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殘雪凝輝冷畫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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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認識我師兄嗎?”聖女
清寒泯然一笑,“認識,而且很熟!”
“那你能帶我去找他嗎?”聖女一臉天
雙方遲遲不動手,還有說有笑台下的門主捏了把汗,生怕出
“當然,先勝過我再說!”清寒眼中閃過一縷淩厲的目
她拔劍而出,劍鋒直指身前的聖女,臉上盡是無會場掀起一股寒風,如銀針般,鋒芒畢露,錐心刺無垠的大地在顫抖,空氣似乎也要凝固,雖然看不到白雪皚皚,但刺骨的寒風無時無刻不在折磨每一個人,哪怕是庭風這種修為深厚的修士,在呼嘯的寒風麵前,也得捂得嚴嚴實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
在冰天雪地中,唯有一抹嫣紅,綻放於枝頭,傲雪欺霜,渾然不那抹豔麗的緋紅,那股清幽的香氣,那個清秀的姿態,為銀裝素裹的大地,增添一抹生在百花凋零之時,唯有那一抹血紅生機勃勃,迎著漫天飛舞的雪花,傲然挺立在刺骨的寒風數九隆冬,地凍天寒,那傲雪欺霜的梅花,開得那麽豔麗,淡淡幽香,沁人心
清寒很少這麽認真,但這一次她不得不認眼前這位聖女,看上去天真無邪,但她的修為勝過在場每一個人,哪怕是元嬰巔峰的庭風也不如在她身上,清寒仿佛看到了他的影子,每一個舉止,每一個眼神,都與他相差無幾,果真是有其兄必有其
清寒並不把其他人放在眼中,但眼前這位聖女是個例外,一個不得不麵對的例如果她選擇逃避,無異於把他拱手讓這是她不可容忍的,也是決不能妥協的!
“既然無法逃避,那就坦然麵對,這便是你給我設下的考題?”清寒望向天空,若有所
江湖傳聞,仙山上有一甲子一開的雪蓮花,可生死人,肉白
數月前,一名男子來到天師門,於山門前長跪不
“顧仙子,齊某願以千兩黃金相報,隻求雪蓮一朵,救我亡妻!”
“人死不能複生,還請節哀!”清寒麵無表情,直言相告,“仙山上的雪蓮花,隻不過是普通的藥材而”
男子不相信,執意相求,不肯離門中有弟子向清寒提議,幹脆去山上摘一朵雪蓮花,將此人打發
清寒沉默看著那弟子,直到將對方看得心慌,才緩緩開口道:“等到他回去後,發現雪蓮花並不能複活他的妻子,他會怎麽做?你可曾想過?”
隻有真正絕望過的人才會明白,最可怕的不是沒有希望,而是希望落空的一瞬
清寒能夠理解,因為她也曾經如此絕望
一個月後,庭風風塵仆仆趕回仙山,同時帶來了男子的兒
尚在繈褓中的嬰孩被小心地捧到男子麵前,庭風告訴男子,他得為了這個孩子好好活下
清寒站在很遠的地方看著這一
真正束縛住內心的並不是絕望,而是沉湎於絕望,不肯抬起頭的自
清寒能夠理解,因為她也曾被這樣拯救
冰雪那惆悵,寒風刺骨
那年的冬天來得稍晚一些,臨近小雪,院裏卻無半點雪的蹤寒風呼嘯,搖曳籬牆旁的枯枝,吱吱作響;屋頂的煙囪飄出縷縷白煙,隨風而逝,飄向遠方;軒窗旁,小清寒端坐著,手裏還拿著一冊書卷,上麵記載著一種功法——寒冰這是她自幼修習的功法,然而剛開始的時候,她並不明白娘親為何非要她修習寒冰訣,她也曾問過娘親這個問
娘親抱住小清寒,將她擁入懷中,下顎輕輕靠在她的額頭上,臉上帶著一抹和藹的微笑,宛若冬日裏的陽光,明亮而溫娘親緩緩開口,用最溫柔的語氣,輕聲細語道:“清兒,娘也不想這麽做,隻是有些事身不由己,你越是不想做,現實越是逼著你去做,即便你有多麽不情願,也難阻擋現實的推波助你要記住世上有兩種人,強者和弱者,強者之所以為強者,是因為弱者甘願為弱人之初生,本無強弱,當你經曆七重孤獨,才能成為真正的強者!”
小清寒並未聽懂娘親的話,也不知道何為強者,何為弱者,但她相信娘親,於她而言,娘親便是她的全部,她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娘親給的,娘親叫她做什麽,她便做什麽,不會拒絕,更不會懈
仙姿幾昳麗,風流何倜
娘親的纖纖玉指劃過小清寒的發梢,將她鬢角的一縷青絲撩到耳看著清寒的容顏,她仿佛看見了曾經的自己,那時的她也如清寒這般年少無知,總以為世界很大,想出去走走,哪曾想這一走便再也沒有回去……她不想清寒走自己的老路,卻也不想把清寒捆在自己身邊,林中的鳥兒終有長大的一天,它們終會離開那片樹林,去尋找屬於自己的那一方天
“清兒,你覺得這片星空如何?”娘親溫柔地
“美,很美,非常美!就跟娘親一樣美!”清寒的小嘴還是那麽
“美,隻不過是一瞬間的感覺,隻有真實才是永恒的,而真實絕不會美!清兒,你要記住,愛能創造一切,也能消滅一切!當你用愛保護羊群不受狼的傷害,那麽對狼來說,這種愛無異於毀滅,因為它們會因此而活活餓這個世界本就如此,不是狼死就是羊死,不是強大的狼被餓死,就是弱小的羊被咬或許這世界太過殘酷,卻也因此而美麗!”
娘親的話還是那麽高深莫測,清寒半懂半不懂,不能完全理解娘親的用意,本以為時間還很長久,她可以慢慢弄懂娘親的話,然而時間是公平的,它給每個人的時間是相同
素絹藏舊跡,白綢掩梅
明日便是小清寒的笄禮,是小清寒成為大姑娘的日子,娘親心裏很是欣喜,然而在這天夜裏卻發生了一件她此生都不會忘記的事!
這一夜,火光衝天,濃濃黑煙席卷了整個村子,數以千計的兵馬從四麵八方圍剿而來,將村子圍得水泄不通,馬蹄聲、兵刃聲驚醒了沉睡中的村民,大夥還不明白發生什麽事了,便看見一眾兵馬在村中遊蕩,似乎是在尋找什麽,最終他們把目標鎖定在村子西北角的一戶人家,那裏住著的正是清寒和娘
這群人正是來找她們的,娘親也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隻是不敢相信,這一天居然會來得這麽早,還不待她們做好準備,這群人便把房子圍得死死的,絕無逃脫的可能!
清寒還是頭一次看見這麽多陌生人,心裏的第一反應便是害怕,她躲在娘親身後,像一隻受驚的兔為何這群人要找她們的麻煩,她們究竟做錯了什麽,得罪了什麽樣的人,才會有如此橫禍!
娘親看見這麽多人,倒是很坦她轉過身將清寒抱進懷裏,輕輕地拍清寒的後背,嘴上還不忘說些安慰的她能感覺到清寒內心的害怕和畏懼,也明白清寒心裏在想什這件事本與清寒無關,她隻是一個孩子,不該被卷進這件事中,奈何她的身世注定她有此一劫,若是能成功渡劫,那她前途無限,若是過不了這關,那她便會葬身於此,這是娘親差人為她算的一卦,也是她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娘親自從嫁給爹爹後,便很少用劍,但那天夜裏,娘親使出了她的佩劍——寒
她知道單憑自己的力量是鬥不過這麽多人的,但為了自己的女兒,她必須殊死一搏!
那一夜,清寒看見世上最強的劍客拔出了自己心愛的佩劍,卻也最後一次拔娘親跟這群人廝殺,奈何雙方實力懸殊,敵多我寡,沒過幾個回合娘親便敗下陣來,但她沒有放棄,她還在負隅頑抗,她還在為了自己的女兒燃燒生命的最後一縷光武器掉在地上,屍體倒在地上,鮮血染紅了地麵,廝殺聲回蕩在清寒的耳邊,她心裏很害怕,看見娘親與那麽多人廝殺,她很想從上去與娘親並肩作戰,但由於內心的膽怯,她始終沒有邁出這一步……
娘親漸漸處於下風,鋒利的兵戈劃破她的衣裳,身上的血痕清晰可見,清寒再也抑製不住眼眶裏的淚水,她嘶吼著,卻無人在乎,她懇求那些人放過娘親,也無人在乎,她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些人在娘親的身上劃過一刀又一刀,刺過一劍又一劍,即便傷成這個樣子,娘親也從未放下手中劍,她要為自己的女兒一戰!
蚍蜉撼樹,不自量僅憑娘親一個人,不可能是這麽多人的對娘親使出最後一劍,擊退了一眾人馬,卻也耗盡了最後一點力氣,再也提不起劍,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她不甘心,努力支撐著這副破敗之軀,想要站起來再與這群人殊死一戰,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她終是沒能護送清寒離開這
清寒哪顧得上別的,兩步並作一步,跑到娘親身邊,雙膝跪地,緊緊抱住娘親,撕心裂肺的吼聲在村莊徘徊,不難聽出她心裏的無助和怨為何這麽多人要對她們下手?為何好人要受盡折磨而壞人卻背地裏看著好人慘死?
此刻,她終於明白了娘親的
美,隻不過是一瞬間的感覺,隻有真實才是永恒的,而真實絕不會美!現實本就如此殘酷,隻是她習慣了娘親懷抱裏的溫暖,習慣了山村裏的寧靜,而當現實擺在她麵前的時候,她隻能被迫接受現實,看著自己唯一的親人慘死在眼前卻無動於衷,她恨這群人,也恨自己為何不敢邁出那一步!她屈服於內心的膽怯,到頭來什麽也做不
聽雨閣中序,情絲愁斷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中飄起了朦朧細雨,大火熄滅了,房屋化作灰燼,僅使留下殘垣斷壁,詮釋著昔日的光村子裏一個人都沒有,隨處可見的是破敗的房屋、遍地的血跡,還有數不清的屍雨水衝刷著這裏的每一寸土地,卻洗不清留在這裏的罪惡,那是不可原諒的罪惡,那是無法抹去的罪惡,那是任何借口都無法掩蓋罪惡!
因為再美好的借口,也無法掩蓋罪惡的本質;再善良的人,也不會有善良的結
寒風獵獵,雪花飛
雪白的長發迎著狂風飛舞,清寒一人獨立於懸崖邊,靜靜看著遠處無盡綿延的雪
這天地一色的風光,無論多久都看不
“清寒師叔!”一道小小的身影匆匆跑來,打破了崖邊靜謐的
這是個紮著雙丫髻的女孩,今年剛滿六歲,大家都叫她小丫她的母親因難產而亡,父親也在之前玄門百家的內亂中死去,隻留下孤苦伶仃的清寒憐惜她的身世,將她收入門中,讓她成為了天師門中最小的弟
“當心!”清寒在小丫頭肩上扶了下,讓她站穩,問她找自己有什麽
“我聽長老爺爺說你是妖”小丫頭天真且好奇地問:“清寒師叔,您真的是妖怪嗎?”
“長老?”清寒愣了下,多半是那幾個不服道宗的老家
韓氏隱退,洛氏滅門,五大世家名存實亡,玄門百家互生嫌隙,分崩離析,分成一個個小門派,散落於江湖,再無昔日輝直到後來,道宗開山立派,創立了天師門,吸納了許多玄門百家散落於各個門派的弟子,也包括一些自詡修為高深的老家自此以天師門為首的仙門百家,名滿江湖,成為新的玄門之首!
清寒輕輕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搖頭道:“我不是妖怪,長老爺爺是騙你玩呢!”
“可是您的頭發為什麽是白色的?”小丫頭困惑不解,“不是隻有老人家才會長白頭發嗎?”
清寒看著她天真無邪的眼睛,心中無聲歎了口偌大的仙山,恐怕也隻有這個小丫頭敢當著她的麵問出這個問其他弟子或許會敬畏她,但絕不會與她親近,連多看一眼都是種罪
“因為我是飛雪的女”清寒一本正經地欺騙小丫頭,白發的緣由解釋起來太過複雜,她也不希望對方在小小年紀就知道太多悲傷與沉重的
“你看,飛雪是白色的,所以我的頭發也是白色”
她是飛雪的女兒,在凜冽的寒風中長大,將心魄係於這片素白的天
生在此地,亡於此地,未嚐不是種歸
清寒牽著小丫頭的手,站在懸崖邊,望著白茫茫的天地,心中有所牽
“清寒師叔,師父為什麽現在也不回來?他是嫌棄我嗎?”小丫頭有點點自
自從清寒把她接到仙山,給她安排了一個新的身份,開啟了一段新的人門中的師兄師姐待她很好,師叔和長老也很寵溺她,都把她當寶一樣看待,這種感覺從所未有,她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溫她喜歡仙山上的一切,不論是淩雪峰的寒風刺骨,還是竹篁峰的四季如春,抑或是落霞峰的水天一色,但再美的風景,隻有一個人,也顯得孤
“你師父很忙,難得回來一次,托我照顧”清寒不想跟她說太多,因為她也不能斷定她師父何時會回
“清寒師叔,你想師父嗎?”小丫頭忽然
清寒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想!”這一聲包含了多少心酸苦楚,隻有她一人知
道宗開山立派,廣納弟子,除了她和庭風居住的兩座主峰以及道宗的紫檀山,其餘主峰和偏峰,對所有弟子開放,門內弟子可在山上修煉功法,研習武但竹篁峰是個例外,準確的說,她修改了竹篁峰的禁製,除了她,連道宗也進不她不允許任何人擅動竹篁峰上的一草一木,連道宗也不行,更別說庭風
道宗明了她的心思,也不強九大主峰和偏峰,已經夠弟子修煉了,竹篁峰便留給她當個念想吧!誰知道那人還會不會回來?清寒沒日沒夜守著竹篁峰,盡心照顧山上的綠竹,她在意的不是這些綠竹,而是那個
日複一日,年複一清寒始終守著那座開滿綠竹的山峰,還是在等那人,隻是那人從未出
沒人知道他何時會回來,或許永遠不會回來了,或許明天回來了……
朔風起,寒冬臨,落白幾許使人
紅塵如夢,過往雲煙,幾經回首,此情寄;
淩雲誌,竹篁亭,天下為局我執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詭譎叵測,伊人
心千言,緒難愁,韶華易逝,轉眼白
寒梅幾樹,仗劍九州,似邂
倚危樓,望江口,白茫茫,天悠悠;
在水一方,憔悴銷柔,如北
撫長琴,問怨幽,心惶惶,意愁
這一年,淩雪峰上的風雪下得格外
淩雪峰大殿的屋頂年久失修,在過年的前幾日,竟被積雪壓垮
“真是不吉利!”有弟子私下裏議論,“自從她當上代掌門,就沒發生過什麽好整日守著那座破山,連自己的大殿塌了都不在若不是大師兄一直打點宗門上下,天師門估計得毀在她手中了!”
倒塌的大殿前,清寒一人獨不知過了多久,她裹緊了披風,將幾乎被凍僵的臉埋進柔軟的毛絨領子
等雪停了,就命人去修——她
然而淩雪峰上的風雪,從未有過止息之
過去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