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道就好像是一扇門，香火是一把鑰匙，但兩者齊全，就算門開了，能不能進得去，還要另說…”
    “血煞本無根，乃佛道兩家最為看不上的東西，他這種出身，即便打開了門，有資格進去嗎？未必能成佛…成了，也是一尊不入流的邪佛！你不一樣，你生前是人…有源有根，眼下也與閻王氣象契合。”
    唐平嗤鼻一笑。
    話已至此，投靠誰就很明朗了吧…還有什麽可猶豫的？
    果不其然，老者被他的一番話給打動，放下了魚竿。
    “與你聯手…無非就是換了一個談事的對象，等除掉血煞，你依然會成幕後的掌控者，而我，仍位居你之下，沒什麽不同。”
    老者看著他，“至於仙籍，雖至關重要，但還不值得我為此冒險…那家夥收了不少化形妖物，很難對付，如果道消身殞，一切就都沒有意義了。”
    唐平仿佛猜到了他會這麽說，“你覺得…現在的你…是人，還是鬼？”
    “……”
    後者失聲。
    “在我眼中，你隻是形態不同而已，與那些邪祟鬼物不一樣，仍存‘人心’。”
    唐平鎮定道：“你我都是人，何故讓一個髒東西在眼皮子底下活蹦亂跳？”
    “告訴你也無妨…我並非受道者，也沒傳承真武大帝的香火。”
    “嗯？！”
    話一出口，老者氣息翻騰，就連湖麵上的死氣，都在震顫。
    “不可能！”
    “是真的…我如果是受道者，定能感應到長青觀的香火，但事實上，我感應不到…真正的受道者，應該是長青觀的主人，天一道長，也就是我的爺爺。”
    唐平說著，“雖然不明白，隻剩下了一盒骨灰的他，是怎麽做到的…換而言之，有可能成為真武的人，不是我。”
    “那你剛剛疎封的定論，豈不是笑談？！”
    老者凝聲道。
    “嗬嗬嗬…是也不是，我雖未受道，但修得是道家的法子…我如果留在此地，道境玄妙，未來可說不準。”
    “……”
    老者沉吟不語。
    他回想起當時在長青觀的唐平，就是一個凡人，若真為受道者，不可能那麽孱弱。
    “我沒打算留在這裏，將那血煞處理後，便會離開…這偌大的陰曹地府就都是你一個人的了，銀龍寺和長青觀的香火，都屬於你。怎麽樣？這可比你寄人籬下要好的多…”
    唐平又指了指遠處的曹璐，“看到沒，那是從外麵進來，接我的…”
    “你放著造化不得？”
    老者一愣。
    “如果這裏是雲霧繚繞的桃源仙境，我自然樂意留下，但再過不久，此地就會變成陰間煉獄，毫無生機，我一個大活人有好的地方不去，待在這裏，整天與鬼為伴…我可沒自虐傾向。”
    唐平說著，突然邁步走向一旁的紙紮人。
    見道士上前，紙紮人被嚇得一聲尖叫，急忙要跑。
    還以為道士動了殺念。
    現今的唐平，可不是一個月之前，被它追著跑的家夥了。
    但它剛飄起四五米遠，唐平一個箭步就揪住了它。
    “你看看這玩意…這是給死人燒的，現在成精變作邪祟…大晚上突然冒出來多嚇人！”
    唐平將紙紮人抓到跟前，現在也不害怕了，有點公報私仇般的，大手一次次拍打著紙人臉蛋，勁道都將紙人的麵龐給抽癟了，啪啪作響，“屆時，地府裏要都是這種陰邪之物，光是看著，就夠難受的…太影響心情了。”
    紙人掙紮一會兒，見擺脫不了唐平鐵鉗般的手掌，就放棄了。
    隱約發出淒厲的哭聲。
    “你想怎麽做？”
    老者突然道。
    他一說這話，唐平就知道…成了！
    既然道士未得傳承，的確也沒執念再待下去。
    不過，唐平真正打動他的話，還是將如今的他，看做同類。
    也就是人。
    “直接殺上門去…那血煞之所以招攬妖物，就是因為吃不定我，對我十分忌憚。”
    唐平撒開紙人，冷聲一笑，“你隻要管住那些妖怪，讓它們別插手就行。”
    “好。”
    ……
    稍許，在曹璐的注視下，道士走了回來。
    身邊還跟著那個看起來尤為可怕詭異的紙紮人。
    紙人臉上的染料十分粗糙，卻帶有笑容，隻是…笑容看起來，讓人背脊發涼。
    “你在這裏待著，我去辦點事。”唐平開口道。
    “啊？”
    曹璐有些慌了，唐平要走，她還不分分鍾沒了小命？
    “放心，這紙人會保護你的。”唐平道。
    曹璐盯著紙紮人，一陣惡寒，心生恐懼。
    情不自禁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這是給你的任務，辦得好，咱倆之前的事兒一筆勾銷，要是辦砸了，等我回來，就燒了你…這麽大點地兒，你跑也沒用，聽懂了嗎？”
    唐平眯起眼睛，明明被威脅的紙人才是邪祟。
    但此時眼冒凶光的道士，更令人膽寒。
    交代完後，唐平大步流星的離去。
    隻留下曹璐一個人呆呆站在原地…
    沒喊出聲。
    一股冷風拂過，她眸子轉動，瞥見那紙人對著自己，瘮人一笑。
    “嗬嗬…”
    笑容拉扯著臉上的紙麵都撕開來，有近似血水般的液體流出。
    曹璐登時整張臉都綠了，嚇得一動不敢動。
    察覺到女人似乎在害怕自己，紙人臉上的笑容扯得更賣力了…
    這時，曹璐才看清，紙人麵部紅色的染料，如同是拿鮮血塗上去的…還沒凝固。
    “啊！”
    她叫出了聲。
    連忙後退。
    紙人見狀，收起了笑容，一蹦一跳的拉開距離。
    似…受到了打擊。
    就站在十米外盯著她。
    “它…在對我示好？”
    曹璐反應過來，心中生起一個荒謬的念頭。
    是因為…唐平？
    ……
    另一邊，也就半個小時，唐平便出現在了朱玉山腳下。
    在他周身來回疾馳穿梭的劍光，將擋路的遊屍，盡數誅殺。
    一路暢通無阻的站到了通往山頂的入口。
    “變化很大啊…”
    見山坡上，花團錦簇，芬芳四溢。
    唐平眉眼低垂。
    漫山遍野的發光植被，將整座山體縈繞成了洞天福地一樣。
    山頂之上的佛寺，更有一輪金霞在灰霧中顯現。
    這種景象，與大水淹沒的臨安市市區、白骨林、死氣洶湧的湖泊，完全就是兩個極端。
    “門麵倒是裝點的不錯…”
    麵無表情的說了一句，踏上了台階。
    這是他…二次上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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