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你是站哪一派？
    穿過一條長滿野草的小道，兩人來到一個更為高大的鐵門前。
    這個鐵門是套門，大門套小門。
    若是進人或體積小的車輛，就隻開小門，若是將整個大門掀開，估計能通過一輛大型卡車。
    米土土從腰間摸出鑰匙將門打開。
    出去後李牧羊發現情況和米土土說的沒錯。
    原來這邊後門外還有一個平台，雖然沒有前門的停車場大，但也能容納幾十輛車停放。
    隻是這邊似乎很久沒有人來過了，平台上的草高的都比人還高了。
    “過去看看唄。”
    在米土土的帶領下，兩人從側麵的地壟過去，繞開草叢，便來到溝邊。
    眼前果然是一個很大的石灰堆。目測起碼有幾百個方吧。
    估計這個小舅子肯定也被他姐夫說的焦頭爛額吧。
    現在應該可以去了。
    這個石灰就是廠長給書記的眼藥，時不時就拿這玩意說事，可把書記給惡心壞了。”
    讓米大馬做事固然是他的心願，更重要的是他有點不放心米大馬的狀態。
    因為黃土有一定粘性，做成這種土坯，曬幹，就可以當作磚石用。
    “應該的，後麵需要老哥你幫忙的事情還多著呢，你才是客氣呢。
    李牧羊知道人不要總是想著白嫖人家。
    不過，你要是想要便宜的磚，我可以幫你想辦法，廠裏自己人還是有優惠的，如果你要的多，肯定會便宜些。”
    廢磚其實說穿了，就是將把土燒硬了而已，能造成的汙染比較小。
    現在婆婆沒了，肯定沒辦法照顧好自己。
    他是見到過很多人，仗著和別人關係好，肆無忌憚地利用人情，結果某一天別人不理睬了，還說別人不講義氣呢。
    這件事就這樣定了，行不？”
    慶城這邊發生過幾次大洪水，每次都有很許多幾子建的房子坍塌。
    “收下唄。”
    李牧羊笑笑。
    92年洪水之後，這種東西慢慢就沒人用了。
    最後沒辦法，廠裏的領導就讓直接轉出去填溝，和廢磚一樣處理。
    所謂幾子，就是慶城乃至陝北隴東特有的一種建房材料。
    但這個年代，很多家的院牆是“土洋結合”。
    李牧羊點點頭。
    “真要啊？”
    告別米土土，李牧羊並沒有急著回家，而是騎著車子去了米家村的小路上。
    米土土看起來還在拒絕，李牧羊將錢交給他時，他卻沒有塞回來。
    還可能會給家裏人帶來危險。
    姿勢再次出賣了他。
    米土土笑道：“你是不知道，這鬼玩意，還不能隨意堆。原本是準備堆在廠區西麵的，結果呢，一下雨，就像開水煮沸了，流出來的水還容易燙傷人。
    若實在要分幫派的話，我肯定是向著書記的，書記在，他小舅子才能有容身之地，那我就有了一個小靠山吧。”
    好處是方便，規整，成本低。
    “你說的是廢磚，還是……”
    “哦，你要建房子啊？”
    何況外人呢。
    是個長一尺多，寬一尺左右，厚三四公分的土坯。
    “行，那我先看看數量，到時候跟你說。”
    你是不知道，我們廠裏現在分為兩派，書記派和廠長派。兩方勢力旗鼓相當，誰都把誰沒辦法。
    米土土苦笑道，“我就是一個臨時編製，根本算不上這裏的人。不過我和書記的小舅子關係還行，他妹妹嫁給了我一個堂弟。
    他也沒心思管這些，他隻想著如何能以最小的成本，搞走一兩車的石灰。
    之所以能維係，就是彼此需要。
    心裏大概盤劃下，他問米土土，“老哥，我看了看，這石灰我確實用的上，我想要兩三車，你看看有啥辦法，幫我走動走動。”
    “嗯，可不是嘛，這不談了個對象，說是家裏沒有房子不行啊，你也看到我們家那個情況，確實也不是個住人的好地方。
    而他將來肯定是要重新翻修房子，夢想中的房子，至少是三層以上的小洋樓~
    他前輩子在南方看到看到很多新農村，那房子修的真叫一個漂亮，一個個就跟小別墅似的。
    “那你是那派？”
    米土土雖然口中說著，但看到嶄新的十張錢，眼裏的神色還是出賣了他。
    等賺錢了，他也想搞成這樣。
    這種人，就純屬貪得無厭。
    李牧羊心想正好。
    米土土說的就是這種建築模式。
    再說了，石灰本來又不值錢，真賣的話，廠裏的領導還嫌麻煩呢……”
    “辦法肯定有，我來幫你搞。”
    要你一直這樣不收，我下次可不敢和你繼續說什麽了。
    已經達到了平衡。
    若是自己額外多要求別人做什麽，就需要給別人更多的東西，而不是啥都不想付出，就要求米土土去做。
    他們是不知道，這可比廢磚難處理多了。
    最後沒辦法，隻好暫時堆在這邊，你看看這下麵沒有水源，坡度比較延緩，就靠它慢慢消耗了。”
    “那……我就收了？”
    “既然用不到了，為什麽當初不找地方賣掉呢？”
    這樣看起來要好看很多。
    “沒麻達。”
    開始全部向磚轉化。
    之前他就瘋瘋癲癲的，不太正常。
    如果現在建院子還是用這種老方式，那根本堅持不了幾年。
    可能是在外麵存放的太久，表麵已經變質，成了灰黑色。
    相識一場，實在是不忍心看著他就這樣走向絕路。
    一輛裝滿磚的拖拉機剛好從前麵經過。
    人情這東西，看起來用的時候好像不值錢，不用錢，但實際上比什麽都貴。
    要是私人的話，誰舍得將這麽好的石灰隨意丟在這裏呢。
    “賣給誰啊？”
    但畢竟因為是土曬幹的，如果遇見長時間浸泡，可能會被泡軟，從而導致建築物坍塌。
    白白費功夫不說。
    可石灰這東西，一旦被水衝到下麵，那可是碰啥啥死。
    其實就是下麵的幾子，大概打一米多的高度，然後上麵是紅磚撐頂。
    所有的人情，都是需要禮尚往來，需要金錢維係的。
    “你一直這麽客氣……”
    以這種純石灰的濃度，估計一輛車就夠了。
    這種辦公室的權鬥，他其實也有所耳聞。
    真是浪費啊。
    所以李牧羊準備從頭開始，就將房子搞紮實。
    他想到了什麽，便問：“老哥，你能不能搞到便宜的磚？”
    “行，你這麽看的起老哥，老哥肯定幫你想辦法，你放心，一周之內，我肯定將石灰送到你家。”
    再瘋癲的人，隻要人性是好的，其實都有他的價值，也不應該受到歧視。
    即使親兄弟姐妹們，也都會因為利益牽扯，分個親疏出來。
    灑的太多的話，土地又容易變成堿性，堿性就容易沙化，那可就真的啥都種不出來了。
    但李牧羊用一根棍子插進去，再出來的時候，發現就隻有表現不行，下麵的石灰依然保持著雪白色。
    李牧羊搖搖頭，“幾子遇見水泡很容易塌，我不想一直折騰，從裏到外全部用磚壘。”
    “可不真要嘛，要不我跟你來幹嘛，怎麽樣，你有沒有辦法？”
    李牧羊和米土土的關係，看起來還不錯，但其實他知道，兩個人還不到完全可以忽略利益關係的地步。
    誰能拒絕這麽新的錢呢，拿到手裏哪怕不花，都會覺得很舒服呢。
    “那感情好。”
    米土土嗤之以鼻，“這種東西，我們這邊人基本用不到啊，伱倒是說說看，哪裏都能用到？
    兩人從後麵出來，李牧羊看到遠處工人們又開始工作了。
    說著，米土土想到了什麽，嘲諷地笑笑，“我跟你說啊，我聽人說這石灰是書記的小舅子買回來的，現在用不到，放在這裏就像是埋個地雷，可頭疼了呢。
    羨慕死村裏人~
    米土土聽懂了李牧羊的意思，大概想了想，“那需要的磚還不少呢，具體數可能需要找個建房的大工好好算算。
    “我算個屁啊！”
    不知道大概多少磚，需要多少費用？”
    “不用了。”
    就想著不行的話，先壘個院子起來。
    不愧是公家的作風。
    “怎麽要？”
    “就是房子用的磚。”
    按照之前約定，等米大馬將婆婆的事情安頓好，他承諾去接他的。
    “錢就算了吧，我們之間不說這個。”
    但李牧羊想的是過幾年，其實也就是92年，這裏將發生一場百年難遇的大水，幾子做的地基，根本無法抵抗那麽大的水。
    米土土略一猶豫，點點頭。
    “你想直接用磚建，下麵不用幾子打底？”
    李牧羊掏出錢，數了十張給米土土，“老哥，這100塊就是費用，你拿著。”
    其實好想要啊。
    反正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其實能過幾年。
    因為這個事情，讓他姐夫在權力爭鬥中處於被動一方，他肯定想著如何彌補過錯。
    他又不是別人的爹~
    “拿著唄，老哥，我也沒有太多的錢，不管怎麽搞，都要你多費心。反正隻要能將石灰給我送到家門口就行，過程中你來看，如何？”
    “老哥，你的意思是，這石灰廠裏就不要了？”
    李牧羊也不是啥偉大的人，他管不了太多事。
    他隻能幫幫他認識的人。
    積德也罷，良心驅使也可能，反正不這樣做，他心裏就是過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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