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二章 擺在徐階麵前的兩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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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徐階位於京城的宅邸內。

    縱使天色已經很晚了,但此刻的徐階卻沒有絲毫睡意。

    先前嚴嵩在宴會上說的那些話,如同幻燈片一般,在他的腦海中不停閃過。

    「唉,真沒想到,我徐階也會有這麽一天!」

    書房內,隻見徐階搖了搖頭,將腦海中紛亂的想法盡皆壓下。

    其實一直以來,對於自己背後家族的所作所為,徐階都是有所察覺的,不過,他卻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隨著徐階的官職一升再升,他所在的家族也趁著這個機會,大肆兼並土地,現如今,鬆江府近半的土地都被徐階所在的家族所占有。

    不僅如此,徐家還擁有數量可觀的織機,大量雇傭工人,用以產出絲綢。

    縱使在朝廷施行官紳一體化納糧的政策以後,徐階背後的家族,每年能夠積累下來的財富,也是一個天文數字。

    而對於家族裏的這些行為,徐階一開始也是嚴厲禁止,但是架不住族裏的那些人苦苦相勸,後來,徐階也就選擇眼不見為淨,聽之任之了。

    也正因為如此,對於族裏派來的那些人,徐階向來是冷臉相待,從未給過好臉色。

    而為了麻痹自己,徐階開始不停地給自己找借口,畢竟,在大明,這麽做的人不止他一家。

    無論是那些商賈富戶,還是***勳貴,都在想方設法地兼並更多的土地。

    而不久前,趙貞吉派人查抄嘉興袁家一事,卻在無意間給徐階敲響了警鍾。

    畢竟,整件事完全可以說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了。

    要知道,趙貞吉現在的身份可是浙直總督兼浙江巡撫,哪怕是在封疆大吏的行列中,趙貞吉的分量也是無比地重。

    就是這樣一位封疆大吏,卻指使下屬,以私藏兵器,意圖謀反的罪名,查抄了嘉興袁家!

    要知道,在事情發生以後,徐階還特意派人調查過,最終調查出的結果為,在這之前,趙貞吉與嘉興袁家並無恩怨,彼此之間井水不犯河水。

    既然彼此之間並無仇怨,那麽趙貞吉的目的就有待商榷了。

    而根據徐階對趙貞吉這個人的了解,趙貞吉平日裏謹小慎微,並不貪財,不然的話,當初也不會跑去督察院任監察禦史一職。

    要知道,趙貞吉可是庶吉士出身,自英宗以後,便有慣例,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

    因此,趙貞吉的前途,可以說是一片光明,在地方上曆練幾年後,進入內閣也隻是時間問題。

    「眼下,在大明想給趙貞吉送銀子的人,得從京城排到浙江去了,因此,肯定不是為了敲竹杠!」

    「既然如此,為何趙貞吉會如此行事呢,還有,嚴嵩為什麽會突然站出來提醒我,讓我多加注意……」

    徐階想到這裏,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時間就這麽緩緩流逝,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徐階突然靈光一閃,一個駭然的想法,逐漸浮現於他的腦海當中:「難不成,趙貞吉此番是受了陛下的指示?」

    「而先前朝野上所流傳的那些,有關陛下想要清查田畝,抑製土地兼並的流言,都是真的!」

    徐階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畢竟,自當初趙貞吉派人查抄嘉興袁家以後,類似的消息,便甚囂塵上。

    「當初在陛下召見我和嚴嵩的時候,我們都以為陛下是為了清查田畝,抑製土地兼並一事!」

    「而事情的結果,卻極大地出乎了我們的預料,陛下從頭到尾,都未曾提及土地兼並一事。」

    「反而讓內閣牽頭,對大明的各個部門進行一次考評,然後再通過排名,發放年終獎!」

    「自那以後,先前在京城內鬧得沸沸揚揚的嘉興袁家一事,便鮮有人提及!」

    「難不成,這都是陛下為了轉移視線,而故意耍的把戲?」

    「而嚴嵩正是因為看到了這一點,方才在先前的宴會上出言提醒,但這樣做對嚴嵩又有什麽好處呢?」

    思襯許久後,徐階最終決定,不再糾結嚴嵩此舉背後的含義。

    而在想明白這些以後,擺在徐階麵前的,就隻剩下了兩條路。

    第一條路是盡快與家族進行切割,如此一來,可以避免日後事發的時候,牽扯到自己身上。

    第二條路則是不作切割,讓家族裏的那些人盡快收手,不要再繼續兼並土地,到時候事情,興許會有回旋的餘地。

    徐階從未有過如此糾結的時候,此時,腦海中名為理性的聲音告訴他,應該盡快與家族作切割,不然的話,一切都來不及了。

    而另外一個感性的聲音,則是在質問徐階:「徐階,難道你要背棄生你養你的家族嗎?」

    許久,隻見徐階一臉頹然地坐回到椅子上,無聲自語道。

    「族裏的那些長輩,都是一路看著我長大的,小時候我墜入枯井,若不是族人及時發現的話,恐怕我早就死在了枯井內,又如何能夠有今天的成就呢?」

    「先前的那些,無非隻是猜想而已,並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加以證明。」

    「大不了,由我親自寫一封信,然後讓璠兒給族裏的那些人帶去,讓他們不要再繼續兼並土地了,興許局勢還沒有壞到無可挽回的地步,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徐階想到這裏,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如此安慰自己。

    隨後,徐階未作絲毫猶豫,當即鋪開紙筆,用飽蘸墨水的毛筆,寫起了書信。

    待最後一個字落下,隻見徐階將手上的毛筆放回原位,等到紙上的墨跡幹透以後,隻見徐階將其裝入信封。

    在做完這些以後,隻見徐階喚來管家,沉聲吩咐道:「去,馬上把大少爺叫過來,就說我找他有急事!」

    管家聽聞徐階此話,當即神色一凜,沉聲應道:「是,老爺!」

    ……

    在管家離開房間後不久,隻見睡眼惺忪的徐璠敲響了書房的門:「父親?」

    在這之後,隻聽徐階那滿是疲憊的聲音在書房內響起:「先進來吧,我有很重要的事,要交代你去辦!」

    話音落下,徐璠未作絲毫猶豫,當即推門而入。

    在進入書房後,隻見徐璠下意識地看向徐階所在的方向,出言詢問道:「父親,這麽晚了,您找孩兒有什麽事嗎?」

    徐階聞言,並未著急給出回應,而是上下打量了自己的長子一番。

    徐璠,字魯卿,是徐階四個子女中,唯一由原配沈夫人所生,徐璠年僅周歲的時候,母親沈夫人便故去,不久後,徐階被貶斥至福建,徐璠自幼便失去父母的愛護,童年孤苦憂傷。

    後來徐階在得勢以後,出於補償的心理,對他的偏愛也是最多的。

    徐璠於嘉靖三十一年,被升遷至布政使參議,然後又在嘉靖三十六年的時候,因為督辦監修萬壽宮有功,被提拔為太常寺少卿。

    隨後,隻見徐階回過神來,指了指一旁的空位,如此吩咐道:「先坐吧!」

    「是,父親!」

    徐璠聞言,未作絲毫猶豫,當即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下。

    看著麵前一臉凝重的徐階,隻見徐璠鼓起勇氣,惴惴不安地詢問道:「父親,這麽晚了,您是有什麽事情需要吩咐孩兒去做嗎?」

    徐階聽聞此話,頗為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轉而開口道:「從明天開始,你

    就告病休假,即刻啟程趕回鬆江府,然後親自把這封信,送到族長的手上!」

    「將信送到以後,你先不要著急回來,就待在那邊替我盯緊族裏的那些人,要是有什麽風吹草動,立刻向我匯報!」

    在聽完徐階的這番話後,徐璠的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驚訝之色,畢竟,這樣做的話,將會不可避免地影響到他的仕途。

    從嘉靖三十六年開始算起,徐璠已經在太常寺少卿的這個位置,兢兢業業幹了四年多了。

    徐璠隻需要再熬個一兩年的資曆,等到朝廷有空缺的話,說不定還能夠再往上走一走。

    而現在徐階卻讓他離開京城,回老家去盯著那些族人,這不等同於斷送了他的仕途嗎?

    徐璠的心裏十分清楚,倘若要想更進一步,就絕對不能遠離京城這個權力中心,要是今天你不在其位,明天說不定就不在位了。

    迎著徐璠那疑惑不解的目光,徐階的臉上不由得閃過一絲愧疚之色。

    隨後,隻見其搖了搖頭,看向徐璠所在的方向,出言解釋道:「璠兒,父親讓你回老家盯著那些族人,其實也是無奈之舉。」

    「想必你在不久前,應該聽說了在朝中傳得沸沸揚揚的流言吧?」

    徐璠聽聞徐階此話,在思襯片刻後,試探性地向徐階詢問道:「難不成,父親指的是,陛下想要清查田畝,抑製土地兼並的流言嗎?」

    徐階聞言,瞥了徐璠一眼,點了點頭,開口道:「嗯,沒錯!」

    待話音落下,隻見徐璠的臉上的疑惑之色更甚,看向徐階所在的方向,支支吾吾道:「可……可是父親,後來不是證明這則流言是毫無根據的嗎,怎……怎麽會……」

    徐階將徐璠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緊跟著開口道:「誰也不能證明這則流言是真的,相反,誰也不能證明這則流言是假的!」

    徐階在說到這裏的時候,將目光從收回,自顧自地說道:「現在鬆江府近半的土地,都在咱們家手中,要是這則流言是真的,陛下真的打算清查田畝,抑製土地兼並的話,到那時,又當如何?」

    徐階的聲音不大,但是卻如同一柄重錘一般,徹底擊碎了徐璠內心的僥幸。

    「對啊,父親說得沒錯,倘若陛下真的打算清查田畝,抑製土地兼並,那麽到時候,占有鬆江府近半土地的徐家,將成為十分醒目的存在。」

    「近些年來,家族為了兼並土地,可沒少幹違法的勾當,萬一這些事被捅出來,那麽父親也會……」

    想到這裏,徐璠整個人都被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先前心裏殘存的那點不滿,也盡皆煙消雲散。

    隨後,隻見徐璠從座椅上起身,看向徐階所在的方向,沉聲應道:「是,父親,孩兒知道該怎麽辦了!」

    徐璠在說到這裏的時候,頓了頓,又繼續道:「明天一早,孩兒就告病回鄉,替父親盯著族裏的那些人,讓他們停下來!」

    眼見徐璠同意了自己的提議,徐階臉上的虧欠之色更甚,畢竟,徐璠從小就缺乏來自父母的關愛,而現如今,又讓他做出如此巨大的犧牲。

    旋即,隻見徐階將腦海中紛亂的想法盡皆壓下,看向徐璠所在的方向,沉聲保證道:「璠兒,等這件事過後,父親會好好補償你的!」

    「父親,孩兒不要什麽補償,孩兒能夠幫到父親,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徐璠聞言,當即俯下身體,恭敬應聲道。

    「行了,時候不早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父親,孩兒這就告退!

    」

    在這之後,隻見徐璠異常鄭重地從徐階的手中接過信封,俯下身體,沉聲應道。

    在徐璠離開書房以後,徐階臉上的擔憂之色,也是消退了些許。

    隨後,隻見其端起桌上的茶杯,輕啜一口後,無聲自語道:「唉,希望族裏的那些人,能夠聽進去我的這番話吧!」

    「不然的話,璠兒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徐階的心裏十分清楚,身為長子的徐璠並沒有出眾的才能,不然的話,當初也不用找替考了。

    嘉靖二十四年的時候,在鬆江府鄉試的考場上,替徐璠替考的人被考官楊順當眾揪了出來,並如實上報了朝廷。

    後來這件事在徐階的極力斡旋之下,最終得以平息下來。

    「唉,難啊!」

    在感慨這麽一句後,隻見徐階起身吹滅了書房內的燭火,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

    另一邊,高拱位於京城的宅邸內。

    此刻,房間內,高拱在飲下妻子張氏送來的醒酒湯後,整個人也清醒了不少。

    隨後,隻見其從床上坐起,看向張氏所在的方向,出言詢問道:「是誰送我回來的?」

    高拱的妻子張氏聞言,臉上閃過一絲埋怨之色,出言回應道:「是張居正張閣老親自把你送回來的,你倒好,一個人呼呼大睡,把人家張閣老累得夠嗆,連路都走不動了!」

    高拱在聽完妻子的埋怨後,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隨後,其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看向妻子張氏所在的方向,出言詢問道:「對了,他回去了嗎?」

    高拱的妻子張氏聞言,在回憶片刻後,出言回應道:「張閣老還沒離開,還在大廳休息呢!」

    高拱在從妻子張氏的口中得知這一消息後,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隨後,隻見其將目光從自己的妻子張氏身上掃視而過,出言吩咐道:「如此甚好,把他請過來吧!」

    「嗯。」

    高拱的妻子張氏在應聲後,當即未作絲毫猶豫,當即邁步離開。

    不多時,隻聽門外傳來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隨後,隻聽張居正的聲音響起:「高閣老?」

    「嗯,進來吧!」

    此時的高拱,已經換好了衣服,並從床上起來。

    隨後,隻聽‘吱呀"一聲,房間的門被推開,隨後,隻見張居正邁步走了進來。

    當張居正看見整衣斂容的高拱時,臉上不由得閃過一絲驚訝之色。

    要知道,在不久前,高拱還一副不省人事的樣子,這一眨眼的功夫,就跟平常無異了?

    高拱並未在意張居正心中所想,而是從座椅上起身,向張居正拱了拱手,表明了謝意。

    「多謝張閣老一路送我回來!」

    「無妨,隻是舉手之勞罷了,高閣老不必如此客氣!」

    張居正對此並不在意,隻是擺了擺手,如此應和道。

    「來,坐吧!」

    隨後,隻見高拱看向張居正所在的方向,用手指了指自己麵前的位置,如此說道。

    「嗯。」

    張居正聞言,也不推辭,徑直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

    在這之後不久,隻見幾名侍女上前,分別替高拱和張居正端來,泡有枸杞水的茶杯。

    高拱在接過茶杯,輕啜一口後,如此感慨道:「張閣老你先前推薦的用枸杞來泡水,果真有妙用,喝了一段時間後,身體上的小毛病好了不少!」

    張居正對於高拱的話不置可否,其在輕啜一口後,將手上的茶杯放下,笑著應和道:「在下也是偶然聽一位郎中提起,說是枸杞可以滋養身

    體,延年益壽。」

    「對於咱們這些每日操勞的人來說,枸杞的效用,再好不過了!」

    一旁的高拱聽聞此話,在沉吟片刻後,出言感慨道:「好在接下來可以好好休息一陣了,一直到正月二十,都不必上朝當值!」

    張居正聽聞高拱此話,點了點頭,出言應和道:「是啊!」

    ……

    自從上次,高拱和張居正***,請求皇帝讓裕王就藩一事後,高拱和張居正之間的關係,就逐漸變得親密起來。

    雖然,皇帝沒有就讓裕王就藩一事,給出任何的答複,但高拱和張居正也借著這個機會,好好了解了一下對方。

    盡管彼此之間的見解略有不同,但在某些方麵,高拱和張居正達成了共識。

    例如,高拱和張居正都認為,現在的大明,需要進行一場重大的改革!

    在這之後,隻見高拱將目光轉向一旁的張居正,出言詢問道:「對了,近來裁撤驛站一事,還算順利嗎?」

    張居正聽聞高拱此話,也沒有隱瞞的意思,點了點頭,出言應和道:「嗯,一切順利,雖然這次裁撤的驛站,不到一百之數,但隻要開了這個頭,剩下的事就好辦得多了!」

    高拱在從張居正的口中得知這一消息後,點了點頭,然後話鋒一轉,又繼續道:「對了,近來我偶然間發現了一位飽讀詩書,才華橫溢之人!」

    張居正聽聞此話,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些許好奇之色,緊跟著詢問道:「哦,是誰?」

    迎著張居正那分外好奇的目光,高拱在沉吟片刻後,轉而開口道:「經筵講官馬自強,此人於去年參加陝西鄉試,並一舉摘得頭魁!」

    「據我的觀察,此人並不是隻知道埋首於書中的腐儒,而是有著真才實學!」

    張居正明麵上對於高拱的這番話不置可否,但卻在心裏暗暗記住了馬自強的名字。

    隨後,隻見張居正的臉上浮現出糾結之色,其在思襯許久後,方才看向高拱所在的方向,試探性地詢問道。

    「敢問高閣老如何看來,不久前,在朝中傳得沸沸揚揚的嘉興袁家一事?」

    高拱明顯沒有預料到張居正會問出這個問題,在驚訝了片刻後,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轉而開口道。

    「我倒是覺得,這件事情另有蹊蹺,反正這件事,絕對不像表麵看上去那麽簡單!」

    高拱在說到這裏的時候,不等張居正做出回應,又繼續補充道:「要知道,現在的浙直總督兼浙江巡撫可是趙貞吉,當初趙貞吉還在京城任監察禦史一職時,就處處謹小慎微,不留任何把柄!」

    「要知道,當初替那個嘉興袁家安上的罪名,可是私藏兵器,意圖謀反,以趙貞吉的謹慎程度,是絕對不會做出這樣授人以柄的事情來的!」

    「也正因為如此,唯一能夠說得通的便是,趙貞吉是受人指使,故意用嘉興袁家的這件事,來試探朝中的風向!」

    高拱在說到這裏的時候,臉上滿是篤定之色。

    盡管高拱沒有明說,但張居正卻清楚地知道,高拱暗指的那個人是誰。

    試問在大明,除了皇帝以外,還有誰能夠指揮得動,趙貞吉這樣一位分量極重的封疆大吏?

    「原來高拱對此事也有所察覺,看來我先前的擔憂都是多餘的!」

    張居正想到這裏,整個人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既然高拱對此也有所察覺,那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

    隨後,隻見張居正在腦海中組織好語言,看向高拱所在的方向,緊跟著開口道:「嗯,看來高閣老和我想的一樣,這是陛下在為清查田畝,抑製土地兼並鋪路啊!」(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