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集 姑侄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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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李隆基奏本剛剛呈上,侍禦史鄧光賓同時上奏:劉幽求等離間天子骨肉,其罪當死。
    睿宗覽奏,因謂劉幽求有誅韋後大功,詔命免其死罪,流配封州。
    崔湜寄書廣州都督周利貞,囑令當劉幽求押至,便即殺之。未料此事卻被桂州都督王晙預知,便於半路截留劉幽求不遣。周利貞屢次移文索取劉幽求,王晙皆都不應。
    崔湜又屢逼王晙發遣幽求至流所,劉幽求恐其受己連累,亦道:公拒執政崔湜而保流人,勢不能全,徒受連累。
    王晙道:公為朝廷大計得罪權奸,我即與公同死,也無所恨。
    竟連連抗命,堅拒不遣。
    先天元年十月,金山沙陀突厥遣使入貢大唐。當時西突厥部族甚多,大者有鐵勒、薛延陀、阿史那,中者有拔野古、仆骨、同羅,小者有處月、處密。沙陀又是處月別支,姓朱邪氏,向來居於金莎山下阿爾泰山之南)。此番遣使入貢,方為中原朝廷所知。
    孫佺等既為突厥默啜可汗所殺,唐玄宗乃以宋璟為幽州都督,以禦達奚、契丹。
    先天元年十一月二十日,達奚、契丹二萬精騎入寇漁陽,邊北震動。宋璟初至,兵將不熟,於是閉城不出,任憑胡虜大掠而去。
    是時西域及吐蕃邊界漸歸寧靖,而北邊突厥、達奚、契丹連歲滋擾,於是上皇李旦誥遣皇帝李隆基親自巡邊,西自河、隴,東及燕薊。
    又以朔方大總管、兵部尚書郭元振為右軍大都督,並州長史薛訥為中軍大都督,幽州都督宋璟為左軍大都督,選將練卒,整軍經武,以固邊防。
    薛訥複掌大軍,甚讚司馬承禎先見之明。
    便在此時,一代名將唐休璟病卒,壽終於八十六歲高齡。唐休璟高宗時累官靈州都督,請複四鎮;又任涼州都督,大破吐蕃,號稱儒將,以知用兵及善料敵決勝聞名天下。
    十餘年來巡守北邊,東自碣石,西逾四鎮,綿延萬裏,無處不爛熟於胸,料敵未嚐敗績。
    唐休璟病卒,睿宗及玄宗皆都惋惜,追贈荊州大都督,諡號曰忠。
    此後不久,宋之問以賕賄獲罪,左遣越州長史;再被流配嶺南,最終賜死。
    宋之問工於寫詩,向與沈佺期齊名,世稱沈、宋。卻為人卑鄙諂佞,又妄圖入於宮闈,身登龍榻,成為武皇太後入幕之賓,因口臭見棄,遂成後世千古笑柄。
    太平公主上言天變,未料反將太子李隆基推上帝位。又不甘居下僚,複倚仗太上皇勢力專擅朝政,與李隆基發生尖銳衝突。
    由是乃與竇懷貞、岑羲、蕭至忠、崔湜諸宰相,及太子少保薛稷、雍州長史新興王李晉、左羽林大將軍常元楷、知右羽林將軍事李慈、左金吾將軍李欽、中書舍人李猷、右散騎常侍賈膺福、鴻臚寺卿胡僧慧範結黨,圖謀廢掉唐玄宗。
    又與宮女元氏合謀,欲在進獻給李隆基服用天麻粉中投毒。
    時有中書侍郎王琚,乃懷州河內縣人,下邽縣丞王仲友之子。少年喪父,聰敏好學。頗有才略,愛好玄象合煉之學,因而被薛仁貴選中,列入鬼穀門弟子。
    並動用李淳風朝中關係,使其交好臨淄王李隆基、駙馬都尉王同皎,以衛護第四十四代掌門,助其完成複興李唐大功。
    王琚見太平公主權傾朝野,並且蠢蠢欲動,於是私向掌門人玄宗李隆基道:形勢已迫,陛下不可不速行矣。
    李隆基道:公主畢竟是我姑母,太上皇親妹。今上皇健在,我豈可為此大逆之事?
    王琚急道:婦人之仁,終恨千古。陛下身為大唐天子,豈不記太宗當年玄武門之事乎?又身為鬼穀掌門,猶忘卻當年薛萬徹之憾耶!
    玄宗聞聽,猶豫不定。便在此時,有人自東都洛陽而來求見,呈上一把佩刀,說是奉尚書左丞張說之命送來,並無書信封奏,亦無任何轉告之言。
    王琚說道:張相此意甚明,亦請陛下及早決斷,不可拖泥帶水也。
    正說之間,黃門稟報:荊州長史崔日用入朝奏事,不及來日早朝,今在門外候見。
    玄宗命入,崔日用入內先拜皇帝,後與王琚見禮。因見並無外人,開口便道:太平公主圖謀叛逆,由來已久。今陛下已為天下之主,隻需一道製書即可,其誰敢抗命不從?
    李隆基:卿言甚是。然若驚動上皇,則某罪大矣。
    崔日用:天子大孝,在使四海安寧。倘使奸黨得誌,則社稷宗廟將化廢墟,陛下孝行何在!請令以左右羽林及左右萬騎,將公主及其黨一網打盡,則不會驚動太上皇矣。
    李隆基深以為然,於是意決,當即任命崔日用為吏部侍郎。
    魏知古聞說王琚及崔日用夤夜入宮,遂急入駙馬府,告知太平公主,並進言道:其事急矣,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公主聞言,咬牙恨道:小子既不肯為我傀儡,則休怪我手下無情矣。
    乃聚黨羽,發動叛亂。於是指使常元楷、李慈二人,率領羽林軍突入武德殿;另派竇懷貞、蕭至忠、岑羲等人,在南牙舉兵響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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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玄宗李隆基亦調兵遣將,先與岐王李範、薛王李業、左仆射郭元振密議,繼召龍武將軍王毛仲、殿中少監薑皎、太仆少卿李令問、尚乘奉禦王守一、內給事高力士、果毅李守德等人,決定率先下手。
    先天二年七月初三甲子日,玄宗詔命王毛仲調用閑廄馬匹,及禁兵三百餘人,從武德殿進入虔化門,召見常元楷、李慈。
    二人進見,玄宗不問情由,立命斬之;複率軍至內客省,逮捕賈膺福、李猷。
    乃命禁軍押至朝堂,當即升殿,詔命當場執捕蕭至忠、岑羲,令將與賈、李二人,一起推出午門斬首。
    竇懷貞當時未及上朝,在家中聽聞事變,急乘車自南門而出,欲入終南山中。但未料被門軍追索甚急,不慎連車帶馬落入城壕,陷溺難出。
    竇懷貞恐被拿住經受酷刑,乃長歎一聲,解下腰間絲絛,自縊於車駕橫梁之下。
    門軍救下,運至午門,已經斷氣。唐玄宗下令戮屍,命將其姓改為毒氏。
    早有太平公主一黨跑入內宮,將政變之事報與太上皇,望其能夠阻止,以救餘黨性命。李旦聞此大驚,乃率內侍登上承天門樓,欲召皇帝玄宗來見。
    郭元振進奏太上皇道:皇帝隻奉上皇誥命,誅殺竇懷貞等奸臣逆黨,並無他事。
    上皇驚慌稍斂,李隆基隨後亦至,跪於上皇麵前,啟奏竇懷貞等謀反之事。
    李旦怒道:我早知此老賊,是朝中最不安分者。郭卿與我頒發誥命,列舉竇懷貞等人所有太平公主黨人罪狀。已伏誅者不論,賜死薛稷於萬年縣獄中。
    玄宗謝恩而退,詔令大赦天下。隻是逆臣親屬黨羽,不在赦免之列。
    太平公主眼見事敗,未待禁軍來拿,先微服出離京城,逃入山寺之中。直到三天以後聞說皇兄宣布大赦,這才出來,還於駙馬府中,預備來日進宮,私見太上皇求赦。
    未料喘息未定,玄宗李隆基製使已至,宣布太上皇詔書:命賜死太平公主,使在自己家中自盡;公主諸子、諸婿以及府中黨羽,皆命處死;薛崇簡因平日屢次諫阻其母結黨攬政,每遭太平公主責打,免於死刑,賜為李姓,並許留任原職。
    太平公主至此再無指望,大哭入內,抑藥而死。
    玄宗又令籍沒太平公主財產,禦史在抄家時見其財物堆積如山,珍寶器玩可與皇家府庫媲美;廄中羊馬無數,城外田地園林千頃,放債應得利息,數年不能盡收。
    更殺胡僧慧範,籍沒其寺院田產,亦達數十萬緡之巨。兩項相加,足支國庫開支數歲。
    七月初四日,太上皇升殿,下達誥命:自今而後凡軍國政刑,一皆聽取皇帝處分。朕方無為養誌,以遂素心。
    詔畢,乃於同日徙居百福殿,便如高祖李淵於玄武門之變後當年一般,不再過問政事。
    玄宗於是完全親政,命將太平公主同黨王晉、崔湜、慧範等,皆於鬧市通衢正法斬首,並命王晉全族改姓曰“厲”。
    太平公主既誅,功臣皆有封賞。
    宦官高力士本係馮盎曾孫,自幼便患天閹殘疾,被宦官高延福收為養子,故冒姓高;以讚襄平定太平公主之功,獲授右監門將軍,知內侍省事,官從三品。
    當初太宗定製,內侍不置三品官,職司守門傳命而巳。至此使高力士典軍而知省事,官居三品,自後閹宦除三品將軍者漸多,宦官勢盛,自此開始。
    玄宗正當青年有為之際,自親政之後,立即大展宏圖,勵精圖治。
    是年冬,先引見京畿縣令,戒以歲饑惠養黎元之意。繼幸新豐,複征兵二十萬,旌旗連亙五十餘裏,講武於驪山之下。因見軍容不整,龍顏大怒,命斬兵部尚書郭元振於纛下。
    劉幽求、張說跪於馬前苦諫,乃命流放新州。
    雖赦郭元振死罪,但命立斬給事中、知禮儀事唐紹,以其製軍不肅為名。其實玄宗是欲以此立威,並無真殺唐紹之意,隻等諸將再來為其求情。未料金吾衛將軍李邈未等有人進奏,便早遽宣天子旨意,敕命斬之。
    玄宗不悅,尋罷李邈官職,並令廢棄終身,永不起用。
    眾軍因見三位大臣得罪,罷免一相,斬一文臣,又禁廢一將,無不震懾失次,隊伍愈加散亂。惟有左軍節度薛訥、朔方道大總管解琬二軍巋然不動,峙如山嶽。
    玄宗遣使輕騎往召主將來見,然使者不得入其陣營而還。玄宗深加歎美,下令慰勉。
    閱兵已畢,複獵於渭川。玄宗欲以同州刺史姚崇為相,張說心懷嫉妒,使禦史大夫趙彥昭進奏,彈劾姚崇為人小過,玄宗置之不理。
    張說又使殿中監薑皎進言,故作舉薦之辭道:陛下常欲擇河東總管,而曰難覓其人;臣今觀姚元之文武全才,真天賜其職最佳人選也。
    玄宗冷笑道:此非卿真心舉薦,乃張說之意,不欲使朕用其為相也。汝何得竟敢仰承宰相之意,麵欺寡人?其罪當死!
    薑皎叩頭不止,首服請罪,並順便拍一下馬屁:陛下天縱聖明之君,聞弦歌而知雅意,臣等微技,實無所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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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宗遂恕其罪,即遣中使召姚崇詣於行在,拜為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
    姚崇吏事明敏,即任兵部尚書,因緣邊境之地所屯戍斥候,士馬儲械,無不默記。李隆基每事問於姚崇,其都應答如響,兵部同僚皆唯諾點頭而已,故此委以重任。
    天子罷獵還京,姚崇奏請依秩序進選郎吏。
    玄宗往上仰視殿屋,不應其奏,姚崇因而懷懼辭出。散朝之後,高力士私下進諫:陛下親政,新總萬機,宰臣奏事,宜當麵回複可否準行,奈何不理姚相之請哉!
    玄宗笑而答道:朕任姚元之以庶政,若遇大事當奏聞共議;郎吏卑秩,乃以此煩朕,實非宰相胸懷。我不理會,是欲使其自悟也。
    高力士連稱聖明,其後因宣事至於省中,向姚崇轉告天子之語。
    姚崇聞而大喜,此後理政治國才能突飛猛進;聞者亦皆服天子大識君人之體。其實如此這般,皆鬼穀秘籍中末技也。
    時有左拾遺曲江人張九齡,以姚崇具有重望,又為天子信任,遂寄書奏記,勸其遠諂戒躁,精進純厚。姚崇見而知惕,嘉納其言,二人遂成知交好友。
    十一月乙醜,劉幽求兼任侍中。辛巳日,群臣上表請加尊號為開元神武皇帝,玄宗從之。遂於戊子日受冊,次月庚寅大赦天下,命改年號為開元。
    開元元年,詔改尚書仆射為左、右丞相;中書省為紫微省;門下省為黃門省,侍中為監;雍州為京兆府,洛州為河南府,長史為尹,司馬為少尹。以姚元之兼紫微令,複名姚崇。
    紫微令張說見姚崇拜相,想到此前曾向天子進諂誣之,於是大懼,乃潛往岐王府中,托其代為申款調解。
    姚崇聞說此事,私奏於天子道:岐王乃是陛下愛弟,張說是為朝廷輔臣,而密乘車私入王府,臣恐岐王將為其所誤。
    玄宗信以為然,遂將張說左遷為相州刺史;以黃門侍郎盧懷慎同紫微黃門平章事,代替張說職位。張說雖然才高八鬥,但為人脾氣暴躁,且又生性貪財,起而複落,亦為常事。
    開元二年甲寅,春正月己卯,以盧懷慎檢校黃門監。
    玄宗李隆基精曉音律,以為太常禮樂之司,不應兼典倡優雜伎,乃更置左右教坊以教俗樂,命右驍衛將軍範及為之。又選樂工數百人,自教法曲於梨園,謂之“皇帝梨園弟子”。又教宮女習之,更選伎女置於宜春院。
    禮部侍郎張廷珪、酸棗尉袁楚客皆上疏諫道:陛下春秋鼎盛,宜崇經術,邇端士,尚樸素,深以悅鄭聲、好遊獵為戒。
    玄宗雖不采納,因欲開言路,鹹命嘉賞。
    姚崇見皇親貴戚爭營佛寺,富戶強丁多削發以避徭役,因而上奏:佛圖澄不能存趙,鳩摩羅什不能存秦,齊襄、梁武,未免禍殃。但使蒼生安樂,即是佛身;何用妄度奸人,使壞正法!臣謂應抑佛道,以保國家徭役,並實兵源。
    天子從奏,命有司沙汰天下僧尼,以偽妄還俗者一萬二千人。複敕令道:自今而後,各州所在毋得創建佛寺;舊寺頹壞應葺者,詣有司陳牒檢視,然後聽之。
    二月七日,突厥默啜可汗遣子同俄特勒,及妹夫火拔頡利發與石阿失畢,將兵圍攻北庭都護府。唐朝大都護郭虔瓘率兵迎擊,首戰得勝。
    同俄特勒引兵複至,恃其英勇,單騎逼近城下。郭虔瓘早伏壯士於城壕之內,因敵酋近池,遂於城上揮起紅旗,是為暗號。伏軍見令突起,將同俄特勒斬於馬下。
    突厥軍見少主至夜不回,以為是被唐軍所擒,乃派使者進城,請盡以軍中資糧以贖。郭虔瓘將同俄特勒首級付之,使者持歸軍營,突厥諸將乃捧首慟哭,引兵而去。
    石阿失畢既聞同俄已死,懼罪不敢歸還牙帳,遂攜其妻,往北庭都護府請降。
    唐玄宗聞報大喜,詔命重賞北庭都護郭虔瓘及其部下所有將士;準許石阿失畢歸降,並封其為右衛大將軍,授燕北郡王稱號,命其妻曰金山公主。
    同年閏二月,詔命以朔方軍副大總管王晙兼安北大都護,並令豐安、定遠、三受降城及旁側諸軍,皆受王晙節度。
    於是安北都護府於多次遷徙之後,至此徙定於中受降城,並始置兵屯田。
    三月,有邊報至京,報說西突厥十姓酋長都擔唆使部眾叛亂。玄宗詔命磧西節度使阿史那獻率部平叛,阿史那獻遂攻克碎葉等鎮,擒斬都擔,降其部落二萬餘帳。
    唐玄宗下令放假三天,舉國慶賀。
    有人密告太子少保劉幽求、太子詹事鍾紹京有怨望之語,乃貶劉幽求為睦州刺史,鍾紹京為果州刺史,紫微侍郎王琚坐罪同黨,貶為澤州刺史。
    更命將涪州刺史周利貞等十三人,皆為天後時期酷吏,放歸草澤,終身不複再用。
    明有禦史薑晦上疏劾奏,說當初宗楚客等人私改中宗遺詔之時,韋安石、韋嗣立、趙彥昭、李嶠同為宰相,不能匡正,宜皆問罪。
    玄宗信以為實,乃詔貶韋安石為沔州別駕,韋嗣立為嶽州別駕,趙彥昭為袁州別駕,李嶠為滁州別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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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安石到至沔州,薑晦猶不肯罷休,又誣奏韋安石前曾檢校定陵之時,趁便盜墓,隱匿殉葬官物,請派特使前往沔州征贓。
    韋安石聞說此事,乃長歎道:如此羅織不已,構陷不休,隻應須我死耳。
    終至憤恚而卒。與此同時,李嶠貶為滁州別駕,亦終卒於任上為止。李嶠極富才思,前與王勃、楊炯相接,後與崔融、蘇味道齊名,文章為廣大後世學者取法。
    夏四月辛巳,突厥可汗默啜複遣使往長安求婚,並自稱“乾和永清太駙馬、天上得果報天男、突厥聖天骨咄祿可汗”。
    其後吐蕃國相坌達延上書,請遣前朔方大總管解琬至於河源,廛正邊界,然後結盟。玄宗許之,因解琬以金紫光祿大夫致仕,便複召拜為左散騎常侍,前往河源勘定邊界。
    解琬奉旨前往,但上言奏道:吐蕃無由請定邊界結盟,必陰懷反叛計謀;臣雖前往,亦請預屯兵十萬於秦、渭等州以備。
    玄宗準奏,詔命二州修備。
    當年冬,勘定邊界未完,吐蕃軍果然入侵,即被秦、渭守兵擊退。
    解琬以年老請求退休,朝廷不從,遷任太子賓客。
    玄宗為帝,有二兄宋王李成器,申王李成義,二弟岐王李範,薛王李業;又有從兄,乃是豳王李守禮。玄宗對諸兄弟極為友愛,曆代帝王鮮有能及者。
    初即位時,命為長枕大被,與兄弟同寢於一榻,不分彼此。諸王每退朝後,則相從宴飲、鬥雞、擊球,或獵於近郊,遊賞別墅。
    玄宗使中使存問,相望於道;自己亦多從諸王遊玩,在禁中拜跪如家人常禮,飲食起居共之。更於殿中增設五幄,與諸王兄弟同處其中,謂之五王帳。或講論賦詩、飲酒、博弈、遊獵;李成器善笛,李範善琵琶,或自執絲竹,各顯才藝。
    李業偶因得疾,玄宗方臨朝理政,聞而坐臥不安,須臾之間便派使者十次往返問候。散朝之後還於內宮,又親為李業煮藥,適逢回飆吹火,竟使胡須著火。
    左右驚救,皆諫阻道:天子何必親為湯藥之事?
    玄宗答道:但使王弟飲我此藥而愈,損些胡須又何足惜!
    李成器身為皇兄,為人尤其恭慎,從不私下議論時政,亦不與大臣互相交結。玄宗由是愈加信重,離間之言也自無從而入。
    群臣請循舊製故事,請諸王出任外州刺史;玄宗雖然不舍,亦無由反駁,隻得從其所奏。乃以宋王李成器兼岐州刺史,申王李成義兼幽州刺史,幽王李守禮兼虢州刺史。
    玄宗勵精圖治,崇尚節儉。因下製命曰:乘輿服禦、金銀器玩,宜令有司銷毀,以供軍國之用;珠玉錦繡,焚於殿前;後妃以下,皆毋得服珠玉錦繡。百官所服帶及酒器、馬之銜鐙,三品以上聽飾以玉,四品以金,五品以銀,自餘皆禁之;婦人服飾,從其夫、子。其舊成錦繡,聽染為皁。自今天下更毋得采珠玉,織錦繡等物,違者杖一百,工人減一等。
    此後未久,複詔罷兩京織錦坊,布衣素服。開元盛世氣象,自此而顯。
    薛訥自從幽州大都督左遷並州長史,即被任命為和戎大武等軍州節度大使。唐朝節度使官職設置,便自薛訥起始。當年六月,大武節度使薛訥上疏,奏請北擊契丹,複置營州都督府,恢複太宗皇帝當年輝煌。
    玄宗覽奏,喜其壯誌淩雲,乃擢升薛訥同紫微黃門三品,使籌備北伐之事。以姚崇為首諸宰相上書諫阻,玄宗皆都不聽。
    當年七月,遂拜薛訥為三軍統帥,以左監門衛將軍杜賓客、定州刺史崔宣道為副,率兵六萬,北出檀州。於是祭旗出師,兼程北征。
    大軍在途,烈日高懸,眾將士鐵甲鏗鏘,無不汗流浹背;馬喘如牛,毛如水洗。
    杜賓客見此,乃向元帥進言:今值盛夏,士卒披甲執戈,背負資糧,深入寇境,絕難取勝。若依末將之見,未若暫且養兵歇馬,待至秋涼再行征進。
    薛訥答道:盛夏草肥,牛羊繁殖,因糧於敵,正當其時。當趁此一舉滅虜,機不可失!
    大軍行至灤水山峽,將要入穀,杜賓客複又諫止道:此處地勢險惡,將軍不可輕進,請許末將先以哨騎前往探之。
    薛訥笑道:我今番出兵,神鬼不知。若都似將軍如此小心,則直待天亡胡虜耶!
    於是不聽,大驅軍馬入穀。杜賓客心憂如焚,遂請令道:既大帥不聽末將之計,某請率本部軍押後,以備萬全。
    薛訥笑道:便與你五千步卒,一千五百精騎,以為後軍。我若一舉破敵,卻不可分功!
    於是便將六千五百步騎分之,縱令大軍迅速穿穀而過,徑往營州進發。
    當時正是午末未初時刻,驕陽似火,三軍未曾午餐,肚中乏食,個個懨懨欲睡,毫無精神,皆靠前軍引領,後軍擁簇而行。
    將近申初,全軍皆入深穀之中,跌跌撞撞,兩眼昏花,無不嚷饑。
    部將請令就地紮營,埋鍋造飯。
    薛訥喝道:此是何等要緊所在,爾等敢請於此止兵紮營?且待行出此穀,便有山林清泉,依水傍林為炊,豈不是好?休得聒噪,隻命三軍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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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猶未了,忽聽兩側山上喊聲大作,鼓角齊鳴,有人大叫:也不必等待出此山穀,你等唐蠻,便皆為我口中美餐也!
    唐軍諸將抬頭驚視,隻見山上契丹伏兵四起,也不知有多少人馬。個個張弓引矢,對準穀底;到處旗幟烈烈,
    薛訥見此,痛悔不迭,捶頭叫道:我不聽杜左監之諫,果中胡虜奸計矣!
    當下便欲傳令,命後隊複作前隊,退出穀去。話未出口,忽後軍哨馬馳至,氣喘籲籲報說:契丹兵已截斷後路,杜將軍正與其爭戰,不能入穀!
    薛訥叫道:事至於此,有進無退!穀外有李思敬接應,隻要殺出穀去,便可反敗為勝。
    未行數步,前麵亦有哨馬來報:對麵穀口皆被契丹兵以巨木大石阻斷,寸步難進!
    諸將聞報,無不變色。便在此時,隻聽一聲信炮,其後弓弦亂響,山上矢石交集,如同冰雹下擊。於是唐兵各尋躲處,數萬大軍在狹穀中擠作一團,瞬間大敗,死者什之八九。
    薛訥到此地步,亦隻得拚出性命,仗其白馬長戟,英勇無敵,且戰且進。
    於是血透征袍,直將一襲白袍染作紅衣,又作紫黑玄裳;殺到日落西山,方得夜幕遮護,僅與數十騎突出穀口,逃脫性命。
    契丹軍酋首下令休追,立於山頂笑道:我道白袍薛禮之子,當是怎樣一個好漢,原來是如此老怯如婆,不堪一擊也!
    身側諸將聞而哄笑,於是皆都高呼“薛婆”。
    直到峽穀之戰結束,崔宣道方才引領後軍到來,距灤水峽尚有十裏,已是夜幕四垂。
    正要下令就地紮營,同時派人打探前軍情況,便聞探馬來報,說前軍已經覆沒,元帥匹馬敗逃。崔宣道聞報大驚,料知契丹軍將至,便命撤軍還走,亦至大敗。
    敗兵之訊報入長安,唐玄宗大怒,問明交戰過程,便命將薛訥征還入京,立即斬首。
    姚崇與宋璟此時反而奏道:薛訥為國鎮守幽州十餘載,多負辛勞,並無纖毫過錯,被貶並州,亦無怨言;其父薛禮多有救駕之功,又為我大唐立下十大功勞。陛下不可因此一敗,便殺勳臣之後。秦穆公不問孟明視之罪,使知恥而後勇,終報崤山之恨,陛下豈忘之耶!
    玄宗便從其奏,命削奪薛訥本兼所有官爵,以白衣充軍效力;因崔宣道誤期不至,及李思敬等八員大將按兵不救峽穀之危,皆命擒至京師斬首,獨赦杜賓客之罪。
    其後未幾,邊報複至,報說吐蕃大將坌達延、乞力徐率眾十萬而來,入寇臨洮。玄宗聞報,遂與姚崇、宋璟商議應對之策。
    宋璟奏道:今可用孟明視之知恥而後勇者矣。
    玄宗依其所奏,遂下詔旨:以北庭都護郭虔瓘為涼州刺史、河西諸軍州節度使;命薛訥以白衣平民權攝左羽林將軍、隴右防禦使,率兵征進渭源。以右驍衛將軍郭知運、太仆少卿王晙為副使,帥兵往擊吐蕃。必要全殲,揚我大唐國威!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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