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入東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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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文曹丕設置散騎,主要是吸取了漢末宦官幹政弄權的教
    但此舉在遏製宦官權柄之時,亦不免在無形中將士人的權柄擴大了,如一直都以士人充任的、堪稱國政中樞的尚書台,權柄由是水漲船
    自然,外伐無功而內圖尤秀的曹丕,不會允許大權旁落於朝臣之事發
    為了集權獨攬,他還設立中書省掌管機
    其中,中書監、中書令此兩個職位作為皇帝近臣,備受信任而大權在握,是為樞機之任,乃有權無名的宰輔重臣,被稱為“專任
    平增了萬人之上的“宰輔”近臣,也讓其他天子近臣權柄不
    如在前朝可“內幹機密、出宣誥命,入侍帷幄,省尚書事”侍中,雖猶尊貴、甄選社稷老臣擔任,但如今隻能“平議尚書奏事”
    而新設與侍中同品的散騎常侍,幾無幹涉尚書事的機
    現今的四位散騎常侍,曹爽僅是掛職、曹肇亦在中領軍署領了個職責,劉邵則是精通律法,常為喜好律法的天子曹叡解惑,而王肅乃飽學之士,專為天子解惑經書及典
    雖然保留著伴天子左右的清貴,但顧問應對、規勸得失的職責鮮能彰顯
    其餘如給事中、散騎侍郎等人就更慘
    隻有在天子發問,或者是詔令讓群臣共議事與舉薦人物的時候,方有機會參與奏對,其餘時日僅此是充當著天子的玩
    是故,對於任職散騎侍郎的建議,王肅不過是讓夏侯惠恭謹任事、勿要玩忽、莫讓他人尋到攻訐的借口,以及莫要自持清貴而對其他朝臣無禮而
    當然了,看在續弦妻子乃夏侯氏的份上,他還多加了一句“今天子聰穎異常,有若秦皇漢武之雄心壯稚權甫入宮禁任職,可如秦元明般悉心侍奉”的肺腑之
    很隱晦的說出了曹叡有大略但性情頗剛,讓年輕氣盛、甫受官職的夏侯惠莫要隻憑一腔熱血莽撞進諫得
    且拿秦朗來舉
    性情謹慎的秦朗自成為天子近臣後,不曾給天子舉薦過一俊才,在天子舉發他人罪行且罪責之時也沒有規勸過,因而簡在帝天子曹叡不管出行還是設宴,皆會將他召來左右,且很親切的稱呼彼“阿穌”的小字與多番賞
    說白了,王肅乃是勸夏侯惠守
    隻要老老實實的給天子當陪伴,日後必然會依托譙沛元勳的身份迎來平步青雲之
    算是深得宦途的中庸之道
    對此,夏侯惠自是帶著滿臉受教的感激,真誠作
    但心裏卻知道,自己絕不會效仿秦
    無
    所求不同耳!
    他踏上仕途的初心並非是為了出於重振門楣、再續父輩功勳,也並非是向往金戈鐵馬或求自身名錄青史的榮光,而是想改變原有的曆史軌
    且作為一個來自兩千年之後的靈魂,他並不喜歡這種等級森嚴、上位者予取予求的宦途風氣與生
    相
    前世隻是一個為了碎銀幾兩而終日奔波的他,如今生來富貴了,情感之上更想當一個庸庸碌碌的膏粱子
    如那種牽黃擎蒼的意氣風發、芒鞋竹杖的逍遙恣意、橫笛弄弦的清雅淡素,尚有紅袖添香的夜讀書等
    既無案牘之勞形,又無人情世故之勞神,一生皆可坐享其成.......
    如此生活,豈不美哉!
    何必接受了辟命,為了名利而素餐屍位隨波逐流,摧眉折腰不得開心顏!
    當然了,王肅的勸戒還是令他有所得
    如讓他知道了,號稱為國儲才、最是清貴的散騎侍郎之職並沒有規勸天子的資格,亦無有機會參與朝政大若想達成改變曆史軌跡的心中所願,他還需好生蟄伏等候時機,以一鳴驚人之勢令天子曹叡側目方有機會成
    二人且談且
    少時,便至天子署政的東堂
    隻見此處樓闕前頗為空曠,尋常可見的花草樹木皆被清理殆盡,隸屬武衛將軍的禁衛披堅執銳,以什伍為簇錯落分布,將樓闕方圓百步內都當成了禁拾階而上的東堂殿門,不時有侍宦、尚書台的僚佐以及前來覲見或被召來議事的朝臣穿梭,但人人神色肅穆、目不斜視,皆刻意放輕腳步、不做交若不是不遠處天子車駕的駿馬偶爾打個響鼻,平添了一縷生氣,此處比起深山水潭的死寂陰森都不多讓
    行走在前的王肅,同樣不複言語,止步整理了衣冠、捋平腰側佩戴的水蒼玉綴纓,方拾階而
    第一次前來東堂的夏侯惠,自然是有樣學
    上階,去履,小趨入
    蓋因是天子近臣的幹係,二人無需等在殿門口候著的小黃門通傳,徑直步入大堂悄然無聲的行了大禮,便自顧起身往散騎的席位入
    端坐在銅臺之上的天子曹叡早就看見他們進來了,但不做理
    此時的他,正與兩位老者交談著什
    從服飾上推斷他們應該中書監劉放與中書令孫
    夏侯惠的席位在最末,和天子端坐的銅臺之間還隔了侍中、散騎常侍與給事中,故而聽得不太清
    不過,待屏息專注傾聽,倒也能從隻言片語中大致猜測出在說些什
    如現今天子曹叡正在詢策於孫資關乎冀州今歲的春耕情況、各郡邸閣尚有多少結餘,以及征發多少民夫徭役轉運糧秣入雍涼囤積以備便戰事之時,尚能使民不苦
    孫資對答如
    不僅能詳細計算出冀州在今歲青黃不接時期所預留的糧秣,且還對冀州每一個郡的儲量如數家
    由此可以看出,他從魏武時期就在秘書省任職,直至現今猶執掌機密的確有過人之
    至於中書監劉放.....
    他已經執筆點墨,提前思慮當如何起草詔書,就等天子曹叡作出決策後的口諭
    而夏侯惠在專注傾聽了片刻,心中當即了然,為何散騎之職令所有人趨之若鶩
    蓋因任職了散騎,相當於得到了觀政的機會,能在伴駕的過程中了解到舉國州郡的情況,並可以學習朝廷重臣是如何處理政務
    最重要的是,在此過程中能揣摩出天子對諸事的態度!
    日後不管是外放州郡還是充任入廟堂,在言行與署事時皆不會觸犯天子的心
    不過,此時,夏侯惠更關注的是,廟堂已然綢繆著在雍涼囤積糧秣了!
    雖然自從蜀相諸葛亮開始興兵犯雍涼,魏國便陸續往雍涼增兵,但也在關中增加了不少軍屯田,每歲出產還是足以供應當地戎卒所食
    故而,如今天子曹叡打算從冀州轉運糧秣,隻有一種可能——雍涼很快就要迎來很大規模的戰事了!
    然而,曹真將兵子午穀的時間不是在明年嗎?
    怎麽現今就在綢繆了?
    且如此大規模的戰事,理應在廟堂之上令各重臣共議才對,為何現今一點風聲都沒有呢?
    該不會是我記錯時間了吧~
    夏侯惠心中大訝,亦不由垂頭眯眼努力回憶起
    恰好此時天子曹叡剛給劉放口述詔書罷,習慣性的瞥了一眼殿內在座的諸散
    一瞥,神貌愕
    複定眼望去,心頭惱意頓生!
    因為夏侯惠此時的神態像極了在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