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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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沮授一直想要說話,見袁熙準備離開,終於還是沒有忍住,他轉向袁熙,鄭重其事道:“臣有一言,便是主公不高興,臣也要說的。”
    袁熙聽了,說道:“我知道先生要說什麽。”
    沮授正色道:“即使這樣,臣也要說出來。”
    “主公安危,關係著晉國前途,前有本初公前車之鑒,後有曹操全局崩頹之禍,如今晉國離不開主公,還請主公以身體為第一要務。”
    “至於無論是曹操孫權,亦或關外胡人,中原內禍,晉國都有官員將領各司其職,主公沒有必要將擔子全部攔在肩膀上,不然也顯得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太過無能了。”
    袁熙聽了,坦誠道:“是我思慮不周了。”
    “這樣吧,公與先生先召集官員們,拿出個解決當前局麵的辦法,在此之前,我會讓趙雲張遼在漂渝邑方向布防,免得鮮卑騎兵破壞碼頭,搶走商船,毀了這條重要運輸路線。”
    “對於各村鎮百姓,還是要采取堅壁清野的做法,東西帶不走沒關係,盡量保全人命。”
    “眼下雖然已經入冬,但還沒冷到讓鮮卑騎兵發狂的地步,接下來的半個月應該是蓄勢平靜期,之後等鮮卑大部隊入關,才是他們真正發力的時候。”
    “還有,公與先生和校事府仔細商量辦法,盡量鎖定柯比能本人的下落,但一定要隱秘行事,免得打草驚蛇。”
    “關外鮮卑上百萬人,要是和他們打消耗戰,一百年都打不完,但是柯比能是鮮卑部族的主心骨,他要是完了,鮮卑各部便是一盤散沙。”
    “就怕他跑,不怕他不來,他要是真敢入關,那正是我求之不得。”
    “另外東鮮卑的素利且不論,我已經發信給高幹,讓他和高順去聯係步度根,讓其給柯比能施壓。”
    “我讓高順傳話給步度根,西鮮卑若是想坐收漁利,我是不會坐視不理的,他必須要站好隊,若是不想幫我,就是我的敵人。”
    沮授一驚,“態度這麽強硬,會不會導致步度根心有不滿?”
    袁熙冷笑道:“必須要強硬,關外胡人隻吃這一套。”
    “我這邊態度越軟,他那邊就越首鼠兩端,圖謀不軌。”
    “關外夷狄向來畏威而不懷德,想要教化他們,不能站在平等的角度,這隻會讓他們覺得哦我們好欺負。”
    “胡人隻認實力,他們隻會站在贏家一邊,隻有表現出足夠強大的姿態,他們才會覺得我們有把握擊敗柯比能,才會聽從我們號令。”
    沮授聽了,方才心悅誠服道:“主公如今王道霸道兼具,因勢製宜,臣衷心佩服。”
    “還望主公保重身體,晉國未來,全在大王之身啊。”
    袁熙沉聲道:“先生之言,孤記下了。”
    眾人不敢打擾袁熙休息,便即起身告辭,禰衡想要開口,卻被楊修搗了一把,同時楊修卻是向甄宓那邊看了一眼。
    禰衡被楊修拉出來後,尤自迷糊道:“德祖阻我做什麽?”
    楊修出聲道:“大王氣色不好,怕是因為夫人過世之事心傷,此時你要當麵提起,豈不是讓大王傷身?”
    禰衡悶悶道:“這些猜度人心的心思,我實在不願意多想。”
    “不過這樣一來,我豈不是白跑了?”
    身後聲音響起,“德祖先生先前的動作,本宮倒是看到了,難為你們有心。”
    楊修和禰衡回身,見是甄王後出來,連忙見禮。
    楊修把禰衡和孔融的關係說了,甄宓點頭道:“好,本宮便讓人帶兩位過去拜祭,兩位都是夫君股肱,以後若是有事,本宮會盡力相幫。”
    甄夫人叫了兩名婢女,帶兩人去孔氏靈堂,一路上禰衡悄聲道:“大王後宅平和,原來是有這麽一位鎮著,怪不得大王如此放心。”
    楊修悠悠道:“這是自然,咱們一路過來,大王身邊的是溫侯之女,那夫人脾氣你也看到了,且其跟隨主公征多年,但言語中談起這位甄夫人時,言語還是禮敬有加,絲毫沒有逾越。”
    “我那時候便知道,這甄夫人不是一般人物。”
    “這是個好事,畢竟王後的本事,會直接影響到世子的將來,如今看來,世子至少是起點比其他人要高得多了。”
    兩人一路走過重重宅院門廊,看到各處小院裏麵,多有女子孩童之聲,禰衡不禁搖頭道:“這便是收納天下有名諸侯寡妻之所,咱們大王.”
    楊修趕緊捂住他的嘴,“你就少說點吧,別把我害死!”
    兩人到了孔氏靈堂,孔融夫人早已經等在裏麵,等楊修和禰衡自陳身份,孔融夫人拜道:“兩位皆是先夫故交,本不應拜祭小輩,皆是看在先夫麵上,妾深為感懷。”
    兩人連忙還禮,等拜祭過了孔氏,兩人便告辭出來,臨行前禰衡對孔融夫人道:“聽說女郎生有一子,衡也算是讀過些經書,將來若是需要衡識文斷字的,衡當義不容辭。”
    楊修說道:“家父和文舉公相交甚篤,我也和正平一樣。”
    孔融夫人聽了,連忙斂衽感謝,她明白知道兩人這是自薦幼子座師,這等於是自己孫兒將來多了兩大助力,且兩人才能當世有名,她自然是沒有理由拒絕。
    兩人出來後,各自分頭回家,禰衡說道:“北地這邊也不太平,也不知道曹操那邊,會不會趁火打劫。”
    “如果曹軍趁機卷土重來,亦或和鮮卑沆瀣一氣,那才真是大麻煩。”
    楊修低頭思索一會,抬起頭道:“我倒覺得未必如此。”
    “曹操雖然無情,但他卻是頗為自傲之人,未必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許都那邊,曹操將竹簡丟在地上,對鍾繇道:“柯比能向我表忠?”
    “想要我和和其一起夾攻凶虎?”
    鍾繇苦笑道:“正是,下官以為,這倒是個好機會,畢竟凶虎如今也已經元氣大傷,要是.”
    曹操冷哼一聲:“讓我和關外胡人聯手?”
    “他們也配?”
    “讓信使滾,我丟不起那人!”
    鍾繇應了,心道之前大王你不也和吳國聯手過,那孫權能比柯比能強多少?
    他忍不住說了心中疑惑,曹操已經是極為疲憊,但還是出聲道:“一半是看在孫堅的麵子上,一半是因為孫權此子雖然看著不堪,但還是比子桓要強不少啊。”
    “身為同輩,子桓比不上凶虎也就罷了,要是有孫權的本事,我何必為身後之事心憂?”
    鍾繇見曹操困倦,便告辭出來,等在外麵的荀攸聽曹操不願意和柯比能聯手,也是頗為惋惜道:“都到這個時候了,明公還在固執己見,我們翻盤的機會可不多了啊。”
    鍾繇一言不發,等和荀攸一起上了馬車,在長街上行駛起來,他方才開口道:“明公其實很愛惜名聲。”
    “他連逼天子退位都不願親手去做,自然不會落下勾結胡人的口實。”
    荀攸頭疼道:“那怎麽辦?”
    “這可是個好機會,若是利用好了,讓凶虎元氣大傷,即使不能讓魏國翻盤,也能保關中數年安定。”
    “要是錯過了,可能今後再也沒有這種機會了!”
    鍾繇沉思良久,低聲道:“大王命不久矣。”
    “我們對大王忠心不假,但我們也有我們自己的立場和做法。”
    “大王若是年富力強之時,堅持獨立對抗凶虎,那是因為他本身有這能力。”
    “然而大王一旦賓天,世子至少數年內是沒有能力和凶虎對抗的,若凶虎短時間內大敗柯比能,轉頭對付我們,魏國稍有不慎,便是分崩離析,國家傾覆的局麵啊。”
    荀攸小聲道:“大王還有多少壽命?”
    鍾繇想了想,“少則半月,多則三月。”
    荀攸出聲道:“如果是三個月,那什麽機會都沒了,那我們該怎麽辦?”
    鍾繇沉默地看著窗外,說道:“去把長文和仲達找來。”
    司馬懿遮掩行跡,趕到城外一所秘密的宅邸裏麵時,鍾繇荀攸陳群三人早已經等在裏麵。
    司馬懿見狀,連忙告罪,鍾繇出聲道:“閑話就不用說了,如今局勢緊急,我就開門見山說了。”
    “首先我們對魏國和明公的忠心是沒有變的,但現在的形勢,卻是不得不讓我們有所行動了。”
    “明公將死,不免有些昏聵,若是完全聽從他的想法,隻怕魏國覆滅在即。”
    “如今我們的身家性命和前途,都已經和魏國綁死了,我們潁川士族,也隻有依附魏國才能存活下去,我說難聽點,晉國那邊人才濟濟,根本不需要我們這些人。”
    “我再重申一次,我們對魏國和主公的忠心是自始至終沒有改變的,但明公如今的情況,已經是不足以支撐魏國走下去,所以我召諸位前來,便是商議此事。”
    “魏國是明公的,是曹氏夏侯氏的,也是我們的大家的,我們之後要做的事情並不是背叛,而是拯救曹氏,拯救魏國!”
    “如今鮮卑入關,攻打幽州,此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們該如何做,我想聽聽你們的想法。”
    司馬懿聽了,心道這說的好聽,其實就是背叛吧?
    違背曹操本人的意思,不是背叛是什麽?
    但他看到荀攸陳群皆是出聲讚同,知道自己已經完全綁在這條船上了,也隻得附和起來。
    此時司馬懿卻見鍾繇轉向自己,“仲達,眾人之中,我最看好你,你覺得該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