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不大，每間隻有一個狹窄的小窗子用來采
    近來天色不好，連日陰雨沉沉，時值傍晚，外麵本來應該什麽也看不
    但陳曠的目光穿過窗戶的鐵條，卻看見了一片星空……
    一片明淨、澄澈、璀璨的龐大星空！
    萬裏無雲的遙遠天空之上，竟橫亙著浩瀚的星河，無數的星子閃耀著不同尋常的光彩，就像一匹華美到極致的織
    五彩斑斕的極光若隱若現，如向人間拋下的朦朧輕
    這景象太反常，美到甚至有些詭異和恐
    陳曠一時目眩神迷，有種難以呼吸，乃至渾身顫抖的感
    外頭不是在下雨麽？那些獄卒身上帶著濃重的水汽和寒
    雨呢？雲呢？
    隻是一瞬間……
    “是聖人！是聖人出手了！”
    旁邊的某個牢房裏傳來了激動的聲
    一個大約是儒生的囚犯猛地站了起來，看著窗外奇異景象興奮大
    “一定是那位六百年前將皇位禪讓給親弟，然後隱居的梁國老祖！”
    “傳說他當時修為通天，已近聖道，原來竟是真的！”
    儒生囚犯又哭又笑：
    “有救了！有救了！”
    “哈哈哈哈我梁國命不該絕！國祚可續啊！”
    其他囚犯頓時也一片嘩然，似乎產生了新的希望，七嘴八舌地爬了起
    “當真是聖人？！”
    “果真！這就是聖人威壓啊！當日那周國聖人出手，就是這般氣象！”
    死寂的牢房，頓時連空氣都活泛了起
    “……聖人威壓？”
    陳曠盯著那星空，喃喃重
    那種令人汗毛倒豎、心跳加速的危險不適感，就是所謂的威壓？
    記憶裏湧現出了一些信息——
    “聖人”，這是對於那些已經真正超凡脫俗的仙門修行者大能的稱謂，搬山填海、呼風喚雨……無所不
    梁國夫人的眼中同樣迸發出希望的光
    她站了起來看向那片天空，緊握雙拳，喃喃自
    “隻要能拖住那東皇，五萬周軍就算有勢陣加持，也不是大梁靈台修行者的對手……”
    她高興地回過頭看向陳曠：“陳先生，我們有救了！”
    “轟隆隆——”
    第二波巨響接連不斷地傳來，地動山搖般，牢房內外一片混
    “嗯……”
    陳曠後退兩步，低下頭，看見牢房的地麵已經裂開了一道縫隙，一直延伸到了牆壁
    他忍不住咋
    還真是……有夠誇張的……
    修行者之間的戰鬥，隻是餘波，威力居然就已經像是地震一樣，堪比天災！
    這個世界，大概比他想象的還要危險一
    自己剛才的舉動，屬實是作死
    高武世界，說不定普通人也是人均體育
    果然還是被前世的固有思維影響，有點急躁
    陳曠緩緩吐出一口
    說起來，霍衡玄看出他的作死想法後，居然會出言提醒，一點都不符合他外號“殺神”的殘暴乖戾人設啊……
    等等……不對！
    剛才的畫麵閃
    他順著對方的指向……轉頭了！
    媽的，這老逼登不是在提醒，是在試探！
    陳曠心中暗罵，聽見老人嘶啞的聲音再次響
    “嗬嗬，你果然看得見”
    陳曠屏息，克製著自己不回
    霍衡玄咧嘴一笑：
    “現在才繼續裝，未免有些晚了吧？”
    陳曠：“……”
    確實晚
    陳曠幹脆轉過頭，坦蕩地看向了霍衡玄，一雙眼睛亮如明星，一點掩飾都不
    “……”
    霍衡玄預想過對方被自己拆穿後，會如何驚慌失措，醜態百
    在他看來，這人先是假裝盲人樂師，後又蓄意接近梁國夫人，必定是心懷不
    且這人必定才殺過人不久，身上的血腥氣蓋都蓋不住……
    在他想來，除周國奸細外，別無他
    但沒想到陳曠居然直接擺爛，不裝
    短暫的停頓中，梁國夫人也反應了過來霍衡玄這兩句話的意
    她原本高興的神情一愣，變成了緊張，抿了抿
    “陳先生……宮廷樂師都應該是盲”
    “”
    “那你、你不是樂師？”
    她其實想問你是不是騙我，如果是周國派來接近套話的人，那麽這一個饅頭確實微不足
    滅國的絕境後，唯一接受到的善意竟然是假的……
    她低下頭，有些失
    “我”
    陳曠有點頭
    他果然不太適合演戲……
    陳曠低聲道：
    “我自幼被父母刺瞎了雙眼，六歲賣與樂師做學徒，十六歲進宮，至今已有三載，從始至終都是梁國人，絕無虛”
    霍衡玄陰陽怪氣地譏笑道：
    “原來睜眼說瞎話就是這麽回事”
    “我倒不知道，這世上竟有盲而複明的辦”
    陳曠沉默了一下，幽幽輕聲道：
    “生死人，肉白骨，難道沒有嗎？霍將”
    他背對梁國夫人，目光落在了霍衡玄的四肢上，準確地落在了那幾個肉瘤的位置
    雖然不知道這些肉瘤的具體作用，但猜也猜得
    這老逼登不老實，根本不是真的被砍了手
    霍衡玄何等敏銳，立刻就發現了陳曠目光落點的不尋
    他渾身氣勢驟然變化，淩厲到了極點，就像一頭潛伏於水中的巨鼉，猛然發現了獵物，露出了鋒利猙獰的獠牙，隨時可能將其脆弱的脖子咬
    陳曠隻覺得毛骨悚然，一動也不敢
    他幹笑著，正準備再說兩句，卻見霍衡玄猙獰一笑，然後朝前吐了口唾
    “啐——轟！”
    一瞬間，陳曠聽見了尖銳的破空聲，隨後是如風爆般的嘯
    近在耳邊，近在咫尺！
    他霎時間頭皮發麻到快要炸開，下意識地猛然側頭後退，但還是遲
    “嘭！”
    如西瓜爆裂的聲
    下一秒，整個右半邊腦袋都傳來了劇痛，嗡嗡的耳鳴縱貫顱
    陳曠大腦一片空白，抬手一摸，卻摸了個
    他的右半邊腦袋直接不見了！
    陳曠驚駭地後退兩步，天旋地轉，向後倒
    旋轉的視野裏，他看見牆壁上一個巨大的凹陷的蛛網裂紋坑洞，裏麵嵌著一枚……
    牙齒？！
    他倒在地上，熟悉的黑暗如潮水湧
    ……
    陳曠眨了眨眼，恍然回過神，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邊腦
    完好無
    對麵的霍衡玄不過是盤坐著，朝地上輕輕吐了口唾
    猶如實質的殺氣……小說誠不欺我，這他媽是來真的
    “陳先生？陳先生？”
    梁國夫人的焦急呼喚逐漸清
    陳曠深呼吸，魂飛天外的感覺這才落
    他冷靜地道：“我沒事，夫人不用擔”
    梁國夫人拍了拍胸脯，安撫了晃蕩的弧度，隨後又有點懊惱地咬了咬嘴
    哎呀，這人騙她啊……還關心他做什麽？
    霍衡玄的目光倒是閃了
    奇怪……正常人被他的殺意所懾，反應絕沒有這麽小才
    陳曠看向霍衡玄，後者吊兒郎當的神態裏透著不善，“我想殺隨時可以殺了你”，他是這個意
    但陳曠反而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絲笑
    用這樣的手段來威脅而不是真的動手……
    “看來，霍將軍心裏有答案”
    霍衡玄不置可否地哼了一
    陳曠接著自顧自道：
    “我沒有將此事說出去，還不夠證明我的立場嗎？”
    “我的眼睛……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我可以保證，我和你們現在是一條線上的螞”
    “霍將軍如果懷疑我的目的，那大可不必，因為我隻想活下”
    他一字一頓：“活著，然後出”
    霍衡玄麵無表情：
    “還不夠，除非……”
    老人偏頭眯起眼睛看向了那門外晃動的人
    忽然嘿嘿笑道：
    “這些獄卒礙眼得很，你若是能幫我殺了他們，我便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