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雨中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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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追命”二字,仿佛一記驚雷當頭轟鳴,令在場之人不約而同的一怔。
    即便回萬雷這種天不怕地不服,更不懼死的人,白眉倏然像兩柄銀刀夾緊,鋒刃形的眉頭聚攏,仿佛要削斷自己的鼻梁骨。
    他已入暮年,經曆過狂風巨浪、沉浮起落,身經百戰,雙手更是沾滿鮮血,早已看淡生死。
    何況他真的“死”過兩回)。
    雷動天連王小石都覺得頭疼不已,方邪真則讓“神不知,鬼不覺”這對頂尖刺客失手。
    二人均沒有徹底摧毀回萬雷,似乎他這個人,隻有老死才算徹底的死。
    活著的人總是會遇上各種麻煩,而死人則完全不用擔心。
    回萬雷麵臨的麻煩便是追命。
    他幾位同門師兄弟,更是大麻煩。
    碰上四大名捕,打或不打?
    他拿不定主意。
    他沒有把握。
    回萬雷忽然猶豫起來,像正常老人應有的躊躇不決,舉棋不定,連身上的殺氣亦變得像微弱乏力,即將熄滅的火種。
    “天堂有路他不走,入地無門自來投。二哥!依我之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這廝一並幹掉。咱們人多,還怕區區一個酒鬼不成?老二,你的意思如何?”
    轉眼間,回一銘凶相畢露,話是問向回萬雷,眼珠卻賊溜溜的瞄著皇甫雲。
    他話裏的“咱們”,自然包括皇甫雲。
    此人與司空劍冠兩度交鋒,皆不處下風,且趁機將其擊斃,膽識武功絕對勝過自己。
    有他助戰,追命縱有神通,斷難敵過他們三人聯手。倘若得勝,此役必定震驚武林,轟動天下,何其威風。
    回一銘接著道司空老狗都不在話下,怕他作甚?三對一,穩操勝券。
    回萬雷聽罷,忖度間雙眉一軒,心頭一動,握拳道追命屢屢破壞“妙手堂”大事,總堂主早有除掉此人念頭。而且,他與姓方那煞星稱兄道弟,同穿一條連襠褲,處處與堂裏作對,著實可惡。也罷也罷!老夫新仇舊恨,正好一同先與他了斷。
    回一銘喜道嗯,先結果追命,再去找姓方的算賬,替二哥出了這口胸中惡氣。
    “回老,回堂主,對方來的可不止追命,還有冷血。此外,東方傲與提刑司大隊人馬也跟過來,咱們已折了幾十個弟兄,眼下人手恐怕......恐怕不太夠......”
    回一銘麵色倏變,斥責道什麽?冷血也來了,你幹嘛不早點說?他們到哪了?離這還需多久?派人回總堂稟報了沒?還有其他六扇門高手嗎?
    他越是問,心越虛。
    越心虛,越沒底氣。
    回叫好一愕,心中暗罵回一銘自己急匆匆趕來通風報信,氣未喘定話沒講完,你就搶先說起大話來。口口聲聲要幹票大的,殺掉追命,我又不敢擅自插嘴,現在反倒惹得一身不是......真他媽的倒黴......臭禿驢一個,不就仗著有點輩分,就會窩裏橫。我呸!什麽玩意兒!
    “啪。”
    他心裏不服,卻不敢言明。揚手朝右臉抽了一記嘴巴,低聲下氣道小的該死,沒把話說全,讓回堂主誤會,你莫動氣!
    “冷血果真來了?”
    問話的人是皇甫雲。
    他問得心平氣和,神閑自若。
    回叫好揉著臉回答絕不會錯。我親眼所見,他那柄劍太快了,我堂下兩名組長,十一名硬點子,全部“過了橋”
    “過了橋”指過奈何橋,黑話死的意思)。
    皇甫雲一聽,微訝道真是冤家路窄啊!
    他心忖冷血在“油麻地”擋住“反三十六天罡”車輪戰,苦鬥搏殺陳化,身上掛彩,且傷勢不輕,居然沒事人一般現身此處,堪比戰神下凡。怪不得人言“四大名捕”中作戰最勇猛,生命力最強,意誌力最堅,首推冷血。
    真是名可怕的勁敵。
    回萬雷問他們從哪個方向來的?
    回叫好即答“金葉賭坊”。
    回萬雷再問那“蘭亭”呢?池家的人不是也該在那裏?他們沒有撞上追命?
    回叫好略一頓道洪三熱與七發禪師已經撤了。
    “媽的!”回一銘怒罵我就料到池家這群兔崽子靠不住,有草吃屁顛屁顛的蹦躂來。一見形勢不妙,溜的比兔子還快。
    回萬雷哼道鼠輩!
    回一銘想了想道追命和冷血,外加一個東方傲,這有點棘手啊!要不......
    他囁嚅不語,暗中觀察皇甫雲的反應。
    皇甫雲抬首,仰望天穹道要下雨啦!與其淋得一身濕,不妨暫且避避雨,待雨過天晴,再做打算。
    回萬雷一愕,反問你想走?
    皇甫雲淡淡一笑道葛玲玲與司空劍冠皆已身亡,“千葉山莊”覆滅。我們此行已算大獲全勝,何不趁勢落蓬,見好就收。
    回萬雷問你怕了?
    皇甫雲點頭道嗯,我豈能不怕!四大名捕一下子來了兩個,難道你們不怕?六扇門與提刑司都是官府中人,“妙手堂”勢力再大,遠沒到和衙門公然叫板的地步。一旦動起手來,有所不妥,誰來承擔後果?誰又承擔得起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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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沒錯!總堂主沒發話,咱們還是別擅作主張,輕舉妄動。”回一銘話鋒又轉道老二,我可不怵什麽狗屁名捕。眼下大事已辦妥,先回總堂複命要緊。至於追命冷血嘛......暫且先留他倆狗命,日後再取不遲。
    回萬雷沉吟道呃......話雖如此......可葛家的賬本,房契田冊,地租文書,放印子錢的借據,典當簿都沒拿到,這回去如何交差?
    回一銘道老二啊!那些勞什子算個啥?葛家一垮台,長期與其有生意來往,受其庇護的鄉紳商賈們,是不是要改換門庭,另尋靠山。不然他們的買賣,誰來照應?他們的場子,誰來鎮住?他們的身家性命,誰來保護?生意人最看得清局勢,哪條道能走,哪根枝能攀,哪個莊能押,他們豈會不知曉?咱“妙手堂”在洛陽“局紅腕粗”,要地盤有地盤,要人有人,誰敢和我們“烏龜撞石板,硬碰硬”?就憑“蘭亭”、“小碧湖”這兩家,那差的遠嘞!何況,總堂主在京城朝中有王相公罩著,連溫晚亦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所忌憚。老二,你就瞧好吧!以前跟著葛家混飯的,都要乖乖到回家來啃富,那銀子還不是似流水一般“嘩嘩”的湧進門。
    “嗯......好像在理!這麽說......”
    回一銘搶聲道還說啥呢?我會糊弄你嗎?現在事不宜遲,趕緊滑腳走吧!
    “恕在下不奉陪二位,你們接著商量,我先行告辭!”
    話音一落,皇甫雲騰身躍起,翻上廳堂東南側的飛簷,旋即一縱一掠,似朵浮雲飄出幾丈遠。
    回萬雷見狀,亦不再猶豫,衝著回叫好道扯呼,快滑。
    回叫好立刻摘下腰間的嗩呐,這正是他的兵器一吹就叫,一響便好。
    他鼓起腮幫子,整張臉脹得猶如大蟾蜍,對著嗩呐使勁一吹。
    一陣刺肺撓心的怪聲回響天空,仿佛有幾十隻公雞從天墜落,在拚命掙紮啼叫,卻因驚嚇過度而變了音。
    倏地,回萬雷與回一銘已不在院子裏,回叫好緊隨其後離開。
    “千葉山莊”各處妙手堂弟子,在聽到暗號後,亦是紛紛撤退。
    故而,追命並沒再遇上任何阻攔,很快便趕到了。
    他一眼瞧見滿地枯葉大多被鮮血染紅,以及死狀慘烈情景。
    有葛玲玲,司空劍冠,上官風雨等人的屍首,以及一隻被困鐵籠的鸚鵡。
    “太遲了!太遲了!”
    “神燈”哀鳴兩聲,留戀不舍的盯著葛玲玲。
    追命環視四周,徘徊一圈,試圖尋找是否有幸存者。憑借多年辦案的經驗與眼力,很快便有了答案。
    無一生還。
    他緩緩地垂下頭,仿佛有千斤重擔壓在脖頸之上,令其難以抬起。
    他默默地垂著手,手掌無力地耷拉著,好似抽了筋,拆了骨失去生機。
    飽經風霜的臉龐,如同一幅被歲月侵蝕得麵目全非的畫卷,每一道皺紋都訴說著他的艱辛和滄桑。
    深深凹陷的眼眶中,流露出的不僅僅是無奈,更像是一種被命運捉弄後的屈服。那微微顫抖的嘴唇所傳遞出的,也不隻是懊悔,而是對無法挽救現實的迷茫。
    追命緊蹙的眉頭,以及眼底深處逐漸燃燒起的怒火,則是他悲憤交加,痛心疾首的真實寫照。
    驀地,驚雷乍起,天空遽然下起雨來。冰冷密集的水珠,狠狠砸在追命身上,凜冽刺骨的寒風,無情的抽打追命。
    片刻後,冷血頂著風雨奔來,他劍上的血跡已被雨水衝刷幹淨。森寒的劍,比烏雲裏的閃電更亮。
    他望見追命呆立在泥濘的地麵,瓢潑大雨和到處飛濺的水花,讓其身形變得逐漸模糊。
    冷血本想喊“三師兄”,可話到嘴邊,又開不了口。
    很快,他便看不清追命,然後就一點都看不見。
    師兄走了!
    冷血握劍的手變得僵硬,表情變得僵冷,烏黑的濕發貼在臉上,映襯著蒼白的麵容。
    倏忽,雨勢驟裂,水簾被一道銀光分隔成兩層。劍已插回到冷血腰間,雨水又恢複如初,連成一片。
    長樂街。
    追命淋著雨,一直走。
    漫無目的的走,經過一處處空蕩的街口,一座座冷清屋舍。
    他取下身上的酒葫蘆,使勁晃了晃,裏麵空空如也,沒有絲毫動靜。
    追命長歎一口氣,正欲將酒葫蘆往地上摔去,忽然聽到有人喊話。
    “酒鬼!”
    追命的手頓住,朝著聲音來源細看。
    隻見,街邊有家酒館,二樓的窗前有位婦人正向自己揮手示意。
    “真是你啊!我們又遇著了!”
    追命眼睛一亮,失聲道是你!
    那婦人見追命認出她,莞爾一笑道酒鬼,我這裏可有好酒,你不來嚐嚐嗎?
    追命與李清照對視,不禁有些手足無措。
    李清照道還愣著幹嘛?難不成你戒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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