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叛軍攻勢依舊，那些曾任鎮軍打罵羞辱，曾在寒冬時穿著單衣仍為勞力的營戶們在廣牧戍下爆發出了守城士卒前所未見的堅韌意衝在前麵的人倒了，後麵的會立時跟上，有羽箭襲來他們就立刻縮到屍首後將身體盡可能蜷成一團，當然亦是有殺紅了眼哪怕迎著利矢也要攀牆上城站在廣牧戍城頭向下望去隻瞧得見密密麻麻如蟻群般的叛軍前仆後繼，簡直駭人至極！有鎮軍士卒引弓射出一箭後甩了甩幾乎已是血肉模糊的手指，恨恨罵道：“這些逆賊都不要命麽！又不是俺們懷荒人平日裏打罵的他們！”此刻各種刀槍箭甲碰撞的聲音，無數嘶吼喘息與咒罵的言語都匯聚一處，其中還夾雜著骨骼斷裂，肢體落體的沉悶聲響，誰也聽不到彼此在說些什麽！這士卒的憤恨咒罵也並未被其他人聽到，反倒是隨即就從城下射來一箭正中他的右眼眼眶！士卒頓時發出痛苦哀嚎，他下意識丟掉長弓捂著噴血的眼眶朝後踉蹌退去，接著正巧踩到一具屍首的臂膀整個人失去重心仰麵倒城頭守軍人數本就捉襟見肘，他這一倒立馬就使得兩名叛軍得以趁機攀了上來，其中一人獰笑著就使矛向士卒脖頸紮那士卒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紮穿了脖頸，碎骨與猩紅濺了叛軍滿臉，士卒張嘴厲呼卻再也發不出絲毫聲另一名叛軍沒有著急撲向周遭守軍而是見狀後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淒厲瘮曾幾何時他將全部心血都盡數投在了一畝三分的薄田上，然則還不等收獲便已是被鎮裏軍兵來來回回收了數次租子，不止如此那些自持官身對他動輒便是打罵羞好不容易挨到糧食收成可軍府的官吏便又聞著味尋了過來，一算之下即便收成盡數納糧竟還差不於是他便被迫從一名有田有地的鎮戶成為了受軍兵奴役的營戶，一切看似未變但都有變本加厲施諸於自這般不見天日黯淡無光的日子，早令他活得猶如行屍走肉一直至某天夜裏有人朝營戶們丟出兩顆平日裏欺壓他們的鎮軍頭顱，並且問他們願不願去報仇，他這才又在漫天大火中活了過但又如何呢？他生來就是老實本分的農戶，如今哪怕操著兵刃殺了一個又一個官軍都隻是為了報複，至於這懷荒鎮裏廣牧戍中的軍兵可曾欺壓過當地鎮戶營戶則全然與他無關，他們能有其他德行？念及於此他哈哈大笑著朝周邊瞧去，視線所及之處，每一張麵龐都猙獰駭人，每一個人都狂亂地試圖殺死所見之人，每一刻都有人被殺，或是和自己一起的或是本就該死的鎮軍，總之自己好似身處在地府之中！“驢日的，你擋著做什麽！”忽然身後傳來一身怒罵，農戶被人從身後一把推開，扭頭瞧去是在月前被頭領看中升任為隊主的李如今李二穿著一件破舊的皮甲，頭上戴著不知從哪兒撿來的兜鑾，當真是些人模狗李二神色難掩亢奮，他本是鎮中潑皮憑借著機靈勁在鎮軍中混了個如魚得水，他比農戶也懂得更多自然知曉何為先登之功！當下他衝周遭幾人道：“都跟俺來，待到拿下這處城頭裏麵的財寶娘們都任俺們操弄！”跟在李二周圍的都是他麾下的好手，當然說是好手其實也就是些有把力氣的粗漢，他們不懂其他唯獨對胸前有二倆肉的娘們很是想得李二是知曉這點的，眼下以此作為激勵，幾個粗漢登時應聲叫了起農戶有些不屑，他沒讀過書識過字卻也是曉得倘若真有這等好處，那決然也是輪不到他們這些人不待他腦中閃過更多思緒李二已是領著眾人闊步向前，他想要趁著更多鎮軍來援前占據這段城牆！不過李二一眾沒走幾步箭雨又至，漢子們手中縱然有著坑坑窪窪的木盾，可哪兒反應得過來根本就沒有舉起，一時間大半都被射得受傷倒有人傷得不算重還試圖起身可後麵不斷翻上城頭的叛軍就已是壓了上來，他們狂熱地叫著，踩著前者掙紮的身軀向前踏農戶沒能看到這一幕，因為他胸口正好中了一箭仰頭栽倒於內城中，沒了聲李二運氣還算不錯，他僥幸避過了箭雨可隨即的鎮軍援軍也趕到了，他有些駭然想要後退可身後的人們已經推著他向前殺去，下個瞬間雙方便白刃相這是一隊訓練有素的鎮軍，盡管隻有十餘人但有人高舉盾牌頂在前方，亦有人在後麵不斷用長槍向前猛其中有個甲胄與其他軍士穿戴不同的將校尤為顯眼，他握著一杆很粗的鐵矛，每每刺出總能取走一名甚至多名叛賊的性命，有時就連木盾也能紮好幾次叛軍憑借人數向前湧，頂著鎮軍的大盾不斷前壓，可那些不要命都無一例外被這將校紮死，猛烈的攻勢硬生生被他止住！“啊！！！”李二發出一聲大叫，視線之中那杆取走了無數人性命的鐵矛竟是朝著自己而他竭力想要躲閃可哪有這般身手，於是他隻能眼睜睜望著長矛從自己胸腔中插了進去狠狠攪動！恐怖的一幕出現了，眾人注視下長矛插入李二胸膛中，撕裂了他的內髒與骨骼大蓬的鮮血噴了出來，一丈之內立時猩紅一片！城下昨天就已經堆了很多屍首，哪怕叛軍也做了些掩埋可位於城頭射程中的他們卻是不敢再有動於是這會兒日頭升高難聞的臭氣就泛了出來，一直蒸騰到高這好似腐爛的味道簡直令人作嘔，風一帶過長久處在城頭的士卒隻感覺是頭昏腦就連那勇猛的將校也是身子一他大驚失色正暗惱時抬頭望去，不知何時城頭的叛軍已被殺盡，城下的已是退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