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奇俠與巨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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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徐徐,且靜靜。
    沈虎禪與老婆婆出了客棧,往村口不緊不慢的走去。
    柯斷夢背負雙手,相隔著八尺距離跟在二人身後。蘇憶荷則離她丈夫二丈之遠,左手插腰,指尖伸入腰畔的鏢囊,他們像影子一樣緊緊尾隨。
    沈虎禪心裏清楚,柯斷夢能背身使出“斷喉劍”,八尺之內他能輕鬆割開飛行中麻雀的喉嚨。蘇憶荷的“小荷尖尖鏢”,三四丈的射程裏,可以精準擊中隨風飄零的樹葉。
    顯然這對錦衣幫夫婦,是來保護身旁的老婆婆,而非自己甚至會隨時出手攻擊自己)。
    老婆婆在虎頭坡地位如此重要,到底是何方神聖?
    為何自稱是自在門的故人?
    沈虎禪一時沒有想出頭緒,默默地跟著老婆婆。
    “你心裏一定在想我是誰吧?”
    沈虎禪心頭一震,愕然間腳步頓住,詫異的看向老婆婆。
    他吃驚的不是老婆婆的話,而是她說話的方式。
    因為她沒有說話。
    沈虎禪卻聽到了。
    老婆婆用了一種極為罕見的腹語。
    精通腹語術者,又稱“肚仙”。是江湖八大術之“要門”裏的一種特技,利用腹部肌肉來發力,將胸腔內氣息調和,再傳到聲帶不同位置來發聲。音調可重可輕,可快可慢,可男可女,可老可少。
    老婆婆的腹語,又不同其他,更加高明。她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就把話傳達出來,精於這門技巧的人在江湖上屈指可數。
    沈虎禪能聽到,隻因他是自在門弟子,對方用的正是蟻語傳音。
    這是一種很特殊,很特別的信號,可以混在風裏,藏在氣流中,類似於螞蟻共振產生的交流方式。螞蟻身上的表皮、肌肉和內部器官都能產生振動,這些振動能夠被其他螞蟻感知,用於音頻信號傳輸。
    “蟻語傳音”就基於此原理,惟有自在門訓練出來的弟子,才能接收得到。對於太高和太低的聲波,太急和太緩的振動,一般人都無法察覺,隻有在聽覺裏校正了頻率才聽得見。
    “你一定很奇怪我會“蟻語傳音”吧?”
    老婆婆邊走,邊施展蟻語。
    沈虎禪回過神來,用蟻語交流嗯,確實有點驚訝。但婆婆既然是家師故人,想必與自在門有些淵源,能使用“蟻語”也在情理之中。
    老婆婆笑了笑,點了點頭,腳步未停。
    “婆婆出身自在門?”
    “是,也不是。”
    “婆婆何意,晚輩不解?”
    “我沒拜過師,也沒學過自在門的武功,稱不上門內弟子。不過我和你師父,幾位師叔相熟,且相處過一段時光,可算作門裏人。”
    “請問婆婆尊姓?可否告知晚輩?”
    “你先和我去一個地方,到了那裏你自然都會明白。”
    沈虎禪想了想,快步跟了上去。不一會,四人來到村口一處小屋。
    屋前栽滿密密匝匝的杜鵑花,有大紅的,粉紅的,桔黃的,乳白的。一株株花團錦簇,綺麗多姿,宛若亭亭玉立的仙女。
    花豔。
    更香。
    風吹香起,沁人心扉。
    隻有雲南怒江的杜鵑,才能開的豔而不嬌,美而不俗,香而不膩。
    屋子上鎖關著,老婆婆掏出一把鑰匙,打開門上略有浮塵的銅鎖。
    “進來吧!”
    說完,老婆婆推門而入,沈虎禪回頭看了一眼柯斷夢,蘇憶荷。
    他們已不見蹤影。
    沈虎禪邁入屋內,老婆婆點了三支香遞了過來。
    “先上柱香吧!”
    沈虎禪一麵伸手去接,一麵舉目四望,見屋中央的香案上麵擺有兩個牌位。
    分別寫著顯考韋公諱青青青府君之靈位。顯妣韋母孺人閨名梁任花之靈位。
    居然是師公韋青青青與他夫人梁任花的牌位。
    沈虎禪一怔,雙目倏明,猶如兩道閃電,心中瞬間激動不已。
    他手一頓,聲音微顫道你是?
    老婆婆答我姓韋,叫韋憐憐。
    “你是韋師姑!”
    韋憐憐抿嘴一笑道算是吧。
    沈虎禪整了整衣服,雙手接過香,恭敬的插上師公英靈在上,請受弟子沈虎禪一拜。
    說完,跪下磕了三個頭。
    他再對韋憐憐道韋師姑,也受弟子沈虎禪一拜。
    說罷,沈虎禪連著拜了三拜。
    “起來,起來。我又沒教過你,拜我這老婆子作甚。”
    沈虎禪起身,臉上露出笑意。
    “師姑,沒想到能在虎頭坡遇上你。”
    韋憐憐道是啊!有好多年沒遇見自在門的人。你師父大前年清明來看過我一次,諸葛師叔前年探望過我。
    沈虎禪道我也有好些年沒見過師父了。
    韋憐憐道我讓他們倆以後別來,我在虎頭坡過得很好,沒什麽可擔憂的。小花如今是當朝太傅,身負社稷,心係國家,有許多正事要忙。小葉既了斷塵緣,隱遁山林潛修,還是少出世為好,不必特意跑那麽老遠來看我。
    沈虎禪道師公授藝於師父,師叔們,有再造之恩。他們來看師姑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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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父親的四個徒弟。曾經的老四大名捕,而今隻剩兩人,實在令人唏噓。”
    說到這裏,韋憐憐兀自哀歎一聲。
    沈虎禪皺眉道師父說過,自在門那一劫避不過去,命數裏有此難。
    “誒,興許吧。”
    韋憐憐眼角的魚尾眉愈發的深,愈發的濃,變得蒼涼而悵惘。
    沈虎禪道師公是否安葬在此處?
    韋憐憐搖頭道父親生前囑咐我將其遺骸運回母親雲南故鄉,在怒江畔與母親葬在一起。停靈七日後,我和小孤把他老人家的靈柩送到雲南下葬,並且在那裏住了三年,守孝期滿後由方巨俠安排,來到虎頭坡定居下來。
    沈虎禪道方巨俠是如何得知師姑在雲南的?
    韋憐憐道我們也是舊相識,年紀上我長巨俠不少,卻義同姐弟。
    沈虎禪虎眉一揚道原來師姑與方巨俠有交情。
    韋憐憐道方巨俠與父親有過一場比試,你可知?
    沈虎禪微微笑道武林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據說那一戰,堪比一代大俠蕭秋水與少林懷抱五老之役,可謂百年不遇,曠古難有的一場比試。
    “據說?據誰說的?”
    韋憐憐眨了眨眼,盯著沈虎禪問。
    沈虎禪一愣,沉吟道江湖上都這樣傳,當年,方歌吟力拚師公不敗,兩人比了一天一夜。結果二人不分軒輊,伯仲之間。也是那時起,大家都改叫他方巨俠了。
    韋憐憐又搖起頭道那些人又沒當場親睹,亦沒見證此役,哪來的一天一夜?就會胡編亂造,添油加醋,以訛傳訛。
    沈虎禪道難道沒比試過?
    韋憐憐道比過!但他們隻鬥了一招。
    沈虎禪遲疑了一下,又問隻一招?
    韋憐憐反問一招不夠嗎?
    沈虎禪沉吟一會,才道高手過招,往往一招半式即可分出高下,決出生死。師公,方巨俠均是一代宗師,武功已入化境,一招其實足以定勝負。
    韋憐憐道隻是那一戰,那一招都極怪。反正我當時不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勝負如何?
    沈虎禪一臉疑惑,問他們沒有分出勝負嗎?
    韋憐憐思索了片刻道當時確實沒有結果,而後是父親贏了,但後來又輸了。可沒過多久,方巨俠來拜訪父親時,又承認自己輸了。直到下一次兩人再會時,父親坦言方巨俠贏了。他們就這般你贏我輸,反反複複的持續了兩年多,最後誰勝誰敗都不說了。隻是下棋,品茶,賞花,飲酒,對詩,論武,隻字不提比試的事。
    沈虎禪道師姑這麽一說,我反倒更好奇了,可惜沒人見過他們出招。
    韋憐憐道有一個人見過。
    沈虎禪問誰?
    韋憐憐道我。
    沈虎禪問師姑,那是怎麽樣的一場比試,如何奇怪的一招,又為何沒有結果。
    韋憐憐道那年,方巨俠四次登門拜訪,以求與父親一較高下。到了第四次,父親終於答應與巨俠在院中比試。
    沈虎禪問當時他們比的是什麽?
    韋憐憐答比劍。
    沈虎禪道師公和方巨俠的武功博雜精深,又各自以劍法聞名,比劍也屬常理。
    韋憐憐道他們各發一劍,同時攻向院中的一棵海棠樹。
    沈虎禪驚訝道出劍攻樹?
    韋憐憐道對。那棵海棠樹夏天就已經枯死了,所以他們為何出劍攻樹,我不太明白。方巨俠出劍後,就告辭離開了。
    沈虎禪問後來呢?
    韋憐憐想了想,回答三天一過,海棠樹居然神奇的發了芽,還開了花。我記得父親當時看見花開那一刹那,笑的很開心。後來方巨俠拜訪時,海棠樹忽然花謝死了,那次方巨俠笑的很高興。
    沈虎禪聽了,為之動容的說是不是沒多久,樹又活了花也開了。但同樣過一陣,樹再次花謝而死。
    韋憐憐一怔道你怎麽知道的?
    沈虎禪兩片刀胡一聳道我應該知道是怎麽回事了,樹活是師公勝,樹死是方巨俠贏。
    韋憐憐點頭道果然是小葉教出來的徒弟,他也是這個說法。並且講父親與方巨俠將生平之功力,全部發揮在一招內,以海棠樹互相比拚了很久。
    沈虎禪道我有個問題。
    “你問。”
    沈虎禪道我想知曉這棵海棠樹最後怎麽樣了?
    韋憐憐道父親和方巨俠兩年裏,彼此交往甚歡,又誌同道合,於是他們就一同把海棠樹給挖掉了。
    沈虎禪道看來師公與方巨俠惺惺相惜,成為知己,勝負對他們已無意義,沒有比下去的必要。
    韋憐憐道你諸葛師叔也講過。他說論體力,銳氣,鬥誌,拚勁,方巨俠正值巔峰,難逢敵手。論對武學,武道,武德,武義的理解,父親更為老道高深,無人能及。比起勝負,他們更看重對方的為人。
    沈虎禪道以我看,當時的方巨俠贏不了師公,蛻變後的方巨俠就很難說了。
    韋憐憐道他們應該都贏了,因為交到一個好朋友。
    沈虎禪道不錯,都贏了。
    韋憐憐道方巨俠得知父親過世,特地趕去雲南拜祭。並托那裏的朋友照顧我住下,三年孝期一滿,小孤就走了。方巨俠覺得雲南地處偏遠,蠻族橫行,盜匪猖獗。就派人把我接到虎頭坡,讓“七幫八會九聯盟”的人照看我。
    沈虎禪暗自佩服,感慨道方巨俠乃真知己,真丈夫也。
    韋憐憐一笑道他是一個好人。
    沈虎禪又問對了!那個小孤又是誰啊?
    韋憐憐憂鬱的蹙了蹙眉,說道小孤是個可憐的孩子。她和弟弟那時已難以存活,是父親於心不忍,救活她們。
    沈虎禪不解的問怎麽聽起來,小孤是兩個人。
    韋憐憐神色黯然道是兩個人,苦命的人。
    沈虎禪道師公和師姑是如何遇上這兩個孩子的?
    韋憐憐道是一個姓劉的人把她們帶來的。
    沈虎禪自言自語道姓劉的……
    韋憐憐又道他叫劉……劉傳宗。嗯,是叫這個名字。
    “劉傳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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