鏡摘下，轉動眼珠，隻能看到它的部分，卻也認出，這幅眼鏡正是沈夢月學姐鼻梁上的那幅。
    學姐早就知道我要亂來，預備好了防護措施麽？
    構成眼鏡的符文從一開始就暗藏在困民鳥裏。
    李慎心裏說不出的感動，五味雜陳，正在瀕死的時候，她又一次救了自己。
    聽見符墨要劈賈如柏，他甚至想說，你要劈就劈吧，不要劈學姐就好。
    不過在外還是要稍微講點義氣：
    “不行，你不能再去劈賈如柏了，你當我沒看到他的樣子麽？都快嘎了，明顯撐不住你再胡亂整他。”
    “你小子可是現在能夠站在火旺鎮的最強的修仙者，為什麽還要跟他們客氣，弱肉強食，懂不懂？直接把他們全部幹掉，自己當火旺鎮的統治者，難道不好麽？”
    “你看看你人間界的房子，一共在多大，在這裏，直接修個比賈如柏宅子還要大的，美美滋滋。”
    李慎問道：
    “你為什麽突然勸我這些？”
    “為了你小子好，你想要過平靜的一生，不如呆在仙界，人間界太過危險了，連個破公司都能整出‘虛空之物’來，你再這麽玩下去，估計病治好，也活不過半年。”
    李慎不知說什麽好，推了推眼鏡，決定先找地方出去。
    “哎喲！”
    他記起來，趕緊蹲下去，尋找董千風的人影。
    四周都是灰色的空洞，裏麵仍然顯示著“虛空之物城市”的樣貌，但無論怎麽改變角度，都隻能夠望見城市的一角。
    這種感覺很像是在觀看陌生城市的照片，隻不過世上任何相片都不能具有如此高的精細程度。
    高聳的大樓在灰色“濾鏡”下，的確很像是巍峨的棺材。
    沒見過現代都市的仙界人，會這麽形容，實在是可以理解。
    李慎繞開空間上的空洞，他雖然好奇心極重，卻也不敢鑽進空洞裏仔細打量都市的模樣。
    帶上眼鏡，黑暗的空間也微微可視，灰色空洞投來的光亮也幫了忙。
    董千風躺在地上，身上相當平整，沒有肉瘤或綠光的痕跡。
    昏迷的人不會受到“不知不可達”規則的影響麽？
    “不可能，嚴小廝的故事裏，就連死掉的靈獸屍體，也依然會冒起綠光，‘不知不可達’絕不是普普通通的字麵意思。”
    李慎忽然想到，會不會是因為董千風來調查之時，刻意了解過巫鹹設備有限公司的情況。
    聽“叢天路”的說法，肥遺穀和巫鹹公司，以某種方式融為了一體。
    越想越有道理，自己遭遇危險，是因為對兩者都一無所知。
    程高朗自然也不清楚。
    那麽“叢天路”呢？他為什麽也不清楚？
    難道這裏並非由他控製？
    李慎將董千風扶起，用肩膀扛著，要帶他一起離開。
    暗自思索著背後的真相，但眼下更重要的，還是找到路出去。
    念頭一起，眼鏡黑框的符文忽地亮起，數百個符文脫離，竟在空中組成了一隻小鳥。
    它通體淡藍色，表麵卻是十分顯眼的木紋結構，是困民鳥，又不是原來那隻。
    它張嘴叫喚一聲，卻沒有聲音發出。
    李慎知道，這是符文構成的玩意，很可能屬於某種術法。
    衝著小鳥點點頭，它會意，慢慢扇動翅膀，朝前飛去。
    直到此時才反應過來，剛才小鳥壓根沒有張開翅膀，便已經浮在空中許久。
    李慎攙扶著董千風，跟在後麵。
    一路上見到了更多的虛空之物，見識到了灰色空洞後的城市的各種側麵。
    由於視點都極為靠後，隻能看到城市的大概模樣，卻看不清細節。
    看了一會，李慎問道：
    “蝴蝶，你的本相也在肥遺穀，你能夠感受到它具體在哪裏麽？”
    “回主人的話，因為規則的束縛，我感受不到本相的位置了。”
    “那之前為什麽能夠指出肥遺穀在北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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