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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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此處盧輔微微頷首,撫須的同時麵露讚就三互回避之製追根溯源上,張寧的回答已是極盡完善,其中種種非熟讀漢史典故而不可這當然得益於張寧穿越兩載以來的勤讀,見盧輔如此神色,他心中更定,也有了計方才這番對答內容盧輔自是知曉,然而張寧仍娓娓道來,所為的是給予自己足夠時間思索對策,並以學識拉近兩人間的認同南北亂世起先是各族胡人寇邊,紛亂間衣冠南渡,無數士族百姓慘死刀時至太和年間中原終於大定,遂有孝文帝詔諸郡中正,各列本土姓族次第為選舉格,名曰“方司格”,正式確立以貴承貴,以賤襲賤的門閥張寧此舉欲意告知盧輔,我亦是身兼才學的強宗嫡子,遠非葛榮那般起於微末的暴虐武夫可比,你我應當互助方能保全宗族於亂同時張寧亦是明白三互法雖是漢之必然,但光武一朝門閥興起,各地大族早已通過聯姻、故舊、師生等途突破州郡的界限,相互之間建立起錯綜複雜的家族網絡,牽一發即動全以最易執行的本籍回避而論,若其疊加婚姻回避與對相監臨兩項,難度變數便會成倍增就如對相監臨,意為若張寧自己是燕州人任安州刺史,那麽就不能同時出現安州人當燕州刺史的情況,甚至於還會牽扯到更複雜的三州回避,勢必導致回避範圍的大幅擴於是張寧說道:“回避法雖是漢之必然,但實是飲鴆止渴之”“哦,這是何論?”“朝廷選任州郡主官,自當考察擬選者的德行、門第、才能、政績、年限等諸項因素,能符合者本就寥倘若還需加入回避之法,難免禁忌轉密,選用艱漢末時名臣蔡邕曾言幽冀二州,久缺不補,刺史之選,踰月不定就是如以致吏人延屬,百姓虛懸,萬裏蕭條!以籍貫、血親為考量關鍵,而忽視德行、門第、才能實乃本末倒置!”盧輔情不自禁坐直了身子,目光深處透出一抹難以覺察的炙漢時竭力推行三互法,為的是打壓門閥大族的勢待到漢末大亂,曹魏霸府為鞏固其在北方的統治,大開方便之門,將三互法漸漸擱置,司馬晉本就是世族所建,更是在事實上將之廢惠帝時,州史劉弘上任之初因守宰多闕,求表牙門將軍皮初為襄陽太守,長史陶侃為府行司馬,參軍蒯恒為山都朝廷接到上表後,同意對陶、刪二人的任命,卻以“初雖有功,襄陽又是名郡,名器宜慎,不可授初”另擇劉弘之婿夏侯陟為襄陽太守,以示優由此可見魏晉之世,三互法遭到廢弛的事但也正因如此,晉末大亂八王紛爭之時,各地刺史擁兵自重,在事實上加速了晉朝的覆滅,後來者無不以此為其後諸胡入主華夏,拓跋鮮卑脫穎而出,建立起雄踞北方的元魏政道武、明元、太武三朝統治者皆以軍事控製為主,倘有叛亂發生,就輕騎南出,耀威桑梓之中,以靈活機動的騎兵部隊威懾反叛力而在整個河北地區,皆已鮮卑貴族作為地方主官,對當地漢人士族,往往心存戒甚至一度出現一州三刺史,居首之人必為皇族宗室的奇特情孝文帝遷都洛陽後,元魏的重心從平城入中原,加之於青齊亦為所占,一時間國之資儲,唯藉河這才有各世族門閥向元魏靠攏、入仕,孝文帝也絲毫不吝,多以本州刺史、本郡太守酬不過這樣的現象僅持續了一朝,隨後出任本州刺史、郡守的世族子弟就被紛紛調走升遷,州郡主官再度被朝廷掌控,又在事實上重啟了三互簡而言之國安時,大行回避,國亂時,反這其中涉及的乃是皇權與地方世族門閥的爭如今叛亂仍舊,爾朱氏入主洛陽把持朝政,元魏的統治已然大大削然而其壓服北方過百年,威望早已深入人誰也不知曉將來是否會有宗室子弟挺身而出,救國於危亡之這般情勢下無論是心懷叵測之輩,還是有誌之人都在默默觀望,以待時局的繼續變作為北地冠族的盧氏,其自然想要趁機謀取利益,最直接的便是成為一地州郡主但無論是名義上的洛陽朝廷,還是事實上控製幽平之地的叛賊葛榮,皆沒有與其合作之追其原由,沃野鎮兵出身的葛榮對於世家大族天然就沒有好感,若非忌憚其實力恐怕早已翻而洛陽元氏朝廷更不可能在本就搖搖欲墜之時,開此先例,畢竟這無疑是在事實上許其割至於擅權的爾朱榮,他自持擁精兵鐵騎,討滅葛榮等叛逆隻在須臾正是春風得意之際,何需多此一舉給自己找不自在因此放眼北地,能夠在名義與事實上許其獨掌一州的,唯有跟前的北道都督,安北將軍,定北散侯張寧有權開此先盧氏諸老早有計較,在其看來以張寧為首的安北軍定然需得與己方合作,隻是少不得一番試探推哪怕盧輔自己都未曾想到張寧會如此態度鮮明!他側頭望向亭外,陽光明媚,天色正回過頭來,盧輔張口笑道:“這般說來,定北侯以為三互法不可取?”張寧欣然頷首:“當”盧輔正欲開口請茶,不料張寧話鋒一轉:“顯元公,其實晚輩此番冒險前來,實為國事求於盧氏!”“可是那亂賊葛榮?”“果然瞞不過顯元公!這葛榮收杜洛周餘孽,擁眾數萬盤踞兩州,為禍百姓,荼毒州郡,實當誅殺!隻是其把持居庸、軍都兩關,以天險而據我安北軍,還望顯元公相助!”盧輔輕抖衣袍站起身來,張寧連忙上前攙扶,兩人走到池邊見水中錦鯉遊過好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