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樓有知急智,最後的自保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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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泰帝突如其來的反應,的確就跟台底下那些陷入呆滯的皇室一模一樣。
    所以竇天淵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心魔上麵。
    另外,還未死掉那些皇室,在同時一時間清醒回神,也同樣可以印證這一點。
    “我……我剛剛……”
    “血,好多血!”
    “那是地獄,那一定是地獄!”
    “為什麽,我生平從未做過惡事,為何會去地獄走一遭……”
    “蒼天不公啊……”
    諸多皇室跌倒在地,哭嚎、怒吼、尖叫。
    甚至有很多已經渾身癱軟,下身失禁,顯然是已經被徹底嚇破了膽。
    但很快,這些在心魔侵體中或多或少有所損傷的皇室,在其他同族的告知和安撫下,漸漸明白過來一切,轉而開始對永泰帝大聲咒罵。
    而永泰帝,已經和諸多死在了驚恐之中的人一樣,氣息全無,肉身枯萎。
    竇天淵收回僅剩的一條手臂,茫然無措的看著台下的景象。
    很明顯,正是因為永泰帝的死,才讓其他人清醒了過來。
    可問題是,如果連永泰帝都是被心魔侵體而死,那這心魔,到底是誰的?
    在永泰帝的背後,難道還有另外一個隱藏得更深的存在?
    所有的一切,天災、神通、心魔、多位慶帝的異樣……等等等等,難道都是這個存在的手筆?
    “諸位!”
    樓有知突然喊了一句,似乎是想吸引眾人的注意,要說些什麽重要的事。
    可惜他隻剩下了開竅境的修為,哪怕用盡了全力去開口,聲音也實在太小,在這種震天的嘈雜中根本不起眼。
    好在竇天淵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這一點,用天魔解體尚存少許的龐大力量,代替樓有知喊了一聲。
    “不想死的,都給老子閉嘴!!!”
    洪鍾大呂一般的巨大咆哮,轟然回蕩在整個慶陵。
    頃刻間,場中為之一靜。
    眾人茫然抬頭,愣愣的看向高台之上。
    竇天淵一甩手,勁力離體而出,隔著數十丈的距離,直接將樓有知卷上了高台。
    樓有知站穩後,也來不及跟竇天淵交談,就這麽對著台下百多萬人朗聲開口。
    “諸位,事已至此,咒罵也好,怨恨也好,都已經於事無補。”
    “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盡快盡量的彌補局麵!”
    “這是我等唯一,也是最後的機會,稍縱即逝!”
    彌補局麵?
    眾人齊齊一愣。
    “樓相。”
    一名穿著華麗、拄著金拐的年邁老者站了出來,“我等是願意相信你的,可現在暴君已然被竇大人所殺,還有什麽局麵要彌補?莫非,皇族兒郎們的損傷,是可以挽回的?”
    這名老者樓有知認得,是跟文昌帝同時期的皇族成員,本名叫薑懷豐。
    在太祖血脈的壽元普遍不高的情況下,薑懷豐已經算的上德高望重的宿老了。
    因此,他一開口,剩餘仍有些躁動的皇室,都紛紛平靜了不少,眼含期待的看著高台上的樓有知。
    “這種心魔造成的損傷能不能挽回,我並不知道。”
    樓有知搖了搖頭,不等眾人喧嘩,又緊接著道“但我知道,陛下並沒有死。”
    “什麽?!沒死?!!”
    百萬皇室齊齊一驚。
    “若我所料不差,方才的陛下,隻是他以身外化身神通,製造出來的又一具分身,目的便是為了利用大祭之時皇室聚首,來收割諸位的道種本源。”
    樓有知自顧自說道,“這麽做,能壯大他的這具分身,而真正的陛下,又可以隔著數十裏的距離,隔空收割這具分身,從而讓還在後殿之中的本尊同樣變得強大。”
    “至於竇大人那一擊,看似殺死了陛下,實際上隻是提前中止了陛下的收割。”
    “不出意外的話,陛下現在正在天極殿的後殿,努力消化從各位身上得到的一切。”
    說著,樓有知的語氣變得凝重起來,“一旦讓陛下消化完……”
    話音未落,眾人的心情已經變得無比沉重。
    整個慶陵之內,稍微掃一眼就能知道,三百八十萬皇室,隻剩下了一半都不到,粗略估計,頂多隻有一百五十萬。
    也就是說,有足足兩百三十萬人,已經徹底化作了永泰帝強大自身的養分。
    如果永泰帝將這股力量完全那會變得有多強?
    若再來上這麽一次收割,屆時誰能再站出來阻止?
    且不說竇天淵用了天魔解體,活下來也會是個廢人。
    就算竇天淵仍舊能保持全盛的狀態,彼時又會是永泰帝的對手嗎?
    念及至此,兩個字突兀的閃過大多數人腦海。
    逃離。
    是的,逃離皇室,逃離京城。
    樓有知很敏銳的洞察了眾人的想法,適時開口勸說。
    “諸位,且不說能不能逃的走,就算逃了,去哪兒?”
    “別忘了,太平道也是由陛下的分身所掌控的。”
    姬慶之已死的事情,樓有知暫時還不知道,但他的這番話,成功扭轉了眾人的念頭。
    見眾人按捺住了心思,樓有知再度開口“其實,諸位也無需太過驚慌。”
    “首先,下官認為,陛下就算有所隱瞞,但他的最終目的,應該並不是謀害大家,而是真的在為天地傾覆謀出路。”
    “其次,因為竇天淵的出手,我等已經多了一個重要的籌碼。”
    說著,樓有知意有所指的低頭,看向齊天台之下,“一個足以讓我等自保的籌碼。”
    沒錯,永泰帝的分身是死了。
    但那些擁護永泰帝的十來萬皇室,仍舊留在了這裏。
    這些人在剛剛的騷亂之中,一度想要趁機離開,但卻被憤怒的薑懷豐死命攔住,現在仍然圍聚在台下。
    “我知道了!”
    薑懷豐不愧是活的足夠久的皇室,很快便明白了樓有知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宗人令的職位!”
    “沒錯!”
    樓有知笑著頷首,“下官記得,皇室宗法裏雖有宗人令薨逝,右宗正接任這一條,但在這之上,還有皇室全體表決,直接任命宗人令的律法,隻要新任的宗人令,能保持公允,不偏不倚,那麽諸位便無需太過擔憂。”
    “這……”
    有人皺眉開口,“就算我等選出新的宗人令又如何?永泰隻要足夠強,完全可以強行再更換。”
    “不!”
    薑懷豐一頓金拐,“我們還有大誥初本!”
    大誥初本?
    眾人齊齊一愣,接著就恍然大悟,紛紛看向人群外圍,幾乎要被遺忘的巨大青銅板。
    控製了六約,就可以避免被永泰帝篡改記憶。
    控製了大誥,就可以避免被永泰帝強行撤換宗人令。
    兩者環環相扣,隻要同時掌握在手裏,就可以從很大程度上杜絕被永泰帝謀害。
    至於永泰帝增強的實力……
    大不了躲進須彌天,不準永泰帝入內就是。
    想到這裏,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隻有竇天淵,反而更加愁苦了幾分。
    “既然你猜到他沒死,又何必再出這個風頭?”
    竇天淵深深的看著樓有知,“我此舉已經徹底把他得罪死了,哪怕天魔解體不死,想必他也不會放過我,而你跌境折壽,本是可以活下去的,現在……”
    “不用擔心。”
    樓有知搖了搖頭,“陛下應該不會殺你,也不會殺我。”
    “怎麽說?”
    竇天淵微微愕然。
    “就像我剛剛跟他們說的那樣。”
    樓有知看向台下,已經開始聚攏起來,圍堵右宗正等人的一眾皇室,“陛下真正的目的,並不是殺光皇室,現在死了這麽多人,對陛下來說應該已經夠了。”
    “夠了?”
    竇天淵心中一動,“他的分身在死前,的確說過這樣的話……”
    “那就是了。”
    樓有知點了點頭,“陛下的真正目的,仍舊是尋找出路,他的目光並不在天玄界之內。”
    “我之所以會采用這種方式來保命,便是料到了這一點。”
    “很可能,陛下很快就會離開這個世界。”
    “而我能活著,是因為他需要一個人幫他穩固朝政……或者說,幫他守好天玄界這條退路。”
    “哪怕我這麽做會讓陛下不喜,但隻要能活著,並且保護你我的記憶不被篡改,那這就是值得的。”
    “倒是你……”
    說著,樓有知揶揄的看了竇天淵一眼,“你老喊我黑子黑子,你自己不也藏的這麽深?天魔解體這門旁術,我記得並不好練。”
    “嗬嗬,不斷重複最細微的屍解步驟,稍有不慎便是真的屍解,當然不好練。”
    竇天淵得意一笑,“我也是花了足足六年才練成的。”
    “六年……”
    樓有知扯了扯嘴角。
    作為嚐試過多門旁術修煉的人,他深切的知道隻用六年時間,練成一門已經被人練成過的旁術,這是一件多麽誇張的事情。
    真是稍不留神,就會給竇天淵炫耀的機會。
    “接下來呢?”
    竇天淵神色一肅,“天魔解體大概率弄不死我,但我的境界怕是要倒退回鐵骨境,接下來我們要怎麽做?”
    “你怎麽做我不管,但我的話……”
    樓有知眸光閃爍,“既然陛下說世界正在毀滅,我豈能不親自去看上一眼?”
    “你要入後殿?”
    竇天淵心頭一凜。
    毫無疑問,如果世界上有個地方,能直觀的觀察到世界毀滅的進程,那一定就是永泰帝困居了十幾年的天極殿後殿。
    “不是我要不要的問題,而是陛下一定會要我進去。”
    樓有知淡淡的笑了笑。
    這時,台下的諸多皇室已經有了結果。
    右宗正等一應身居宗人府要職,卻明顯站在了永泰帝哪一邊的人,被幾個嫡親血脈死絕了的皇室,給當場碾壓成了肉糜。
    這些人處於暴怒和悲憤之中,已經完全不考慮自身後果了。
    當然,這裏麵也有薑懷豐鼓動的因素在內。
    畢竟,想繼續活下去的人,可不敢在明知永泰帝不可力敵的情況下,冒著風險去殺死右宗正等人。
    而新的宗人令,也在這個時候被推舉了出來。
    這個人並不在場。
    ——廢太子,薑星河。
    不得不說,薑星河的名字一出現,就幾乎得到了所有皇室的共同肯定。
    沒辦法,實在是薑星河曆來的表現,都太符合如今的局麵了。
    還有誰,能比一個為了百姓,為了公義,甘願被廢去東宮之位的前太子,更適合宗人令這個職位呢?
    至於被囚克己殿的罪名,在這個時候根本不是什麽問題。
    當宗人令的人選被在場諸多皇室所認可的刹那,薑星河就受到了大誥初本的保護。
    無論是誰想要在這個時候謀害薑星河,都可以直接請出大誥裁定。
    哪怕是永泰帝,在這一點上也無計可施。
    於是,諸多皇室、官員,浩浩蕩蕩的一百多萬人,結束了這場根本沒能舉行的皇族大祭,嚴密保護著大誥初本,往京城的方向返回。
    等回到京城後,這些人先是第一時間湧向克己殿,釋放了在其中閉門思過的薑星河。
    而後一邊告知薑星河經過,一邊簇擁著薑星河前往宗人府。
    當然,在做一切事情的同時,也分出了相當一批人將天極殿團團圍拄,密切注視著一切動靜。
    在薑星河好不容易接受這一切,正式執掌了宗人令大印,以及六約所在的那個特殊空間後,諸多皇室又不惜動用血本,將整個宗人府打造的如同鐵桶一般。
    他們相信,就算永泰帝成就了三道巔峰,甚至自己練成了隻手破天,也沒辦法瞬間突破這些防護。
    隻要有一定的緩衝時間,那就足以讓太祖大誥生效了。
    值得一提的是,時崢這個同樣參與並目睹了整個‘大祭’過程的言官,自告奮勇的站了出來,承諾一定以死捍衛大誥初本,絕不讓任何以外的人染指、甚至是靠近。
    跟薑星河一樣,時崢過往的人品和言行,得到了諸多皇室的認可。
    可惜他的實力並沒有得到認可。
    無奈之下,時崢隻能被迫的,以左都禦史的職位,將辦公地點連同大誥初本一起,轉移到了宗人府之內,與薑星河毗鄰相守。
    這整個過程,耗去了半天的時間。
    而從頭到尾,沒有一絲一毫的動靜或者旨意,從天極殿後殿傳出。
    一直到未時三刻,忙完了一切的皇室諸人,才陸續警惕著返回須彌天。
    至於須彌天有沒有就此關閉,戒備永泰帝的進入,這一點在外麵的人就不知道了。
    差不多等所有的皇室退去,傳召的聖旨,才終於從天極殿送了出來。
    送到了血衣衛總衙。
    “走吧。”
    樓有知站了起來。
    他已經換了身嶄新的袍服,除了麵色比之前顯得要蒼老一些,看起來並沒有任何傷勢。
    竇天淵就不一樣了。
    之前雖然也是一副小老頭模樣,但至少精神矍鑠。
    而現在卻是一副委頓不堪的樣子,連走個路都需要樓有知攙扶。
    不過他的臉上卻沒什麽糾結鬱悶,反而爽朗無比。
    這讓樓有知有些好奇。
    “哪怕你不被處死,懲罰也是少不了的,有什麽值得開心的?”
    “無論是死是殘,至少我這輩子,總算跟你們幾個一樣了。”
    “一樣什麽?”
    “一樣活明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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