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福地規則,神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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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天府。
一處精致的後院。
身穿黑衣的瘦小老叟坐在池塘邊上,手執一根細長魚竿,嘴裏還哼著不知名小調兒,顯得無比悠閑。
這一幕初看之下無比的和諧自然。
但若是拉遠視角,穿過錯落有致的建築群,將儀門處那塊匾額也囊括進去,就會發現這一小塊兒區域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因為匾額上的字——血衣親軍都指揮使司。
說簡單點兒,這是血衣衛總衙。
那老頭兒不是旁人,正是血衣衛總指揮使,大慶第一高手——竇天淵。
“看來今天又釣不上來魚了。”
竇天淵搖搖頭,語氣有些可惜。
“想釣上來魚,您得先放魚進去。”
一個清麗少女嘟著嘴走近,“師父。”
“放魚進去?”
竇天淵看傻子一樣看著少女,“有魚的話直接烤來吃不行麽,還放進去幹嘛?”
“……”
少女捂住臉,狠狠的喘了幾口粗氣。
同時心中不停的念叨‘冷靜,一定要冷靜,你打不過他的’。
“嘖嘖,你這心境,還是不行啊。”
竇天淵嫌棄的搖了搖頭,“哪個地方的急報?”
“章華的。”
少女放下手,一個拇指粗細的紙卷從袖中落下,被遞了過去“這次我就不念了,你自己看吧。”
話音剛落,竇天淵的眼神變得憐憫,“這麽大的人了字兒都認不全,將來怎麽嫁人?”
少女的額頭暴起青筋,一字一句道“伱,看,完,再,說!”
“嘖嘖,一點兒都不淑女。”
竇天淵歎了口氣,接過紙卷展開。
隻一眼,玩世不恭之色從他麵上盡去。
先是凝重,接著是驚訝,最後是戲謔。
“哈哈哈哈哈……樓黑子啊樓黑子,你的老底居然就這麽被掀了出來?”
竇天淵仰天大笑,一把將魚竿塞進少女手裏“乖徒兒,為師觀你麵相,今日必釣十條金線鯉啊。”
也不等少女答應,竇天淵雙手並攏向兩側一分,仿佛打開了一扇看不見的門一般。
一步邁出去,他的整個人如同鑽進虛空,從腳尖開始消失,瞬間蔓延至全身。
而直到此時,少女才終於反應過來。
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傳出。
“——十條?你怎麽不去搶!!!”
……
……
內閣是一個籠統的稱呼,正式的叫法是文淵閣。
首輔樓有知如往常一般處理完政務,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一刻鍾過去。
兩刻鍾過去。
第三刻鍾的時候,樓有知麵皮一抖,無奈的睜開眼睛,看向空空如也的前方“我要是不動,你就打算一直這麽看下去?”
“居然能發現我,樓黑子,你到底什麽境界了?”
竇天淵的聲音響起,從虛空中‘推門’而出,在桌對麵坐下。
樓黑子不是人長的黑,是臉厚心黑的黑,整個大慶敢這麽叫的人不多。
“文淵閣是福地,我是執掌者,想發現你還用得著境界?”
樓有知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什麽事兒?”
“有人把你當年的事告訴江老倔了”
竇天淵嘿嘿一笑。
“嗯?”
明明樓有知的表情沒變,眼神也沒變。
但就這一個‘嗯’字,讓他整個人的氣質瞬間大改,成了萬萬人之上的宰執該有的樣子。
二人默默對視。
大概過去半盞茶。
樓有知身上的氣質突然一收,搖了搖頭“不可能,現如今還活著的知情者隻有你我二人。”
“你自己看吧。”
竇天淵將已經鋪展開的紙卷推了過去,“嘖嘖嘖,我還以為你跟江老倔這輩子就要這麽過去了呢,誰知突然冒出這麽一個小角色,僅靠著幾份卷宗,便將當年之事推敲了個七七八八。”
“哎,都叫他江老倔,我看啊,你也是一樣倔。”
“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能解釋的清楚,非要搞這麽複雜。”
“現在好了,讓一個小輩看了笑話吧?”
竇天淵心裏一通暗爽。
平時隻有樓有知數落他的份兒,今天總算給他逮到機會,不多說幾句怎麽行?
而這幾句話的功夫,樓有知已經看完了紙卷上麵的內容,幽幽長歎“知我者,唯此許崇也。”
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正常人聽到‘麩糠摻沙土’,第一反應是嗤之以鼻,不信。
比如當年的文昌帝,還有大部分的官員。
而若是信了的話,馬上就會把樓有知當作一個十惡不赦的貪官、奸臣,就算尋找證據也是尋找罪證,根本不會去想有沒有另外的可能。
比如江之鴻,還有那些個禦史。
而許崇不一樣。
許崇是在相信‘麩糠摻沙土’之事的同時,還對樓有知抱有高度信任,唯獨隻有這樣,才能根據卷宗還原出真相。
怎麽說呢,很不可思議。
一大把年紀的樓有知,感覺心底有暖流淌過……
“咦……”
竇天淵察覺到樓有知的異樣,身子猛地後仰拉開距離,一臉的嫌棄,“就因為當年那事,你前前後後殺了近萬人,活脫脫的殺人狂,現在居然擱這兒感動起來了?”
“殺人是殺人,跟這有什麽關係?心有感懷,自當珍視。”
樓有知淡淡一笑,轉而道“你剛剛說,我不跟江之鴻解釋……不是我不想跟他解釋,是因為解釋不僅沒用,還會讓真相變成我製造而成的真相,哪怕有再多的證據。”
“嗯?”
竇天淵抬了抬眉,“那怎麽這個小子一說,江老倔就信了?”
“因為他的言行。”
樓有知揚了揚手中的紙條,“江之鴻相信,他不是我的人。”
“唔……也確實。”
竇天淵若有所思,接著就笑了起來“這小子,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一開口就讓江老倔遭不住了……還有那油鍋,虧他能想得出來,就不怕一氣兒把你們兩個都得罪了嗎?”
“確實,這種性子還需要多磨練磨練。”
樓有知點了點頭,順著話頭道“不如就讓老夫代勞吧,竇大人可否割愛?”
“就知道你有這麽一問。”
竇天淵勾起了嘴角,“如果僅僅是這件事的話,我倒是很願意成人之美,可惜……”
“可惜什麽?”
樓有知老臉一垮,似是早有預料一般,道“可惜這是你的衣缽傳人?”
“知我者,唯樓黑子是也!”
竇天淵點了點頭,一臉欣慰。
“……”
樓有知真的很想罵髒話,但最終還是忍住,語重心長道“我跟你要過那麽多次人,一次都沒要到過!每次你都說那是你衣缽傳人,來來回回就這一句,這次……”
“我對天發誓!”
竇天淵抬手打斷,表情嚴肅“這是我最後一個衣缽傳人了。”
“……”
樓有知一陣無力,“上次你也是這麽說的……”
其實單論權利的話,他這個首輔絕對大過竇天淵,真想要人,一道聖旨就行。
隻不過他一直不願意這麽做罷了。
“這次真不一樣。”
竇天淵認真的說了一句,遞上急報的另一部分。
“嗯?”
樓有知皺了皺眉,接過來掃了一眼,頓時有些驚訝“增幅三成……就是第三個層次了?用時不到半年?”
“我猜還不止。”
“折風手已至旁術層次,受天地規則所限,想要突破一個層次,至少都要花去上一個層次兩倍的時間。”
竇天淵指了指樓有知手上的紙條,“而這上麵說的根本對不上,我想,他是有所藏拙的。”
“……行吧行吧。”
終於,樓有知無奈的擺了擺手,“你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再橫刀奪愛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那就這麽說定了啊。”
竇天淵喜上眉梢,“改天請你吃金線鯉。”
不說還好,一說樓有知的臉色又垮了下來,“加上這條,你已經欠我三千二百四十九條了。”
“明明是三千一百三十一條,我都一筆一劃記著。”
竇天淵想都不想就搖頭否決,“怎麽,想仗著神思規則,占我便宜?”
“你!”
樓有知氣結,“行,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就放開規則,讓你仔細想想清楚!”
神思,是文淵閣的福地規則,作用是讓人的念頭無比活躍、清晰,哪怕連娘胎裏的那種懵懂混沌之感都能清楚的回想起來。
不過,並不是說隻要進了文淵閣,就一定能被神思規則籠罩的。
這得看福地執掌者的意思。
樓有知抬手,淩空一指,虛點向竇天淵眉心。
也無任何動靜外顯,竇天淵就被神思規則所籠罩。
僅僅刹那,他就將二人的過往事無巨細的想了起來。
“嗬,怎麽樣?”
樓有知冷笑,“是誰錯了?”
“行行行,就算我錯了行了吧?”
竇天淵麵露鄙夷的站了起來,一邊搖頭一邊嘖嘖有聲“嘖嘖嘖,堂堂內閣首輔,居然是如此斤斤計較之輩?嘖嘖嘖嘖嘖……”
“……”
樓有知的麵皮劇烈的抖動了一下。
竇天淵也不理他,轉身推開‘一扇門’。
正打算邁步的時候,突然又轉過身來,“我剛剛想到一個問題,一個當年被我忽略掉的問題。”
“嗯?”
樓有知一愣,“什麽問題?”
“那個當街殺死災民的凶手。”
竇天淵緊緊盯住樓有知,“這裏可是京城啊,五城兵馬司、直隸府衙、三法司、血衣衛總衙……那麽多衙門,高手無數,居然抓不住一個凶手?”
“你想問什麽?”
樓有知的表情變得微妙起來。
“你將計就計對我開放神思,不知道我會問什麽?”
竇天淵重新轉身,麵對看不見的門扉,“當然是凶手的身份了……那到底是你的人,還是他們的人?”
樓有知慢慢勾起嘴角,“你猜?”
“我猜……都不是。”
竇天淵一步跨出,消失在了文淵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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