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馬路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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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辦事員向四處望去的時候,離他不過十數米遠的一家小酒館裏,馬阿六和趙發,汪財他們正圍著一張桌子喝酒,為著這些日子被人搶占了地盤丟了生意的怨怒發泄著氣話。
    趙發說到氣頭上,恨不得天黑後拉齊手底下的兄弟去夜襲山木堂,拚個夠本,首先就得把那個狗仗主人勢的姚鴉子一槍爆頭。
    馬阿六卻勸阻他們說,小不忍則亂大謀,眼下最緊要是聽商秀才的,因為大家夥當中沒有誰比他更能謀算的,眼下最大的敵人是鬼子,隻要把鬼子打痛了,山木堂也蹦躂不起來。
    汪財忽的插話問老六說,今天就沒見過商良這人,連窩在宅院裏的老頭也說一大早就沒見他現過身,去了哪兒?
    馬老六說他也在納悶。
    事實上馬老六這會招上這幾個人在這裏吃喝,目的是暗裏守著對過馬路那個擦鞋的小子,他昨夜聽商良說這兩天沒準得出事,致於是什麽原因有這個疑心,商良並沒有說,隻要求老六在這個時候暗裏幫照看著他師弟,就怕他想到的某個疑點成了事實。
    馬阿六這下向門外望過去,那頭的戲院麵前,正埋力給人擦鞋的小子蹲在人群邊上,他身前是個著吊帶褲的肥胖男人,正一腳踩在鞋箱架上,旁邊是個穿高根鞋著旗袍燙一頭卷發叨著香煙的女人看著手上的報紙,身後是一夥吃著瓜子等著戲院開門的青年男女,指著戲院牆上的電影《馬路天使》的海報有說有笑。
    路邊還遊蕩著賣糖葫蘆的,賣香煙的,賣瓜子水果的,都被牆上畫的大幅海報上的一對姐妹花瞅在眼裏。
    那個辦事員穿過馬路上的行人和車輛向戲院走去時,徐三晚剛好走到這個十字路口,他也看見了那個擦鞋仔。
    他原想到一個靠在小旅館外麵牆邊拉二胡的盲人老頭那兒,丟兩個子兒點一首二胡名曲聽上一陣,這樣有人看見他就會明白他的意思。
    他剛要走過酒館的門口,無意往裏一瞥,目光卻與向外麵望著的馬阿六對了個正著,這一看,兩人都對瞅了下眼。
    隨即,徐三晚發現坐馬阿六身邊的汪財要起身向他打招呼,他立即衝人瞪起眼睛,便別過頭去,徑自走去。
    馬阿六顯然明白徐三晚的眼神用意,一把將正要大喊的汪財拉住,道:“你沒瞅出來?他不想見咱。”
    “什麽意思?”汪財叫道:“這眼巴下被人奪了道,沒得勢了,見到咱都不願打個招呼?”
    “這哥們,不致於吧,怕是有別的事?”趙發也看著門外,說出不同的看法。
    “我瞅著就像有事!”馬老六說這話時,發現外出路上有神色凝緊的人出現,似乎都向著戲院的門前,而擦鞋的小子麵前已換作一個穿長衣提公事包的男人。
    這話讓汪財和趙發的目光還向著外麵路口及可見的兩條街路上,這時,有一輛黃包車停在了戲院的路邊,車上掀簾下來的人是個高個子穿著日式青年正裝的男人,視線正對著給人擦鞋的小子。
    擦鞋的小子一身髒兮兮的土布衣褲,頭上還戴著頂破舊的軟帽沿的布帽子,遮擋著他上部份的的臉,然而在他之前的一抬頭或一轉臉間,卻被一直在暗裏跟隨那個辦事員的一雙眼發現了可疑。
    “這他娘的不是那個誰?一直在找咱的,,,,”汪財看向馬老六和趙發。
    “就是他!押鏢船的柳生次郎。”馬老六一下跳起來,從旁邊一個他攜帶來用作偽裝的修補鍋盆的挑擔裏抽出支盒子炮,掏出把子彈放兜裏。“可你們眼力勁還不夠,沒看出那擦鞋的是誰麽?”
    “這可不是秀才的師弟,他又在玩那一拙?柳生這是發現了他?”趙發嚷著也站起來。“他要被抓了,對咱可沒好處!”
    “抽家夥!”汪財對身邊的心腹道,兩個漢子立即從桌下提出兩個大鳥籠子,將籠罩扯掉,打開籠底的隔層,拿出藏著的四把手槍。
    因為這段時間巡邏的日軍對遇見的可疑路人隨時搜身,發現身上帶槍的統統抓去刑審,這才不得已人槍分開。
    這些人亮出家夥,一屋裏吃飯的食客立即驚嚇得丟了碗筷往外麵跑。
    那個辦事員與擦鞋的於血雁說話間對上暗語,才沒說兩句話,就發現於血雁看他的眼神不對勁,轉頭看見一個一臉嚴實的男人已來到他身後。
    “是你叛變了?還是“海鷗”出賣了你?”這下於血雁發現不止柳生次郎敵視著他和辦事員,路口上向著這裏靠近的數個男人都把目光盯著他們。
    甚至他身後也傳來人群中的騷擾發聲。
    “媽的,我怎麽沒料到他會出事!”辦事員說著拉起長衫袍的開衩,可他這下看見拉車的車夫已舉槍對著他。
    “這真是個意外驚喜,小子,你讓我找得好苦。”柳生看著擦鞋匠用日語說道。
    “怎麽,你們還認識?”辦事員雖沒聽得懂日語,但看得出柳生的表情意思。
    這刹間,他們對過去的路邊也傳來一陣騷動,好幾個人一下從飯館的門口擠出來,當中的女人還發出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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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在柳生轉頭往那邊看去的一瞬,蹲著的小子已然躍起身,同時提起他的擦鞋箱子舉起照著柳生當頭砸下,動作過於常人的快。
    柳生聽得身旁一聲喊,轉過頭來,立即往一邊偏開,朝他砸來的擦鞋箱還是擦著他後腦勺打了出去,痛得他一個趔趄的,立即怒作起來,顧不得頭皮出血的衝小子撲出。
    於血雁順勢向著路上衝出,從懷裏抽出把短徑手槍,向著一個離他最近舉槍對著他的日特臉麵打出一槍。
    別的方向舉槍對著他的日特卻見憤怒的柳生已撲到目標身後,怕開槍誤中了他,隻得猶豫不決。
    眼見這情狀,辦事員下意識也要將藏腰後的武器抽出,卻沒容得他將槍舉起,一直注視著他的日特開槍擊中他的手臂膀,日特沒槍擊他的要害部位,應是被交待要留活口的。
    這時,飯館裏首先衝出到街路上的馬阿六,舉槍目標直指柳生次郎,離得不過十米遠的連開數槍,其中一槍擊中猝不及防的柳生次郎的胸臂。
    還沒及得與於血雁交上手的柳生,要不是邊上的日特用身體護了他一下,他很可能不止吃了一顆子彈,一下閃到奔攏過來的日特身後,這才發現對方不止一個敵人出現。
    他這下方才想到自己行事過於衝動了,沒想到這周圍有沒有布防著看護間諜的人,就冒然去與他要捉拿的目標接近。
    槍聲響起,原本鬧中透著平和氣氛的十字街口一下驚呼哄散,四向都是人群奔跑躲避。
    槍聲沒響時,在路邊與拉二胡的盲老人坐在同一條長條凳子上的徐三晚,聽著他要聽的二胡名曲《病中吟》,全程看著戲院門前發生的一幕。
    起初他看見柳生次郎從黃包車上出現,就知道要遭大事,想著是不是要暴露自己去幫那小子脫逃,但一下想到酒館裏的馬老六他們,必定是有備而來守護那小子的,就覺得沒到緊要關頭要放棄掩藏的身份。
    及至兩方人紛亂開槍對射起來,他還木木坐在長條凳子上,拉二胡的老頭收下他的錢,聽得叭叭作響的槍聲,還不忘問他一句,客官,還在嗎?
    徐三晚這才拉起老者往一旁的小旅店躲進去。
    槍戰來得快,去得也快,於血雁脫出日特的包圍,逃進近處的叉路轉角,馬阿六和趙發,汪財他們也迅速隨著退去。
    趙汪的一個逃在後麵的心腹,被追擊的日特接連擊中兩槍,倒在路上,這情狀讓逃進轉向街路的數人一下揪緊了心。
    “救不了的,趕緊走!”馬阿六拉住要往回去的趙發。
    “就怕他死不了,把咱供了出來!”趙發吼道。
    路口上的柳生看見倒地的漢子,立即對手下大喊,不要殺了他,抓活的!
    倒地上的漢子被一槍擊中腿部一槍擊中腰部,自知要落在鬼子的手上,他看向那邊還望著他的趙發,當下似乎明白他的擔心,便向他們擺了擺手。
    跟著漢子喊著撐起身站起來,用手上的盒子炮向追趕自己人的日特開槍,而且顯得過度激動,嘴裏連喊出聲。
    這無疑於是自殺式的動作,卻沒能招起對方向他開槍,被襲擊的人就近尋掩護躲了開去。
    漢子向著的方向一側路邊正是徐三晚躲的旅店門前,閃在門邊的徐三晚也正看著他打出槍裏的子彈,隨即想到他很可能下一秒就打光槍裏的子彈。
    徐三晚從門裏閃出,側向著漢子,舉出手上的配槍,連發兩槍將漢子擊倒,免得他落在敵人的手上遭受百般折磨。
    “你為什麽殺了他!?”衝到徐三晚跟前的柳生吼道。
    拿著手槍的手顯得顫抖,還一臉激動無辜的徐三晚看著柳生,道:“太君,這是敵人。”
    氣炸肺的柳生眼見要捉拿的人跑遠了,跟前以為能留個逼問線索的活口又被打死了,一個轉身又不甘的轉過來,揮出一腳將身前的警察踢倒在地。
    徐三晚一天之內被兩個鬼子頭目各踢了一腳,心頭甚是窩火,卻也隻能作著委屈的爬起來。
    可這下自知處境能避得過一時,卻躲不了多久,對方定然識穿他的真實,是該尋找機會作反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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