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明月何曾是兩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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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哲仔細觀察了一會兒,隱約有了點眉頭,“洛兄可知,這股霧氣是何時出現在張府的?”
    “就在昨日,百姓上山請願,回來之後,這股霧氣就莫名其妙出現在張府,大夥紛紛揚言,這是鬼霧,一旦進去,就再也出不來!這個消息很快就在鎮上傳開了,大夥紛紛閉門謝客,生怕鬼霧從府內逸出,牽連到自”天樞將知道的都說了出
    看著府內彌漫的鬼霧,又聯想到鎮上的白霧,這二者之間會不會有某種聯係?
    天樞的話很快打消了明哲的顧慮,“鎮上的白霧是七天前,也就是張府滅門那一夜出現的,起初霧氣很小,不過隨著時間推移,鎮上的白霧也越來越大,甚至將整個鎮子籠不過你們放心,鎮上的白霧,隻是普通的霧氣,沒有什麽危險,否則我們站在白霧之中這麽久,為何一點事都沒有?”
    “如此說來,這兩者之間的確沒有直接的聯係,不過我們也不可掉以輕心,這兩股霧氣出現的時間未免太過巧合,前者是張府出事之夜出現的,後者是百姓請願之日出現的,難保無”
    雖說不出問題在哪裏,但明哲依舊放心不下,總覺得冥冥之中,有人暗箱操作著一切,包括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拿捏得死死
    “明哲!”熙悅忽然在他耳畔喊了一
    熙悅與他神識相連,哪怕在夢裏也是一樣,“何事?”
    “我探查過了,那不是鬼霧,而是屍毒粉!”
    屍毒粉明哲似乎在哪兒聽過,一時想不起
    “屍毒粉是鬼道之人從一味藥草中提取出的白色粉末,撒在空中,便如白霧一般,真假難辨,若不幸吸入屍毒粉,輕則迷失神誌,出現幻覺,重則當場喪命,藥石難鬼道之人曾在蒼溪之戰中使用過屍毒粉,他們將屍毒粉撒在山下,玄門百家、江湖流派不辨真假,貿然踏入,結果迷失心智,自相殘殺……”這些是熙悅從那塊玉璧中看到
    “熙悅,有何辦法,可以克製屍毒粉?我們必須進一趟張府,府內一定留有線索,否則凶手不會大費周章,撒下屍毒粉,阻擾我們探尋真”
    熙悅方才那番話,讓明哲眼前一凶手既然撒下屍毒粉,必然與鬼道有一定關聯,哪怕屍毒粉不是凶手的,他與鬼道也脫不了幹凶手在百姓上山請願之日布下陷阱,一定對鎮上發生的事了如指掌,否則不可能掐準時機,這麽快布置好陷
    其一張家遭遇滅門之災,既不是謀財害命也不是為恨屠戮,背後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可能與鬼道有關;其次凶手對鎮上的事了如指掌,想必一定還藏在鎮中,或許正躲在某個角落,偷偷注視著他
    有了大致思路,調查案子就方便多了,可明哲心裏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就好像從踏入鎮子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在他人的棋局中,走的一步都是別人安排好
    “案子越來越有趣了!”明哲嘴角微微上
    既然知道了這團霧氣是什麽東西,自然要想應對之策,但明哲對鬼道不太了解,所幸熙悅就在身邊,這可就好辦多
    “要想克製屍毒粉,隻有兩個辦法,要麽屏息凝氣,不吸進去就行了,要麽服下毒瘴前者較為苛刻,你們最多能屏息一炷香的時間;後者看似容易,但這麽短的時間內,要想煉製毒瘴丹,先不說煉丹藥材收集不易,單說煉製方法,便難如登”
    說來說去,沒有一個辦法靠案子好不容易有了點眉目,卻在這節骨眼上出了問題,若是止步於此,明哲不甘心,卻也無可奈何,就連熙悅都想不出辦法,他又能怎麽辦?
    就在明哲心灰意冷之際,熙悅的一句話帶來了轉
    “其實,我還有一個辦法,就是不太好掌”
    如今都到了這般地步,明哲哪兒還顧得上別的,趕忙追問:“什麽辦法?”
    看見明哲如此在意,熙悅不忍心潑他冷水,隻能將心中所想告訴他:“兵主劍上縈繞的黑氣,是死於此劍下,所有人鬱結而成的怨氣,九黎稱之以以太具有侵蝕萬物的性質,你可以用以太在身體周圍布下一道結界,這樣一來,就能阻隔屍毒粉觸碰到身體,但這樣做有一個問題,稍有不慎,以太便會反噬其權衡利弊之下,我還是不建議你使用以太,這東西就連我也不太好掌”
    明哲明白熙悅的心意,可眼下除了這個辦法,別無他計,與其止步於此,不如放手一搏,過了這道坎,離真相也就不遠
    “不就是怨氣嘛,能有多厲害?天雷我都扛下來了,害怕區區怨氣?至少還有你在我身”
    “我可不是鳶兒,肉麻的話,你還是跟她說,我不吃這一套!”熙悅無情
    “那你為何要幫我?”明哲一語戳中了熙悅的
    “要你管!”熙悅傲氣
    “是是,我的兵主劍靈!”明哲拿她沒辦法,索性由著
    明哲將屍毒粉的事,告訴了大夥,順帶商量對策:“等會兒我們進去,我會在每個人身上布下一道結界,這樣一來,可以阻隔毒霧接觸身進去之後,切不可分頭行動,以免發生意”交代好一切,明哲在每個人身上布下一道結以太形成的結界,看不見、摸不著,沒有任何感覺,好似沒有結界一
    做好一切準備,明哲等人踏入了張
    府內毒霧彌漫,能見度低,一開始明哲等人摸不清方向,隻能在府內打轉兒,不時還會觸發府內機關,好在有驚無險,大夥並未出
    走了許久,大夥終於找到了案發現場——書
    張老爺的屍體就是在這兒發現的,當時屋內留有一大攤血跡,報案人見了,嚇得魂不守舍,趕忙跑到官府報官府接到報案後,立刻趕到張府,將案發現場封鎖,阻止任何人進
    經調查,地上這攤血是從張老爺的傷口流出的,張老爺的衣服上也沾有血凶手應該是趁張老爺不注意,從背後襲擊,一劍刺死張老爺,然後拔出凶器,逃離現
    官府的人調查了書房的門窗,沒有撬動的痕跡,凶手應該是從正門直接進入,事先埋伏於此,趁張老爺一個人待在書房的時候,痛下殺可奇怪的是,書房布局簡單,除了一套桌椅和書架,就沒有別的了,凶手是躲在何處偷襲的?
    官差將書房裏裏外外搜了個遍,就連屋上的橫梁和瓦片都不放過,卻沒發現凶手的痕難不成凶手會隱身?或者說凶手是張老爺認識的人,張老爺帶他來到書房,他卻趁張老爺轉身之際,瞅準時機,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劍,一劍刺死了張老
    若是如此,倒也好辦了許隻需將與張老爺有關的那些人逐一審查,真相便可水落石官府當機立斷,逮捕了所有與此案有關的人,逐一審查,但都一無所獲,線索到這兒就斷
    由於府內所有人都死絕了,要想獲得線索,無疑是大海撈官府久久不能有新進展,百姓心中越發惶恐,後來官府走漏風聲,惹得大夥徹夜難眠,沒辦法,大夥隻能把希望寄托於齊桓洛氏,希望洛氏能將案子查個水落石
    明哲蹲下身子,用手指在血跡上輕輕一蹭,再靠近鼻子,嗅了一
    距離案發,已過去了七日,地上的血跡都已幹涸,明哲這樣做的目的,不過是想調查血裏是否含有毒一般來說,含有毒物的血跡呈暗紅色,甚至發黑,散發的氣味也與尋常血跡不可眼前這攤血跡沒有任何異常,換言之,張老爺確確實實是死在凶手劍下,而非毒發身可若如此,有一個地方說不凶手行凶幹嘛非得用劍,匕首不也能完成刺殺,而且方便攜明哲實在想不通,放著更好的手段不用,偏要以身犯險,凶手莫非是個傻子?
    “你們調查得如何?”明哲看向其他三
    庭風和天樞將書房翻了個底朝天,也沒發現一點線槐序也無奈搖了搖
    “仲辰兄,你也看到了,書房就這麽大,沒有暗道,門窗也沒有損壞的痕跡,凶手進了書房,根本無處可除非凶手是張老爺認識的人,可官府將涉及本案的所有人都審查了個遍,一點線索也沒找你說凶手是如何行凶的?”
    明哲思忖許久,忽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官府認為凶手作案的手法無非兩樣,要麽是事先躲在書房,伺機行凶;要麽是張老爺引狼入室,給了凶手得逞的機會,但以上兩套說辭都不合理,那就隻剩下一種可能——凶手將張老爺帶到書房後,再將張老爺殘忍殺
    這樣一來,一切就說得通據酒樓掌櫃說,張老爺每天晚上都會去春芳樓聽辰月姑娘彈曲,為何案發當晚張老爺沒有去春芳樓,而是待在家裏?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他去不張老爺應該是被凶手用迷藥迷暈,然後被帶到了書房,再被凶手一劍刺凶手將書房布置成案發現場,借此來迷惑官府,使官府摸不清頭緒,故意帶偏查案方
    向著這個思緒,新的問題產生了——凶手是從外麵將張老爺帶回府中的,還是他在府中將張老爺迷暈後帶到書房的?這個問題本來可以問張家護院,可張府上下無一人生還,皆死於非許多與案件相關的線索,特別是人證,都不複存在
    聽完明哲一席話,天樞醍醐灌頂,“仲辰兄所言甚是,看來凶手頗費心機,故意帶偏我們,將我們往錯誤的方向領,幸好仲辰兄機敏,沒有上凶手的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麽做?”
    “若凶手是從外麵將張老爺帶回張府的,那他必定不走正門,籬牆一帶應該會留下腳印,我們可以從此處入”
    槐序和天樞都讚同明哲的話,不過外麵毒霧彌漫,此刻出去未必能找到腳印,反倒丟了性
    “師兄,你快看!”槐序指著明哲身後,驚慌大
    明哲聞聲,一回頭就看到一個黑影從窗戶前一閃而外麵有毒霧,明哲不敢貿然追出去,何況把他們留在這裏,他也不放明哲用神識探查府內,卻未發現府內有人的蹤跡,難道方才那個黑影不是人?
    明哲很是不解,隻能求助熙悅,“熙悅,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熙悅得意一笑,“堂堂龍淵劍主,也會有求於我?”
    “別說笑了,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麽?”
    “明哲,難道你忘了?今天可是張府滅門案的第七天,所有亡魂都要回”
    一聽熙悅這話,明哲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兩個字——頭七!
    “該死,我怎麽把這茬給忘了,這下可闖禍了!”明哲悔不當
    世上或許沒鬼,但這裏是夢境,沒什麽不可能
    逝者七日歸家望,目見親人淚兩槐序先前看到的那個黑影應該不是生人,而是亡今日是張家頭七,逝者自當回府一望,了卻前世意,轉世不留他們作為陌生人,私下闖入張府,若是惹得亡魂不高興了,他們可要遭殃
    明哲看向身旁的油燈,一個箭步上前,把油燈吹滅,霎時屋內昏暗一片,伸手不見五
    “今天是張府頭七,切勿輕舉妄動,隻要挺過子時,便可安然無”
    一聽明哲這話,大夥不淡定了,“那我們要怎麽做?”
    明哲盤膝而坐,閉眼默念:“靜氣凝神,摒除雜念,心神歸一,佑我常”
    槐序和天樞也沒其他法子,隻能按照明哲說的可庭風不吃這一套,什麽妖魔鬼怪,他統統不放在眼裏,亡魂又怎樣,他隻需輕輕一揮手,便可使其灰飛煙庭風驀然抬頭,剛才那個消失的黑影又出現在屋外,他就站在門前,透過紙糊的門窗,望著屋內每一個
    明哲也察覺到屋外的異樣,嘴角微揚,似笑非
    荒草何茫茫,白楊亦蕭
    嚴霜九月中,送友出遠
    四麵無人居,高墳正嶕
    馬為仰天鳴,風為自蕭
    幽室一已閉,千年不複
    千年不複朝,賢達無奈
    向來相送人,各自還其
    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
    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選自東晉詩人陶淵明之作《擬挽歌辭三首·其三》)
    門外的黑影沒有再向前一步,他佇立原地,目光死死盯著這間書房,似乎是在提醒庭風,在這間書房內,還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
    時間一點點流逝,門外的黑影終於消失在庭風眼他點燃了書桌上的油燈,微弱的火光重新照亮書房,“別打坐了,已經走了!”
    “方才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那黑影要闖進來,向我們索命!”天樞心有餘
    “我們來此隻為查案,又沒做錯事,何故怕亡魂索命?”
    一聽這話,天樞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不過他很快就調整過來,自以為沒有引起庭風的疑
    “庭風兄所言甚是,身正不怕影子歪,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
    明哲起身,拍去身上的灰塵,“頭七已過,亡魂自行離去,我們可以出去瞧瞧了!”
    書房的線索就先告一段落,明哲等人沿著張府外圍的圍牆走了一遭,終於在離書房不遠處的花壇裏發現了一雙腳印,這應該就是凶手翻牆時無意中留下的腳天樞還注意到,花壇裏的枯枝上掛有一塊綢布,看材質,不像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如果說這不是張老爺衣服上的布,那便是凶手不小心蹭到枯枝,無意中留下這塊布掛在這裏至少有七日了,布條的顏色也都黯淡了,但勉強還能認出上麵繡的字跡——天樞不由自主聯想到春芳這布料是春芳樓的,為何會出現在這裏?春芳樓與此案又有什麽關聯?
    難不成凶手知道張老爺每晚都會去春芳樓聽辰月姑娘彈曲,於是便假扮成辰月姑娘的樣子,在半路上假裝偶遇張老爺,然後趁張老爺不備,用藥迷暈了張老爺,再將張老爺帶回張這個推理看上去,沒有任何問題,可問題偏偏就出現在這塊布這塊布上繡有一個“芳”字,說明這布料是特供給春芳樓的,凶手是如何得到的?看來想要弄清其中原委,不得不去一趟春芳話說回來,明哲去這種風月場所,好像不止一次不過今日天色已晚,鎮上又出了此等怪事,現在急著去春芳樓調查未免不妥,隻好等到白日再細查此
    明哲把注意力聚集到花壇裏的腳印這個腳印不算大,應該是女子留下明哲看到布料的那一刻,就料到了這一點,不過他還是百思不得其一介女流之輩是如何將張老爺這麽一個大活人帶回張府的?不怕在路上被人撞見?再者張府的圍牆也不低,帶著一個人,翻越這堵牆,若是輕功不到家,根本翻不過即便翻過來了,留下的腳印也一定很深,可眼前的腳印隻是凹下去一點問題到底出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