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廟堂上的江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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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命與李清照重逢,忽使這場大雨變得有些特殊,仿佛每一顆水珠都被塗抹上一層色彩,連風兒似乎也飽含著笑意。
此刻間,長樂街的另一端,同是漫天風雨飄搖,又是一番情景。
霶霈?茫茫,長巷無人。
數十名蓑衣戴笠的佩刀侍衛,排成左右兩列冒雨前進,這些人眼神警惕,目光犀利,手搭刀柄巡視街麵四周。
祁連城左手拽轡,牽著“烏騅旋風駒”在隊伍後麵。他龍行虎步,每邁一步將道路凹坑處積水,踩得“啪嗒啪嗒”激響,右手握住方天畫戟在雨中若隱若現,猶如江麵時而探出水波的蛟龍。
而他身後四五丈開外,趙楷背負雙手,不疾不徐的踱步前行。雨勢雖大,竟未打濕他錦袍半分。
雨不濕衣,皆因兩名如花解語,如玉生香的美麗女子打著傘。
她們腳步很輕,姿態嬌媚,眼波流轉間,仿佛能勾走人的魂魄。乃至這場大雨忽密忽疏,似乎也有些神魂顛倒,恍惚繚亂。
打傘女子正是雷媚與雷魅。
姐妹倆各撐一傘,緊隨趙楷左右,兩柄傘往中間遞攏,傘麵半邊重疊在一處,像極了皇帝出巡時所用的華蓋,剛好能遮擋住雨水。雷家姊妹,由於身材纖細柔巧, 亦可容身於另半邊傘下。
三人並行,宛如一體。
這種天氣,趙楷可沒閑情雅致出來散心遊玩。
他要去辦重要的事,去見重要的人。
“長樂街”街長且路寬,橫貫洛陽城東城西,中間必經“銅駝巷”。這裏是古都中樞,依臨洛河,市集規模龐大,官署衙門多半坐落於此。
趙楷要見的是位大人,還是位大官。
洛陽府尹溫晚。
一位背景極深,後台極硬,武功極高,威望極重的人物。
他身居官場,亦人在江湖,算是半隱半退,或似隱非隱,將退未退。
當今武林,溫晚絕對得上風雲人物,算得上風流人物。
官場風雲變化,要有“權”。江湖風流盡顯,要有“拳”。
權是意識,拳是形式。
拳能決定你的生死,甚至是你們的生死。
權則不同,它淩駕於拳,挾製於拳,驅控著拳,命令著拳。而且是無數的拳,足以操縱無數你和你們的命運。
人要當權,先要當官。
江湖人亦然。
溫晚亦然。
江湖人進入廟堂,做了官,受了祿,掌了權,得了勢。處事方式受封建禮教和朝廷律法約束,身上那股子江湖氣,風流勁會逐漸消退,甚至消失。
他們無法隨性而為,自由不羈。
俗話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其實,身在官場,同樣情非得已。
官也有束縛。
且官不好當,當好官更難。
但“當官”依然是無數人夢寐以求,心馳神往的心願。
心願是種欲望。
人皆有欲望。
聖賢之人有欲,凡俗之人有欲,偉大的人有欲,高人能人強人皆有欲,好人壞人更有欲,甚至佛門、道家修行者也有欲。
欲很神奇,看不見摸不著,無色無味,無形無聲,卻真真實實的存在。
人善變,皆因一個欲字。
溫晚同樣如此。
所以他變成溫大人,“大嵩陽手”成了“洛陽王”。
他當上官,愈發像王。
“王”是一種象征。
上為天,下為地,人為中。頂天立地,一貫三者為王。
這類人,武林中算是鳳毛麟角,寥若星辰。
沒有幾人,能做武林的王。
溫晚便是其一。
反觀趙楷乃宗室皇脈,禦封的朝廷親王,實至名歸,名正言順。
他是既正統,又傳統的王。
但這種“王”,廟堂之上比比皆是,舉不勝枚。
燕王,越王,定王,鄆王,肅王,景王,濟王,康王,祁王,陳王......
皇帝趙佶有不少兄弟和兒子,所以封的王甚多。
當然,老百姓心目中,這群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皇家親王們,不過是“烏龜王”,“王八王”,“狗屁王”,“豬頭王”,“黑心王”,“摧花王”,“害人王”,“逃跑王”,“不講理王”,“無王法王”罷了。
不過,趙楷天資聰靈,悟性過人,文采卓絕,是諸多親王中的佼佼者。趙佶對其可謂偏愛有加,恩待更甚。
他出生僅三個月,皇帝便賜名趙煥,授檢校太尉、奉寧軍節度使,封魏國公。才滿十個月,改賜名“趙楷”。一周歲時,改鎮安軍,加開府儀同三司,進封高密郡王。八歲改封鎮東軍節度使,守司空,進封為嘉王。十三歲加封太保。十六歲遷封太傅,授武寧、保平軍節度使,主管徐州、陝州兩地。十八歲再遷封荊南、寧江軍節度使,領江陵、夔州兩地軍政,進封為鄆王。後改為主管河東寧海軍節度使,兼管太原杭州。
趙楷頭銜頗多,集榮寵一身,可並無實權,空掛名頭。這一點其生母王氏瞧在眼中,銘記於心。她私下著手挑選外助,拉攏強援,替兒子保駕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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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王黼登台出場。
王黼乃巧言令色,阿諛獻媚之徒。爭奪聖寵期間,得罪蔡京,梁師成,李彥等朝中有實力的佞黨。幾方人馬明爭暗鬥,彼此拆台,互潑髒水,傾軋不斷,競相構陷,進而引發流血衝突,麾下黨羽受牽連波及者眾多,死傷無算。
他深知時日一長,其位難久持,急需與其他勢力謀求聯手,共保富貴。
趙楷生母貴妃王氏,身份比不得太子趙桓之母恭顯皇後。雖得皇帝寵幸,卻終有被取而代之時。王黼覺得有利可圖,不如與其結盟,借風揚帆,順勢破浪,打壓政敵,鏟除異己,以全雙方。
何況,趙楷不是嫡出,勝過嫡出。他詩文書畫無不精通,在眾皇子中最是耀目出挑,領袖風騷。倘若有朝一日,趙楷繼承帝業,一統大寶,自己就是助其登基的頭號功勳,社稷元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能與之媲美。
王氏與王黼一拍即合,在二人安排下,很快趙佶賜趙楷為提舉皇城司,真正手握實權。此事頓時引惹兄長趙桓與太子黨不滿,兄弟二人生出嫌隙,表麵親睦,暗裏不和,各懷嫉恨。
因為,皇城司負責禁宮的門禁、護衛,殿前諸班,最要緊的還有聖駕安全。除此之外也是皇帝的耳目,負責監聽民間和百官之間的一言一行,並直接上報皇帝,屬於大宋特務機構。
自此,趙楷可隨意出入宮廷,常伴君側,甚至能夜宿大內,代父召見重臣議事。
這是何等待遇?
有不少大臣猜測,皇帝已有廢除太子,廢嫡立幼,另選儲君的念頭。不乏投機取巧,見風轉舵之流,悄悄往鄆王府投誠,暗表忠心。
趙楷勢力仍不比權傾朝野的“六賊”,可廟堂上,風光已屬一流。
雨中的他神色從容,氣宇不凡,走起路更是氣派十足,貴氣逼人。
而雷魅內心則惴惴不安,自己剛從“關林廟”回來複命。前腳攜密詔繳奪溫晚兵權,後腳便要去其府上造訪,這委實出乎她意料,不知趙楷用意何在。
此刻,此行,此舉......
雷魅暗自困惑時,忽聞有人發問,似一道劍聲飛掠耳邊。
“妹妹,你好像有點心不在焉啊?”
聲音來的猝不及防,防不勝防,使雷魅耳垂微顫,銀白的蝴蝶耳墜隨之輕輕一晃。
幸好那是人的聲音,而非劍聲。
說話的人,恰好是名劍手,且手段又高又絕。
高的出招時,你根本看不見她的劍。絕到動手間,你完全看不清她的劍法。
她便是“無劍神劍手”雷媚。
雷媚與雷魅是同胞姐妹,形貌聲容分毫不差,肉眼難以甄別。
故二人經常互扮身份,偽裝對方。有時,她們都不知誰是真,誰是假,或全是假的,又皆像真的。
但她們性情迥然不同,不過彼此間默契度非比尋常,甚至有異於常人的心靈感應,心意相通。
顯然雷媚有所察覺,有所感覺,有所發覺。
雷魅一愕,低頭吟道我......我......姐姐從何處瞧出來我心不在焉?
她話音很低,甚至語氣微微發抖。
雷媚即道心裏!
雷魅即答我聽不明白姐姐的話。
雷媚反問心裏沒藏事嗎?
“沒有!”
“嗬......”
雷媚冷笑一聲,搖首不語。
趙楷邊走邊聽,嘴角微微上揚,轉睛斜睨雷魅,又斜瞅向雷媚,似乎饒有興趣。
他有意放慢腳步,似無心感慨道女人心,深邃如淵,令人難以琢磨。
“可歎如今能識女人心思者,屈指可數!”雷媚媚眼如絲,悠悠然的又加上一句尤其是男人,隻對女人身子感興趣,圖一宵歡愉,一時快活。至於她們的心嘛......誒!懂它作甚?要它何用?
趙楷一聽,撇了撇嘴角道你這話,將天下男兒比喻的如此不堪,是不是有失偏頗,一概而全了?
雷媚反問殿下,難道我說得不對?
趙楷怔了怔,左手揚起,用食指尖在雷媚玉靨上輕輕撥弄一下,好整以暇道至少本王不是!
他動作很溫柔,力度非常輕舒。
雷媚沒有避讓,笑了笑又問殿下喜歡女人嗎?
趙楷答喜歡!
雷媚再問喜歡她們什麽?
趙楷答美色!
雷媚眯著眼,媚意更濃,她戲謔道那殿下與其他男人,又有何異?豈不是......
另一旁的雷魅,忙截聲道姐姐,不可言語不敬,冒犯殿下。
趙楷右手輕搭雷魅肩頭,沉吟道無妨!本王不介意!你姐姐說得亦有幾分道理,試問世間男子,誰不愛吟風弄月,活色生香?人嘛......短暫半生,不就圖個行樂及時,痛快尋歡。不過,本王不僅要雪夜風花,還要流芳百世,千古留名。
“妹妹,瞧見吧?殿下愛美人更愛江山,這才叫胸懷大誌,腹藏良謀的真丈夫也!”
雷魅一聽,附和道那是自然!殿下雄才大略,有經天緯地之能,將來定能君臨天下,一掌乾坤......
“妹妹,這次輪到你言語有失了!有些話要放在心裏,不能掛在嘴邊,否則講出來就不靈驗了!殿下,你說對不對呢?”
趙楷聽罷,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揚,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那笑容仿佛隱藏著無數秘密和陰謀,帶著幾分狡黠與得意之色。
他眼睛微微眯起,閃爍著一絲難以捉摸的光芒,讓人不禁心生警惕。這一笑,看似無害,實則暗藏玄機,預示著一場風暴即將來臨。
倏地,趙楷雙掌兜住雷媚與雷魅的粉頸,將二人玉頰緩緩攏向自己胸膛。而兩柄傘隨之越靠越近,幾乎要重疊在一起。
“我若大事有成,絕不負你們姐妹倆!”
雷魅細聲問殿下,姐姐與我命苦,你可不能騙我們。
趙楷道本王一言九鼎,你們想要的東西,待我成天下之主,百官稱臣,萬民俯首,一定成全你們。
雷媚反問殿下,可曉得我們想要什麽?
趙楷微笑道六分半堂。
此話一出,雷媚與雷魅的眼睛,像點著一盞明燈似的,忽然就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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