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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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懿見鍾繇徑直來問自己,心裏暗罵這不是讓自己當出頭鳥嗎?
他本來隻想明哲保身,但鍾繇這樣子,怎麽看也像是想把自己培養成台麵上的先鋒啊?
自己這不純純變成了眾矢之的嗎?
而且司馬懿很不理解,按道理說曹操一眾官員中,鍾繇是最為忠心,行事最為謹慎的那一批人,但從鄴城開始,鍾繇行事已經不能用膽大形容了,簡直就是逾矩,而如今在許都這幾次秘密聚會,說朋黨都是輕的,嚴格來說,已經算是有謀反之心了!
但司馬懿知道既然自己上了這條船,便已經不能回頭,這條船雖然有可能翻覆,但已經是曹魏最大的一條了,之前誰會想到,曹植派係的那條船,會被潁川派硬生生鑿沉了呢?
見三人都看了過來,司馬懿想了想,便硬著頭皮道:“明公最大的敵人,自然是凶虎。”
“但劉備那邊,也不可小視,其作為凶虎盟友,也有相當大的威脅。”
“如今除了需要聯合吳國,趁機讓其攻打江淮荊州地區之外,我覺得該在西涼地區做文章了。”
“應該鼓動馬超韓遂等涼州軍閥,盡起西涼之兵,東進並州,以種種手段削弱高幹,其在並州的勢力削弱,若是如此,南匈奴和西鮮卑必然會生異心。”
“到時候再私下收買兩族首領,以天子名義給其封號,讓其夾攻凶虎。”
“幽州本來就局勢不穩,烏桓高句麗未必沒有反意,一旦外胡並起,幽州各族必亂。”
“這麽一來,凶虎必然陷入北地胡人四處叛亂的泥潭,他要同時麵對鮮卑三部,以及烏桓高句麗,甚至還有懷著異心的公孫家族。”
“一旦他堅持不住,必然會被群狼吞噬殆盡。”
荀攸遊皺眉道:“但是這個法子,卻不一定馬上見效啊。”
“剛才丞相問的是,如今在今冬削弱凶虎,仲達的計策,怎麽也要等到明年了吧?”
司馬懿聽了,說道:“我不覺得現在公然妨礙凶虎是個好主意。”
“別忘了,現在明公打出的旗號,還是扶天子以令諸侯,如今鮮卑入寇,凶虎怎麽說也是抵禦外族,要是這時候我們公然攻襲凶虎,天下人會怎麽看?”
“這件事情即使要做,也一定要假手於人,是絕對不能親自出手的。”
陳群臉色陰沉,“我覺得,是不是我們太顧及大義名分,做事才束手束腳?”
“天下相爭,本來就是無所不用其極,凶虎此人更是不擇手段,我們本就處於劣勢了,若還顧忌麵子,之後翻盤的希望,隻會越來越小。”
“我倒是有個想法。”
“若我們能從司隸打入黑山,占了凶虎的礦山,就有可能奪取到凶虎那能夠發火爆炸的竹筒配方和原料。”
“若我們能夠拿到足夠多的爆炸竹筒,然後派人秘密混入薊城,伺機刺殺凶虎成功的話,晉國便會瞬間分崩離析。”
“要知道凶虎此人子嗣尚幼,而且數目不少,他若出了事情,下麵肯定會互相爭鬥,到時候我們便能翻盤了!”
鍾繇歎道:“凶虎哪是那麽容易殺的。”
“你以為明公沒嚐試過?”
“校事府前後向薊城派出過上百名探子,成功入城的不足十個,最後接近凶虎府邸的一個都沒有,校事府至今不知道凶虎府邸的詳細布置。”
“凶虎那人比明公還要謹慎,他的手下的檢事府有一套完整的身份辨識方法,外人極難掩飾身份。”
“而且我最擔心的是,凶虎手裏還有一張牌。”
“那便是大公子。”
“眼下明公病重,我很擔心傳位的時候橫生枝節,要是凶虎反過來利用這一點,二公子登位的時候,隻怕會出問題啊。”
“但長文的想法我很讚同,想要擊敗凶虎,戰陣之上的可能性已經不大了。”
“所以我們怎麽也要嚐試,殺死凶虎本人。”
“同時我們要盡量讓二公子登位,以免中間出了岔子。”
荀攸出聲道:“但明公仍在,我們如何勸諫?”
“隻怕這隻會激怒明公,讓他覺得是我們盼著他早死吧?”
司馬懿心道難道不是這樣?
大家現在正在談論的,不就是在想辦法讓曹操盡早傳位,甚至希望曹操現在就死嗎?
想到這裏,他出聲道:“為什麽大家這麽急?”
“眼下到了冬天,天氣寒冷,晉軍忙於應付關外鮮卑,不太可能來威脅魏國,咱們起碼暫時立於不敗之地,坐觀凶虎和鮮卑交戰,看清形勢再介入不好嗎?”
眾人聽了,卻都沒有接話,最後鍾繇望了陳群一眼,陳群會意,才出聲道:“有消息傳過來,前幾日魏公在病榻上,言語中隱隱表現出對二公子有所不滿。”
荀攸聽了,問道:“這時候難道明公還想換世子不成?”
“恕我直言,三公子現在黨羽死的死,叛的叛,他本人也不是雄主之才,要是和凶虎對敵,隻怕更加不堪啊。”
陳群低聲道:“不是三公子,是大公子。”
“人死之前,想法有可能會大變,我現在擔心的,要是明公思念大公子過甚,會不會和凶虎達成某種交易,將大公子迎回來”
鍾繇沉聲道:“長文所說的,也是我最擔心的。”
“人之將死,其言其行,往往會出人意料。”
“要是明公以魏國某些讓步作為條件和凶虎交易,將大公子迎回並立為世子,我們這些人該如何自處?”
“而且我懷疑,凶虎怕是也有這種想法,不然其之前利用大公子的種種舉動,實在是有些說不清。”
司馬懿這才漸漸明白過來這次鍾繇三人聚會的真正用意,原來是他們聽到了些風聲,他們竟然對曹操不放心,想要尋找對策!
他突然感覺有些好笑,隻怕在鍾繇三人眼裏,曹操這種做法無疑是背叛了潁川派,成了魏國最大的叛賊吧?
司馬懿早就隱隱感覺出來,潁川派早已經將魏國視為了潁川派的魏國,他們認為魏國的建立,有著潁川派不可忽視的功勞,其口上說著曹魏,其實他們對曹魏宗族隱隱是有些看不起的,要是沒有曹操,曹氏夏侯氏在潁川派麵前,又算得了什麽?
此時司馬懿心中萌生出一個想法,潁川派已經是成了氣候,隻怕曹操死後,潁川派會不斷侵蝕曹氏夏侯氏的勢力,從而鳩占鵲巢吧。
潁川派要是如此做,自己要何去何從呢?
是依附潁川派,還是站在曹氏一邊,亦或
潁川派可以,自己為什麽不可以?
司馬懿隨即悚然而驚,他為自己心中這個念頭震驚起來,自己什麽時候有這種野心了?
難道是因為看到了潁川派的醜態,知道站在頂端的這些人,其實人品也不過如此,所以自己才有了自己也行的想法?
司馬懿趕緊將這個念頭深深埋入心底,隨即出聲道:“所以當務之急,是趕緊讓二公子登上王位。”
“大王如今病重,既然如此辛苦,那早日解脫,說不定也是好事。”
三人麵帶驚訝地看向司馬懿,而司馬懿看著三人神色,心中冷笑,他們不就是在等別人先說這句話嗎?
既然想拿自己當槍使,那自己就先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好了,反正大家都是一串上的螞蚱,自己隻要繼續這樣裝下去,將所有人一個個熬死就好。
鍾繇出聲道:“仲達不會是想在藥上動手腳吧?”
“這要是被發現了,很危險吧?”
司馬懿出聲道:“不,我們當然不會這種事情。”
“大王受病痛折磨,一定很是難捱,我聽說酥糖能夠緩解疼痛,正好涼州送來了不少上好酥糖,我們可以趁機進獻給大王。”
荀攸有些不解,說道:“這算什麽法子?”
司馬懿出聲道:“我曾經找人試過,短時間內吃下大量酥糖,會讓人產生不適感,其中包括頭暈目眩,眼前發黑,心慌氣短等症狀。”
陳群驚訝道:“有這種事情?”
“不會是酥糖裏麵摻雜了些有毒的東西?”
司馬懿搖頭道:“不,我試驗過多次,隻要是糖就可以。”
“我懷疑這些年大王身體惡化,也和吃糖過多關。”
“糖能緩解疼痛,但卻隻是一時延緩,卻不能根除,為了持續緩解病痛,便一定是越吃越多。”
“尤其是病重難捱之時,吃入的量便會增大,如此一來,隻要大王忍不了病痛,那必然在短時間內吃入大量酥糖。”
“至於有沒有用處,到時候自會見分曉。”
“這東西不是毒藥,沒有任何把柄,隻是我個人猜測,即使猜錯了,也沒有壞處,不是嗎?”
眾人聽了,皆是暗自點頭,陳群歎道:“我們出此下策,也是為了曹魏延續,實在是不得已之舉啊。”
鍾繇沉聲道:“今次之事,皆是歸罪於吾身,不管怎麽說,都是吾等對不起明公。”
“但我甘願受到天譴,隻為延續明公誌向,為曹魏取得天下,為了做到這點,我甘心歸罪於己身!”
荀攸陳群聽了,也是出聲附和道:“丞相高義,是明公保住曹魏,此等忠心,天地可鑒!”
司馬懿跟著表了幾句態,心道你們是不是把自己也騙了,不就是為了自保嗎?
但他不知為何,心裏隱隱升起了一股快感,大家一起拋棄禮義廉恥,好像也很不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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