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軟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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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37章軟禁
    那百夫長聽袁熙發問,被其氣勢所攝,不由之主就要答話,他隨即反應過來便強忍怒氣道:“軍令難違,貴人不要為難小人。”
    袁熙點點頭,“好,你倒是條漢子。”
    “你奉的是誰的軍令?”
    百夫長咬牙道:“恕小人也不能說,但是貴人惹不起的。”
    袁熙微笑道:“你既如此說,那也是刺史州牧一級了。”
    “晉王稱王後,仍保留漢廷的徐州牧封號,你總不能說是陳刺史下令吧?”
    “那我倒要去見見他,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百夫長臉上數變,低聲道:“小人勸貴人還是不要去見府君,免得多生事端。”
    袁熙微笑道:“哦?”
    “進了廣陵城,府君都不能見,是何道理?”
    “不知道的,還以為廣陵換了主人呢。”
    百夫長臉色更加難看,“貴人不要繼續問了,小人家眷都在城中,隻是奉命行事。”
    袁熙聽了,說道:“好,我不為難你,這樣吧,我進去見別駕一麵,把王後的話帶到,即刻就走,你看如何?”
    百夫長聽到王後二字,直到自己是攔不住了,他看著周圍的商行侍衛,猶豫道:“一時半刻倒也不是不行,但隻能進去幾個人,多了我也無法交代。”
    袁熙拍了拍兵士肩膀,“放心,我不會讓你難做的。”
    他叫了孫禮和兩個侍衛,帶著呂玲綺往府內走去,一眾兵士讓開道路,就見袁熙推門走了進去。
    見府門打開,後麵守門的奴仆嚇了一跳,趕緊站起身道:“軍爺有何吩咐?”
    袁熙看這門子不過十五六歲,臉上還帶著兩塊淤青,便道:“我是別駕故人,從青州而來,煩請帶路。”
    那門子見不是兵士,這才放下心來,連忙一邊在前麵引路,一邊說道:“貴人這邊請,未敢問貴人名姓?”
    袁熙說道:“不用,見了別駕,他自然認得我。”
    眾人一路往裏走去,袁熙觀察四周,發現被隔成了幾座小小院落,記起步騭族人約莫有一二十口,先前跟著步騭去了江東,後來一同返回徐州,步騭便找了個宅邸住下,將所有族人安置其中。
    袁熙跟在門子後麵,見其一瘸一拐,便問道:“你臉上身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那門子畏縮地看了周圍一眼,袁熙知道他是在害怕,便出聲道:“無妨,我不是徐州本地人,和徐州這邊的士族沒有什麽交情。”
    那門子這才苦笑道:“別提了,是被外麵的軍爺打的。”
    袁熙皺眉,“守門的那一幫?”
    門子搖頭道:“不是,是城內巡值,前些日子主人不知何故被封了門,那些人隔三差五就上門敲詐勒索。”
    “後來有個將軍更是看上了步家的女郎,索要不成,便將前來阻攔的小人和主人都打傷了。”
    “小人倒還撐得住,主人卻是被打得至今臥床不起。”
    袁熙聽了心頭火起,以步騭的別駕官職,什麽軍職的敢對他出手?
    他冷冷道:“可知道打人的將領名字?”‘
    那門子想了想,遲疑道:“姓名是…….好像姓笮?”
    袁熙並未在意,又問:“別駕有女兒,我怎麽不知道?”
    門子道:“不是主人女兒,是侄女,父母已經亡故,臨終前托付主人照顧的。”
    袁熙聽了,微微點頭,心道難怪步騭要護著,漢末時候有風氣,就是士人為了清名,對待侄子侄女,有時候比親生的還要好,甚至到了過分的地步。
    就像夏侯淵嫁給張飛的侄女,也是受其兄弟托付撫養,彼時災荒,夏侯淵家貧無糧,隻能先養活了侄女,而夏侯淵自己的孩子卻是餓死了。
    又比如後世蔡貞姬嫁給羊後,遭逢疫病,她去照顧羊亡妻的兒子,將其病治好,其自己親身兒子卻是病死了。
    之所以這麽做,並不是他們不喜歡自己的親生子嗣,而是漢代的士族背負著極為苛刻的道德壓力,不僅不敢偏幫親生兒女壓過侄子侄女,就連一視同仁都不敢,這是因為萬一被人覺得偏心,便會被天下非議,整個家族說不定都會因為葬送名聲。
    類似規矩還有守孝三年,期間要住墳墓旁打地鋪,不能生子,甚至接觸妻妾都不可以,這種嚴苛的道德要求,實在是正常人難以做到,於是才誕生出了一大批欺世盜名之輩,袁熙其實也多少有些理解,因為這實在太過反人性了。
    能做到這些的要求,無一不是萬裏挑一的狠人,袁紹就硬生生為繼父母連續守孝六年,期間住在墳墓旁,直到守孝期結束才生子,所以袁氏三子的年紀都不大。
    而且這一切都被天下人看著,期間硬是沒挑出一點毛病。
    也正因為袁紹對自己如此狠,由此名聲大噪,遠遠超過了其兄袁術,故天下的士人們才由衷佩服,雲集到他的麾下。
    因為士人們知道,做到這一點太難了,跟著這種狠人,自然具有爭奪天下成功更大的可能性。
    但誰也不曾想,袁紹擊敗了公孫纘壓過了袁術,卻遇到了曹操,最後隻能黯然退場,可以說世事難料了。
    袁熙思緒聯翩,不由心頭有所感觸,歎道:“族人之情,有時確實是難以割舍的牽掛啊。”
    正說話間,門子帶著幾人到了步騭院子裏,卻聽聲響軋軋,石頭和石輪的摩擦聲不絕於耳。
    袁熙看時,卻是有個女郎背對眾人,跪在院子一腳,正用石輪碾壓藥草。
    門子出聲道:“女郎,有客人要見主人,小人便帶來了。”
    那女郎連忙放下手中石輪,過來斂衽行禮,低首道:“妾這便去通傳,未知客人名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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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玲綺咦了一聲,跳上前去,伸手就去托女郎下巴,那女郎見了,嚇得後退兩步,連忙跌倒。
    袁熙責怪道,“你在想什麽?”
    呂玲綺摸了摸頭,嗬嗬道:“是妾急了,總覺得這女郎眉眼有些相似,所以想給夫……主人看看,結果失禮了。”
    這時那女郎才驚慌失措抬起頭來,帶著三分羞惱看向呂玲綺,袁熙看時,也是有些驚奇,對呂玲綺道:“還真是。”
    他拱了拱,對那女郎道:“內子失禮了,恕罪。”
    呂玲綺也是訕訕致歉,也難怪她如此,因為眼前這女郎也不二八年華,但眉眼和大小喬幾分相似,臉龐鼻梁像杜夫人,身段又同馮夫人,組合在一起,自有一番極為獨特的風華內秀。
    那門子上來賠笑解釋道:“前幾日那笮將軍便是看中了女郎,想要強搶,才打傷了主人。”
    袁熙這才恍然,心道難怪,便對女郎道:“我是別駕故人,還煩請開門一見。”
    那女郎一開始覺得眼前這個塗脂抹粉,打扮得像個紈絝子弟的士子,和城內士人並沒有什麽分別,更何況對方妾室還對自己動手動腳,但見對方道歉,也不由多了分好感,便低聲道:“請公子稍等。”
    她來到門前,輕輕敲了幾聲,說道:“阿父,有自稱故人的客人前來拜訪。”
    未幾,有虛弱的聲音響起,“貴客恕吾身體不便,不能相迎,還請進來吧。”
    那女郎聽了,便側身推開門,警覺地盯著袁熙,袁熙見了微微一笑,便邁步進入。
    他一進去,便看到步騭躺在床上,正費力地支起身體,其臉色蒼白,嘴角還有血跡,不由怒火上升,說道:“子山怎麽弄成了這樣?”
    袁熙背對陽光,步騭眨了幾次眼,聽著聲音,方才任清袁熙麵目,他頓時驚訝道:“主…..”
    見袁熙微微搖頭,他才趕緊改口道:“貴客怎麽到寒舍來了?”
    “此地危險,還是速速出城吧!”
    袁熙做到床邊,說道:“先說說發生了什麽事情。”
    “你的身體如何,可還撐得住?”
    “一會我送你出城去找醫士。”
    步騭搖頭道:“無妨,隻是小傷。”
    他揮手讓步家女郎走遠,然後壓低聲音道:“主公,城內有變,雖不至反,但主公要是帶的兵不多,難免有人會起心思,還請速速離城!”
    他簡單說了幾句,袁熙方才明白城內發生的事情原委。
    陳登兵重,想要按照袁熙向前的安排,讓步騭暫代刺史之職,但這引起了徐州士族的不滿。
    步騭出身貧寒,幾乎沒有家族勢力,徐州這些大士族豈能讓步騭這種他們看不起的泥腿子爬在頭上,便捏造了罪名,暫時將步騭軟禁起來。
    至於徐州士族為什麽不敢直接動手,袁熙根據步騭的話語猜測,是因為徐州士族知道要是師出無名,袁熙事後必然追查,以想要弄死步騭,就需要一個借口。
    如今看來,強搶步家女郎,便是給步騭下的套。
    步騭說完後,赧然道:“下官不才,有負主公所托,還請降罪。”
    袁熙擺手道:“子山這是哪裏話,你是我之股肱,之後的事情,交給我來做。”
    步騭一聽大急,“主公不可大意,那打傷我的笮和,身份背景並不一般。”
    經過步騭解釋,袁熙方才明白,那笮和竟然是笮融的族弟!
    袁熙眉頭緊皺,“笮融在徐州做了這麽多天怒人怨的事情,怎麽徐州士族還要護著笮家?”
    步騭歎道:“笮融卻是得罪了不少人,但也是交好了不少人。”
    “他在徐州時,佛道隱隱以其為首,不僅是民間奉獻的財貨,還是用來修行的女子,笮融都如數笑納,並用其交好徐州士族,所以一些家族很是承他的情。”
    “笮融跑到江東時,帶走了笮家大部分人,但還是有一些留了下來,寄居在徐州的士族家中謀生,這笮和也是其中一個。”
    “這些年來他慢慢爬到了城巡將領的位子,更加囂張跋扈。”
    “我也曾因此事勸諫過元龍,元龍數次想要動他,但都被徐州士族護住了。”
    “這些家族多是以前信佛禮佛的,傳聞主公有道家背景,所以他們多有陽奉陰違之舉。”
    袁熙聽了,臉色沉了下來,看來上次楊鳳來徐州解決佛道之爭,殺得還是不夠幹淨啊。
    步騭又道:“這也是因為近年元龍身體每況愈下,徐州士族動了心思,不再買他的賬的緣故。”
    “如今我猜元龍病重,也已經被徐州士族控製了,還請主公速速調集大軍,將元龍救出來啊。”
    袁熙點頭道:“你放心,我自有打算。”
    他心裏怒火已經升到了極點,自己前方打生打死,徐州這些人隻搞後勤,還出了這麽個幺蛾子!
    怪不得以劉備之仁,尚且壓服不住徐州士族,真是一群喂不飽的狼!
    不過袁熙承認自己也是失誤了,先前的徐州大族陳家糜家,其大部分人要麽是跟著袁熙去了幽州,要麽是跟著劉備去了荊州,留下的這些家族,並沒有真正心向袁熙的嫡係。
    分蛋糕是很麻煩的,稍微有些偏差,就容易引起不滿,更比說這這些年陳登為首的官員,怕是擋了不少人的生財之路,隱患早已經埋下,隻不過現在才爆發出來。
    那邊步家女郎站在門口,看到跟著哪來的那公子婢女老是盯著自己看,不由心裏發毛,下意識扭過頭去。
    正在這時,府門被猛烈地敲擊砸響起來,同時一個聲音吼道:“誰敢擅自進入罪犯宅邸?”
    “給我滾出來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