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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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褚雙目赤紅,提著長刀的手微微顫抖,在他身前,許儀拚命叩頭,一邊緊緊抓著許褚的衣襟,一邊哭喊道:“阿父,阿父,孩子知錯了,你忍心殺了孩兒嗎?”
    許褚飛起一腳,正中許儀胸膛,吼道:“畜生,我殺了你!”
    這一腳極重,竟將許儀踢的飛了起來,橫飛數尺撞在牆上,然後重重滾落在地。
    許儀極為狼狽地趴在地上喘息,但心中反而多出一絲喜悅,許褚要是想殺自己,剛才就動手了,看來還是舍不得!
    他連滾帶爬地匍匐到許褚腳下,一把鼻涕一把淚道:“阿父,阿父,孩兒下次不敢了,你饒過孩子這一次吧!”
    許褚暴怒道:“還有下次!”
    “這種事情,你怎麽敢做得出來?”
    曹植一派的中堅力量,除了四友之外,還有清河崔氏,且崔氏女郎不日將要和嫁給曹植,崔氏自然是要大力扶持曹植,在這種背景下,許褚得了潁川派暗示,要將崔氏鏟滅。
    但許褚沒有將崔氏抓來的族人關入官牢,而是關入了自己府邸,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鏟除崔氏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於是許褚依照潁川派計策,到時派出探子假冒曹植派內奸,偷偷放崔氏出逃,然後許褚便會適時出現,以崔氏做賊心虛,逃走反亂為名,將其全部斬殺。
    而曹植派即使知道其中有貓膩,但崔氏的人要是都死光了,誰還會為他們出頭?
    這計劃是鍾繇和司馬懿想出來的,本來是天衣無縫,但不知為何卻是出了意外。
    本來許褚預定於當晚就動手,就在他派出探子,準備引誘崔氏上鉤時,曹操那邊卻是派人帶來了敕令。
    許褚即使心有不甘,也不敢違抗曹操命令,不得不捏著鼻子去監牢放人,然而此時卻發生了第二樁意外。
    許褚到了監牢方才得知,一個多時辰前,他唯一的兒子許儀,竟然是瞞著許褚,喝令看守的家奴將崔氏女郎從監牢放出,將其帶走了!
    許褚心生不妙之感,等他急匆匆趕往許儀房裏,看到的卻是崔氏女郎已經被淩虐至死的屍體。
    見此場景,許褚差點沒有當場暈過去,他提起一旁瑟瑟發抖的許儀,一番逼問之下,才了解事情原委。
    原來崔氏族人被押進來時,許儀在一旁偷窺,見崔氏女郎美貌,早已經垂涎三尺,而且許儀偷聽了許褚計劃,知道崔氏族人今晚必死,便動起了心思。
    於是他趁許褚不注意,偷偷到了監牢,威嚇家奴後,將崔氏女郎強行帶入房中玩樂。
    崔氏女郎一開始還懵懵懂懂,直到許儀露出麵目,才拚命反抗,但奈何許儀遺傳了許褚力氣,年紀不到十五,力氣便遠大於成人,崔氏根本無力抵抗。
    然而許儀下手沒有輕重,施虐過程中不小心折斷了崔氏四肢,崔氏本來身體嬌弱,就此香消玉殞,許儀正在興頭上,等反應過來,崔氏已經身體冰涼,他才知道玩過頭了。
    但彼時許儀還並不怎麽在乎,畢竟崔氏族人今晚都要死了,他隻要給崔氏屍體穿好衣服丟回牢裏,等會處決崔氏族人時,屍體混在一起,誰會去查其中死因?
    此時許褚卻闖了進來,看到這一幕後,登時如墜冰窖,他本想殺了許儀去請罪,但轉念一想,自己做了這事情,要麽全家跑不掉,要麽被潁川派壓下,而且自己身體不行了,將來前途未卜,要是許儀死了,誰知道還能不生兒子?
    於是許褚將崔氏族人放走的同時,派心腹秘密將崔氏女郎屍體帶到城外拋棄,對此事秘而不宣,萬一對方追究,大不了宣稱崔氏女郎因為驚嚇而死。
    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袁熙的檢事府雖然沒有在許褚家中安插眼線,但許褚作為潁川派的馬前卒,一舉一動都在影響著城內形勢,所以檢事府一直奉命派探子時刻著監視許府動向。
    許褚心腹家奴趕著馬車出城,找了個偏僻之處便將崔氏女郎拋棄,卻沒有想到跟蹤而來的檢事府探子等家奴走後,帶走了崔氏屍體。
    經過檢事府精於醫術的探子驗屍後,結合許褚府中打探出來的消息,檢事府很快便推測出了其中真相。
    他們身負攪亂鄴城的任務,自然而然將消息告訴了早就私下和檢事府合作的曹晴,於是曹晴才能將真相告訴曹植。
    此時事情已經過去好幾天了,許褚並不知道事情真相已經泄露,他隻是本能覺得事情越發不妙。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崔氏可不是一般士族,其身後代表著投靠曹操的冀州士族,就像當年曹操殺邊讓,激起兗州士族集體反亂一樣,要是此事泄露,崔氏借題發揮,潁川派為了息事寧人,會不會把鍋都扣到自己頭上?
    許褚有這種顧慮,是因為曹操釋放崔氏族人的舉動,這要放在平常,也許不值一提,曹操也根本不會來特地下令來釋放崔氏,但眼下正在爭奪冀州的關鍵時刻,曹操怕是要得到冀州士族的更多助力,才下令釋放崔氏,以安撫冀州士族。
    許褚越想越是害怕,他知道許儀這次可把自己坑慘了,要是為了平息冀州士族的怒火,自己應該大義滅親,但對方是自己唯一的兒子,許褚猶豫了三天,都沒有下定決心。
    直到今日他越想越是發虛,於是橫下一條心來,準備親手殺了許儀,許儀自然要哀求饒命,讓許褚遲遲無法狠下心來動手。
    他揪著許儀衣領,將對方生生提了起來,怒喝道:“小畜生,你做出這種事情,是要害死我許氏全家嗎?”
    “是我兒子的趕緊自我了斷,免得我親自動手!”
    許儀見許褚是真的想殺自己,頓時嚇得尿了,褲襠裏麵滴滴答答滲出了黃色液體,他雙腿亂蹬,慘叫道:“阿父,阿父,饒命啊!”
    “我還想給阿父盡孝,我還不想死啊!”
    “阿父,阿父,你想想辦法,對了,去求大王,大王看在阿父功勞的麵上,一定會饒過我的!”
    許褚單手扼住許儀脖子,猛然用力,“你還想找大王?”
    “我許氏對大王忠心耿耿,怎麽出了你這個東西!”
    許儀被掐的喘不過氣來,他嘶聲道:“阿……阿父,大王……不也是想殺……崔氏嗎……”
    “孩兒……也沒想到如此……”
    “但……阿父既然發話……孩兒自縛於大王之前……讓大王發落……便是……”
    許褚手臂用力,把許儀重重摜在地上,喝道:“這畜生,畜生啊!”
    “我一心為大王利刃,做了多少事情,得罪了多少人,那麽多人都盯著我,你倒是來催我的命!”
    他猶豫半晌,最終還是沒狠下下手,隻是一腳把許儀踢飛,然後徑直出了府,往曹操府中而來。
    許褚坐在馬車上,隻覺腿隱隱作痛,他雖然有力氣踢飛許儀。但如今雙腿並未完全好,隻能說勉強可以走路而已。
    先前他在曹操勉強拄拐爬行,卻是為了博取同情,如今他已經一條路走到黑了,隻能直往曹操臨死前給自己護身符,不然之後哪一派的清算,自己都是背不起這個鍋的。
    所以許褚一直小心行事,唯恐出了意外,沒想到卻出了許儀這檔子事!
    他到曹操府門前時,已經是天黑了,門子納了許褚名刺進去,過了好久才出來道:“大王已經歇息了,將軍明日再來吧。”
    許褚聽了,隻得無奈回去,他卻是不知道,昏迷的曹操根本沒收到消息,門子是曹晴的人,這話自然是曹晴讓說的,就是為了不讓許褚去見曹操。
    曹晴將曹植叫了出來,說道:“許褚剛才來了,應該是找阿父求情的。”
    “若其明日再來,便沒有理由擋著他了。”
    “如今他是阿父最為信任的手下,所以許儀八成能保住性命。”
    “四弟怎麽想?”
    曹植流著淚道:“我不甘心,我想為崔氏報仇!”
    “蒼天不公,她本不該有這種遭遇!”
    “還請阿姐幫我!”
    曹晴微微歎息,“即使這樣是在和阿父為敵?”
    曹植咬著嘴唇,狠狠點了點頭,曹晴見狀,拍了曹植肩膀,“好,四弟如此重情義,崔氏死的如此之慘,我也是看不過去,就由我來想想辦法!”
    次日許褚正在府上待命,卻聽到有心腹家奴衝過來,說昨夜一晚,大街小巷就貼滿了告示,上麵寫滿了許氏虐殺崔氏女郎之事!
    一夜之間,這件事情就已經人盡皆知,尤其是在士族之間,更是激起了軒然大波。
    因為這件事情做的實在是太過惡心,別說崔氏這種世家大族圈子受不了,就是放在一般平民身上,也是駭人聽聞。
    而現在朝野之間談論的,就是許褚的所作所為到底是誰的授意,矛頭自然不敢對準曹操,於是自然而然便對準了曹丕!
    許褚一聽,冷汗就流下來了,他起身吼道:“趕緊都出去辟謠,說這都是謠言,赤裸裸的謠言!”
    “我就不信崔氏敢指認我!”
    “他們可有證據?”
    那家奴麵色數變,最後咬牙道:“將軍,有消息說崔氏已經尋得那崔氏女郎屍體了,棺木正在崔氏家中!”
    “什麽!”許褚跳了起來,他揪住家奴領子,低吼道:“不是讓你將屍體處理掉了嗎?”
    那心腹瑟瑟發抖,“確實拋到山溝裏了……”
    “媽個巴子!”許褚反手一掌打在家奴臉上,將其打飛出去,“跟我殺了這麽多人了,還不知道屍體要扔到河裏,靠不住的東西!”
    之後的數日,傳言愈演愈烈,兩派趁機攻訐,本就人心不穩的鄴城,終於亂象是止不住了。
    同一時間四友也得知了消息,楊修出聲道:“機會成熟,可以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