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不會讓老哥白忙活
    米土土的車就停在磚瓦廠門口。
    李牧羊以前來找過他一次，輕車熟路。
    磚瓦廠門口是個幾畝地大的停車場，包括米土土的卡車，一共有四輛車。
    其他的都是拖拉機。
    這個時候，拖拉機才是鄉村運輸的主力軍。
    不僅因為汽車貴，裝的太多，更重要的是很多鄉村的路，汽車壓根沒法走。
    不是太軟，就是太窄。
    不像拖拉機“啪遝啪遝”想去哪，就去哪。
    找到米土土的時候，他正幾個人圍在一起炸金花呢。
    米土土白了他眼，掏出一根煙，丟到他手心裏，他這才讓開。
    所謂半生子，就是磚坯沒有全部燒好。
    “開下門。”
    “老王，開門開門！！”
    “說唄，你這個大忙人，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側門上掛著個鐵鏈鎖，綁的不是很結實，若是硬朝裏麵擠，人還是能擠得進去。
    將掛著腰上的鑰匙扣接下裏，打開鐵門。
    他聽到磚瓦廠事故的說法，突然想起以前好像是有這麽回事。
    結果呢，後麵才知道那個家夥是個滿嘴跑火車的主，可石灰已經拉回來了，也沒地方去啊。
    “行啊，這有山不行的，磚瓦廠又不是什麽龍潭虎穴。走著，我現在就帶你進去。
    窗口上放著一個風扇，可能有些年代久遠了，發出嘎吱刺耳的聲音。
    “真的？”
    而且，我還有後門的鑰匙，哈哈~”
    他們又不知道你是幹嘛的，我可是廠裏的老人了……
    “哦，是這樣的，我上麵那片地，酸度太高了，我想多搞點爐灰去去酸度。
    若是直接用石灰的話，應該隻需要很少的量，用土混合著撒就可以起到效果。
    好像是一個風扇的葉子擦到旁邊了。
    “肯定啊……
    好一個逍遙樂哉的老頭子。
    但這個年代，房地產還沒起步，這邊又不產石灰，想找到石灰出來，可謂是比登天還難。
    “這倒是個辦法，可到哪裏去找石灰呢？”
    隻是，那個位置，怎麽才能運回去呢，我看看車好像也過不去。”
    米土土非常得意。
    其實最初尋找中和酸度的東西時，他就想到了石灰。
    “怎麽樣，是個好東西吧？”
    就像是做餅一樣，有的焦了，有的還是生的。
    爐灰的堿度肯定沒石灰高，所以需要的量稍微大點。
    李牧羊有點失望。
    李牧羊看看麵前的磚瓦廠，搞不懂米土土啥意思。
    這下，那個老頭子才像是被雷擊了一樣，從藤椅上忽地坐起來。
    這個角度看不到，是因為被廠裏的高牆給擋住了。
    當然，他並不關心鐵磚不鐵磚的事，他對石灰才真正感興趣。
    李牧羊和米土土的合作就是各取所需。
    “這樣啊……”
    米土土上前搖搖鐵門，喊道：“老王，開門！”
    老頭子一聽有煙抽，立馬換了一副表情，屁顛屁顛地跑過來。
    又因為南溝本身就彎彎曲曲的，李牧羊還真沒發現，有那麽一片地方。
    “你這算是問對人了。”
    “好唻，那真是要麻煩你了。”
    “哈哈，那是你沒去過磚瓦廠的後院，他是有個後門的，從後門出去，就直接到了我們現在看的地方。
    “沒事，咱倆啥交情啊，見外了不是。你給我幫了大忙，我幫你不應該的嘛。
    “這有啥不方便的，你隻要想去，我就能帶你進去。
    最後的結果是磚瓦廠由公家轉為私人承包。
    南溝這邊李牧羊還沒來過，他一直走的是靠近大路那邊。
    發現是米土土，這才將蓋在肚皮上的毛巾朝桌子上一丟，嘴裏罵罵咧咧著走出門房。
    等下我就說你是我一起幹活的人就行。”
    和李牧羊相處一段時間後，覺得兩人很投緣，便關係密切很多。
    一個大鐵門。
    你稍等下，我去鎖下車，我們這就過去。”
    “老子就不給你開，你能幹嘛？！”
    “嗯。”
    李牧羊瞠目結舌。
    於是全部就堆在東麵的倉庫裏。
    這種磚沒有整體的渾力，很容易裂開。
    86年不是下了大暴雨的嘛，將倉庫連同地基一起給衝垮了，那石灰可不就暴露在露天了嘛。
    米土土掏出一根煙點上，“要不要來一根？”
    你要說爐灰啊，這東西是固定的，你想讓多起來也沒辦法啊……”
    “可不咋的，最近這是第三起了，要我看，照這個樣子發展下去，怕是這廠子開不了多久嘍！”
    “東麵哪來的路，這不是路被截斷了嗎？”
    “廠裏好像出了生產事故，這不正在開事故分析會嘛，這到處都沒個人，萬一被什麽人趁機躥進來幹壞事怎麽辦？”
    “老弟，你娘的手術做完了？”
    “這方便嘛？”
    “什麽酸度堿度的，我也不清楚。
    “那是不是很感激我？”
    麵前的桌上放著一個裝滿濃茶的杯子，一個年久褪色的深黃色收音機。
    隨口問了句，“這是給你幹活的人？”
    看李牧羊為難的樣子，米土土笑道，“其實你若隻是想去去酸度，也不一定用灰啊，你用石灰不也行？”
    這轉眼就是幾年過去，廠裏的領導都換了兩屆了，誰還管的上那個石灰呢。
    這會是正午，鐵門的大門依然緊閉著，隻是留著旁邊一個人可以進出的小側門。
    米土土帶著李牧羊繞過所有拖拉機，到了南溝的邊上。
    畢竟車是公家的車，我用的油要和賬上對上號。”
    經過思考，最後決定用爐灰代替。
    收音機裏麵放著楊家將的秦腔片段。
    李牧羊笑笑，兩人走到邊上。
    米土土一邊朝裏麵走，一邊問：“你這大白天的，門關這麽緊幹嘛？”
    你要是感興趣，我可以帶你去看看。”
    “我記得磚瓦廠每周好像清理一次爐灰吧？”
    一會後，兩人來到磚瓦廠門口。
    正輸的急頭白臉，滿頭大汗，看到李牧羊來了，急忙從圈子裏跑出來。
    “怎麽，伱問這個幹嘛？”
    這一周一車，顯然是無法滿足需求。
    他是萬萬沒想到，這意外收獲還不少呢。
    大爺明顯沉浸在他的世界裏，沒有反應。
    李牧羊跟在米土土後麵進了廠子。
    屬於次品磚。
    米土土剛要進去，老頭卻把他攔住，伸出手。
    “你管我幹嘛，進去當然是有事，別磨蹭了。”
    “前幾年，廠裏的磚總是容易燒成鐵磚，就有人說磚坯裏可以適當加一些石灰，所以當時就買了很多方的石灰。
    隔著窗子，能看到裏麵有個穿著跨欄背心的老頭子，正躺著一個竹藤的躺椅上閉門養神呢。
    “好像是的。”
    所謂鐵磚，就是磚被燒的變形了，敲開磚，可以看到裏麵全部是黑色的磚芯。
    “又是事故？”
    “你看到遠處的白晃晃一片了沒？”
    “還挺順利。”
    這真的是人生處處有驚喜。
    他粗粗算過，要將整片地全部灑一遍，再怎麽著，也至少要大幾車的灰。
    老哥還有沒有其他辦法，可以讓爐灰多一些？”
    “那我們現在能進去看看嘛？”李牧羊看看時間，還早，若是進去的話來得及。
    “問題是，要先有石灰，才能去拉啊，我們這個地方雖然有山，但都是土疙瘩山，又沒有什麽石頭，我到哪裏去找石灰呢？”
    “那東西還用找啊，你要是要的話，我幫你拉，你隻要出個車油錢就行。
    “對啊，我聽廠裏麵的人說，石灰也是堿性的嘛。”
    “不是老哥給你吹，但凡你問其他人，還都不一定知道哪裏有。”
    李牧羊很意外，連忙笑著說，“那還麻煩老哥你給指條路，我們認識這麽久了，我是啥人你也知道，肯定不會讓老哥白白幫忙。”
    “行，既然老弟你這麽說了，老哥也不兜著藏著，你跟我來……”
    “你現在進去幹嘛，爐還沒滅呢！”
    “是啊，沒錯，不清的話，爐壁傳熱就會變差，磚可能就會出現半生子。”
    米土土又喊了兩聲，看他還沒起來，抓住鐵門就是一陣瘋狂晃蕩。
    出來後，也不急著過來，而是站在門房口喊道：“你這個土土娃吆喝啥呢？”
    “哎我把你這個老頭子，你還想不想更我混煙抽了，我數三下……”
    “不了，”李牧羊輕輕擋了擋，“我今天來找老哥是想拜托點事。”
    側門旁邊是個磚瓦廠的門房。
    他這輩子的運氣，就是比上輩子要好很多啊。
    不興奮也不行。
    建立的關係是利益中又帶著幾分情分。
    “咋過不去呢，那是你不知道，我們磚瓦廠東麵還有路的啊。”
    就當作廢磚和垃圾，讓在溝邊慢慢被衝完罷了。”
    但這每周一車，好像有點不太夠。
    米土土其實也是個熱心腸。
    伸長腦袋，隔著窗戶看看這邊。
    “嘿嘿~”
    “嗯，完了。”
    “看你的樣子，手術很順利吧？”
    “還真是。”
    李牧羊聽完眼前一亮。
    “石灰？”
    折騰了很久，才又恢複正常生產。
    他記得這好像是九幾年的事情，看樣子這個風雨飄搖的廠子，還是要繼續掙紮幾年。
    他走在磚瓦廠的廠區裏，看著此刻暫時停滯的各種車輛，機器，以及高高煙囪上悠悠還在冒的煙氣，心裏想著過幾年誰要是能承包這個磚瓦廠，趕上房地產興起的東風，還是能賺一些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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