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章 叛逆固執的紙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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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微垂。
    皇城之下,籠罩著一輪滿月。
    秋風蕭瑟,京城逐漸入冬,往日繁華街道人煙稀少。惟有坐落在皇城臨江外的那一條街道上,繁華依舊。
    此處聚集著京中達官權貴,算是名副其實的‘富人區’。
    夜晚燈火通明,徹夜不熄,那些權貴子弟,達官貴人流連忘返,依舊沉浸在王朝盛世中。
    至於北方的戰亂,對於他們絕大部分人而言,其實並不上心。無論這天下如何動亂,他們這些人當中絕大部分都不會受到太大影響。
    哪怕是江山易主,無非就是換了個統治者而已。對世家而言,其實並沒有多大的區別。
    更何況,北方那位許王叛軍之中,推出來的領頭羊是誰?
    是三皇子殿下!
    所以,歸根究底這不還是皇家內鬥?
    無論是朝廷最後贏了,還是那位三皇子打進京城來,無非是換個天子而已。
    從古至今,任何戰亂動蕩,受到影響的隻有普通百姓。世家權貴,往往都能獨善其身,不受太多影響。
    當然,除了出現黃巢那等猛男的特殊情況例外。
    夜幕低垂,繁華街道上,人來人往,臨街商鋪熱鬧非凡,衣著華麗的權貴子弟穿梭在各種酒樓娛樂場所。
    街道的遠處便是臨江之河,一條河將此處一分為二,而在河的對岸,便是大寧皇城。
    黑壓壓的皇城充滿了壓迫感,一眼望去,瞧不見邊際。此刻間,與此地繁華之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就在這繁華之地中,一處酒樓中,頂樓雅間窗沿處,一道白衣清冷身影靜靜站在庭樓間,清冷的眸光眺望著不遠處。
    從此處視線瞧去,隱約能將前方不遠處的皇城盡收眼底。
    入眼瞧去,壯觀駭然。
    清冷少女目光靜靜望著這一幕,不知想著什麽。
    直到,耳邊響起一個輕柔的聲音。
    “紙鳶姐,時辰不早了,您該回去歇息了。”
    說話的,是一位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女,樣貌略帶幾分稚嫩,生的一張如花似玉的臉蛋,神情氣質卻頗有幾分幹練。
    從少女眉眼間,隱約能瞧出幾分與茉莉相似的影子。
    風鈴。
    茉莉的雙胞胎妹妹!
    一年前與茉莉一同被收留下來,跟隨在紙鳶身邊。
    此刻間,風鈴望著窗外天色,已經很晚了。
    “紙鳶姐,此處有奴婢盯著,若是查到任何蛛絲馬跡,奴婢會第一時間通知您的。”
    “您先回去歇息吧。”
    庭樓間,聽到身後的聲音響起,紙鳶收回視線,落在繁華街道上。
    “如何了。”
    她清冷問起。
    風鈴輕搖頭,歎氣:“皇宮看守森嚴,我們的人進不去。這些天雖然查到了一些線索,但都沒什麽頭緒。”
    “當年的事情發生太久了,當中很多人都已經死了,線索斷了太多,想查清楚很難……”
    寂靜。
    紙鳶沒有開口。
    但風鈴何嚐不清楚這點,她們查了這麽久,如今已經查到這一步,卻突然沒了線索,自然不甘心。
    紙鳶眼眸微垂,雙手背後,不知道想著什麽。
    夜晚的冷風吹拂起她的裙擺,冷豔的氣質令人怦然心動。那青絲被夜風吹的淩亂,露出那張精致無暇的臉龐。
    半響後,她緩緩轉身,看向雅間內。
    “紙鳶姐,還有一件事情。”
    “說。”
    “就在剛才,我們的人發現六王爺連夜入宮了。”
    “六王爺?”
    紙鳶輕呢喃了一聲,美眸底閃過一絲銳利,但並未多說什麽。
    “你先下去吧。”
    紙鳶輕聲開口。
    風鈴一聽,紙鳶姐這是還不打算回去?
    她還想要說什麽,可還沒開口,便被紙鳶擺擺手:“去吧。”
    見狀,風鈴最終什麽都沒說,心中歎了口氣,轉身來到房間門口,正打算推門走出去時。
    剛推開門,冷不丁瞧見門外不知何時突然出現了一道身影。
    風鈴眼神猛然一凝,被嚇了一大跳。
    此處外麵都有侍衛看守,怎麽會突然悄無聲息出現一個人,連她和紙鳶姐都沒發現?
    可在定神一瞧時,風鈴下意識驚愕出聲:“殿下?!”
    此話一出,原本站在庭樓外的紙鳶抬眸,目光落在門外。
    雅間門外,林江年不知何時正站在門口,看著房間內的二人。
    “殿下……”
    不知為何,風鈴莫名有些心虛,下意識低下腦袋:“您怎麽來了?”
    林江年的目光從眼前的風鈴,移到紙鳶身上,淡淡道:“你先出去吧。”
    風鈴聞言,又偷偷回頭看了紙鳶姐一眼,眨了眨眼,沒敢多說什麽,點了點腦袋,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間。
    隨後,林江年走進房間,關上房門。
    “哢嚓!”
    鎖門。
    而後,抬頭重新看向紙鳶,緩步走到她跟前,停下腳步,注視著她的眼睛。
    紙鳶神情平靜,看著林江年走到她跟前,那雙好看的眸子清冷而又淡定,就這樣與林江年對視著。
    林江年沒能從她眼神中看出任何的心虛。
    兩人就這樣沉默了半響。
    “為什麽要瞞著我。”
    林江年率先開口。
    紙鳶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眼眸微垂:“茉莉告訴你的?”
    “要不是茉莉跟我說,你是不是還打算一直瞞著我?”
    林江年質問,有些生氣。
    這女人,竟然一直瞞著他。
    反了天了!
    她眼裏還有沒有自己這個主人?
    紙鳶移開視線,目光再度落在不遠處的街道之上。
    沒有出聲。
    像是默認了什麽。
    她這幅模樣,讓林江年更生氣了。
    隻是生氣之餘,又有些無奈。
    在某些方麵,紙鳶的確是一個很聽話的侍女。她恪守本分,敬職敬業,能力出眾。
    否則,當初林恒重也不會對她如此信任。
    某種程度上,紙鳶是林恒重提前為林江年培養的一位得力助手。
    也正因如此,在某些情況下,紙鳶又非常的不聽話。
    她有自己的想法,會很倔強的做出一些固執事情來,比如當初義無反顧離開臨王府,前往雁州為父報仇。
    再比如說她恪守原則,死活不答應林江年在床上的那些無理要求……
    總而言之,她的確很有原則,但又很多時候不聽話,往往最喜歡忤逆他這位世子的話。
    早在楚江城時,林江年便從小姨的口中得知紙鳶在查臨王妃的事情。隻是沒想到,她會一直查到現在。
    甚至瞞著他,偷偷摸摸暗中調查。
    若非是從風鈴口中得知了這件事情,恐怕他還被蒙在鼓裏。
    想到這,林江年是又好笑又好氣。
    還有點心疼。
    這傻姑娘!
    想到這,林江年心中那點氣憤又蕩然無存。
    這姑娘的確是為了他付出了很多,林江年無論如何都生氣不起來。
    “你應該告訴我的。”
    林江年輕歎了口氣:“臨王妃遇刺一事過去了那麽多年,僅靠你們幾個不知道要查到猴年馬月。”
    聽到這話,紙鳶抬眸看了林江年一眼,似有些意外林江年沒有像往常那般板起臉來訓斥教訓她。
    如此,反倒讓她有些不習慣。
    她都已經做好準備聽殿下逼逼教訓她一通了!
    ……反正習慣了!
    隻要她沉默不說話,殿下往往說教一頓後也對她無可奈何。
    沒想到,這次殿下竟然沒有說她,這讓紙鳶有些無從適應。
    她腦袋再度移開視線,還是沉默。
    每當她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時,都會選擇沉默,屢試不爽。
    果不其然,林江年也沒有繼續糾結在這上麵。雖然他的這個小侍女的確不怎麽聽話,但也早已習慣。
    誰讓是他自己選的呢?
    再者,紙鳶的不聽話也隻往往局限於她有自己的想法固執上。絕大部分時候,她還是很聽話的。
    就比如說,紙鳶會抗拒地拒絕林江年提出某些過分的姿勢和要求,但當林江年來找她時,身為聽話小侍女的紙鳶,幾乎就從來不會拒絕。
    這一點林江年就很滿意。
    至於她的那些抗拒和不順從,那就是林江年日後慢慢調教的過程了。
    這也算是一種養成了吧?
    ……
    “如今查到哪裏了?”
    見紙鳶不說話,林江年轉而問起如今的情況。
    這一年來,紙鳶暗地裏一直在查當年刺殺臨王妃的勢力。先前從風鈴口中,林江年知曉了大概。
    一年前紙鳶回到江南時,便開始翻閱大量情報書籍,尋找當年臨王妃身邊的人,探查蛛絲馬跡。
    到如今,已經過去了一年。
    提及此,紙鳶看了林江年一眼,似醞釀了一會兒措辭,方才開口。
    “十八年前……應該是十九年前了,王妃身懷六甲,從楚江城一路南下去找王爺的途中,遭遇一夥神秘勢力的刺殺……”
    “王妃受驚,生下了一對雙胞胎,便是殿下和已故的那位殿下……”
    此事林江年先前早已知曉,王妃早逝,與當年的那一場刺殺脫不開幹係。那場刺殺導致王妃在生育後身體變得極為虛弱,沒幾年就過世了!
    而關於王妃生下的這對雙胞胎,也一直都是一個秘密。直到一年前,林江年才終於查清。
    但關於那夥刺殺王妃的勢力,以及林江年為何會流落在外,又是如何回來的。
    在一年多前為何會出現在那座破廟中,始終還是個謎!
    “那場針對王妃的刺殺計劃,是蓄謀已久。”
    紙鳶眼神底閃過一抹冷厲,她沉聲開口。
    她從江南留下的情報蛛絲馬跡之中,查到了有關當年王妃前往去找王爺時的秘密。確定是當年有人通風報信,出賣了王妃的行蹤。
    否則,以王妃的謹慎,斷然不可能會路途輕易暴露。
    這背後,有人在算計王妃。
    準確來說,是在算計臨王爺。
    “是誰?”
    紙鳶輕搖頭:“當年通風報信之人早已不見蹤影,我查過當年薑府內的所有下人侍女,但相隔太久,絕大部分人要不早離開了薑府,要不已經過世……”
    “能查到的東西,太少了。”
    當年之事就連林恒重都查不到,足以看出背後的人藏得有多深。如今又過去了十幾年,證據線索早已抹除的差不多。
    想查,的確難如登天!
    “但,問題便也出現在這裏。”
    紙鳶突然輕聲開口,她清冷的眸光中閃過一絲銳利:“當年的王爺還不是臨王,還隻是奉旨征討南疆諸國的大將軍。當時的薑家,早已是江南第一大世家。”
    “究竟是誰有能力通過算計薑家,策劃行刺王妃,來對當時身為大將軍的王爺下手?”
    想要通過線索證據找到幕後的主使很難,但通過排除法,卻能將範圍鎖定。
    紙鳶的一番話,讓林江年猛然意識到……是啊,當年的王爺還不是王爺,隻是大將軍!
    當年還在征討南疆諸國的他,並不像如今這樣滿世界都是敵人。通過排除法能排除不少的勢力,繼而查到幕後主使的大概範圍。
    “當年身為大將軍的王爺手握兵權,風頭正旺!”
    紙鳶語氣依舊清冷:“王妃遇刺之時,王爺在民間已有極大聲望,並且當疆諸國十滅其九,隻剩下殘餘勢力還在反抗,平定統一是大勢所趨。以當時王爺的威望,早已功高蓋主!”
    “封王,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
    紙鳶輕柔緩緩的語氣,卻讓林江年醍醐灌頂般意識到了什麽。
    “你的意思是……”
    林江年腦海中,瞬間鎖定了一個目標。
    倘若當真如此,當年最有可能對王妃下手刺殺的人,那麽就是……
    “先帝?”
    林江年目光中閃過一絲精銳。
    如果說王爺功高蓋主,那昔日那位先帝為了鏟除王爺這個麻煩,還真有可能暗中幹出這種事情來。
    紙鳶語氣平靜,“除了先帝,還有一夥勢力。”
    “誰?”
    “南疆諸國殘餘的勢力!”
    紙鳶清冷道:“當年王爺率領臨王軍氣勢如虹,在短短幾年內剿滅南疆勢力主力,當時的南疆諸國隻剩下一口氣,但他們殘餘的勢力並沒有放棄反抗……”
    “當年的南疆境內,殘餘的那最後一個國家中,傳聞培養了有一支精銳的神秘高手!”
    “那支精銳神秘高手,隨著南疆滅國後,便下落不明,再沒人清楚他們的去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