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分頭行動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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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時三刻,整裝迎駕的蒙緒在中書院門口等來了太子的令官:太子駕到!
    學士們在正門左右列隊迎駕,黎平之和婠?分別站在了兩個隊列的末蒙緒一邊為太子領路,一邊介紹著幾位資曆較老的學出於禮儀,太子對介紹到的學士點頭致意,並隨著蒙緒一直來到了隊伍末位的黎平之旁
    作為中書院資曆最老的學士和唯一一名執事,太子稍稍欠身對他行了個禮,以示敬若是別人,應該會感激地回一個禮並誇讚幾句國泰民安,太子賢德的話,但黎平之平日裏驕縱慣了,也僅是回了個禮,並當著眾人的麵問道:“我與信王在天下平定之初結識,轉眼已十餘年,當時殿下尚在垂髻之年,現今已過弱冠,光陰似箭呐!不知殿下是否認得老夫?”
    其實這話作為私下閑聊沒有問題,但放在太子巡視的場合,就不大合適蒙緒在一旁略為尷尬,一時不知該如何圓好在太子開明,接下了話頭:“常聽父王提起執事,早年多得執事相助,實乃國之幸”太子說完又稍稍欠了個
    得了麵子的黎平之喜上眉梢,一旁緊張的蒙緒也舒了口氣,便順水推舟地說:“黎執事既為元老,又與君上有緣,不如為殿下講演院史,以揚我院之名!”
    黎平之未曾料到蒙緒會來這一出,所以昨日隻顧盯著陳宥,未做任何準備,一時語塞,但推諉的本能總能激發起他的急智:“我年事已高,經曆的都是些陳年舊事,想必信王平日對殿下的教導中已盡數授之,今日殿下巡視,機會難得,理應發掘後輩,革故鼎新,方能揚我院之名!”還沒等蒙緒插話,他就把自己的難題拋給了婠?,“這位婠學士,文武雙全,巾幗不讓須眉,紅顏更勝兒郎,不如由她來給殿下講演,必令殿下滿載而歸!”
    話說到這個份上,也不容得蒙緒或者婠?推辭了,不過婠?早已與蒙緒做好了應對的準備,太子也是因為她才臨時起意來中書院巡視,所以此時的她並不慌張,落落大方地接下了這個
    從外院走到內院,每一個門堂,每一處景觀,婠?都仔細地介紹著其作用和意義,太子隻是一邊跟著挪動腳步,一邊安靜的聽著,並未提問或者插話;倒是黎平之,每當婠?介紹完門堂或景觀,他總要插上幾句話,回憶中書院成立之初自己在這個門堂裏經曆過什麽事,提請過什麽政令,受到過什麽嘉獎,其行為與剛才推諉時的說辭是如此的表裏不
    不到一個時辰,太子就跟著婠?走馬觀花般的把中書院轉了個遍,其中近一半的時間,還是被黎平之憶往昔給占去太子自始至終一言不發,令蒙緒既有些困惑,又有些惶恐,於是小心翼翼的問道:“我院簡陋,院內建築亦無特別之處,承蒙信王抬愛,賜予我院上奏進諫之重任,不知太子殿下日後對我院有何期望,還請明示,以助我院益加勤勉,謹保始終!”
    “小王素聞中書院博大精深,人才濟濟,昨日兵部巧遇婠學士,著實令小王大開眼今日到訪,既勞長史煞費苦心,麵麵俱到;又得執事談古論今,以史為鑒;父王慧眼識卿,小王不敢妄談,日後還仰仗貴院竭盡所能,黽勉從事!”不愧是太子,一番誇獎下來,既肯定了長史蒙緒的功勞,又給足了執事黎平之麵子,皆大歡
    正當黎平之暗自得意,蒙緒如釋重負之時,太子話鋒一轉:“今日來到貴院,小王並非隻為泛泛參觀,而是另有所求……”一句話把蒙緒臉上的輕鬆都給凝住了,神情隨之緊張起
    “蒙長史不必緊張,”看到蒙緒突然凝結的表情,太子“嗤”的笑了出來,“我隻是想請婠學士隨我到龍淵閣走一趟而”原來如此,蒙緒聞言後自覺失態,隻好訕訕的陪著一起笑:“殿下相請,直言便是,嚇煞微臣”
    太子轉頭問跟在身後的婠?:“有勞婠學士講演,小王此行收獲頗豐;現在時候尚早,不知能否隨小王走一趟龍淵閣?”
    對婠?來說,龍淵閣是個神秘的地方,平日裏沒有任何接觸,早前中書院的學士拔擢後都是進入乾陵閣,無一例因此婠?雖然心存疑問,但是難得有機會去龍淵閣一探究竟,自然不容錯過:“謝殿下的誇獎,小人能隨殿下到龍淵閣走一遭,實屬榮幸!隻是不知為何殿下要邀請小人前往龍淵閣呢?”
    “因為有人仰慕你的學識,欲見你一麵,”太子神秘一笑,“那事不宜遲,小王已在門外備好步輦,婠學士請先行一步,小王與蒙長史還有幾句話要說,隨後便到!”
    恭敬不如從命,婠?向太子行了個禮,便隨令官出院乘坐步輦去
    “今日巡視中書院,小王受益匪淺,貴院長史和執事勞苦功高,為國家盡心盡力,殫精竭慮,小王特賞白銀一百兩,白緞錦十匹,以示嘉獎!”太子當著餘下眾學士的麵,示意隨行的侍應將帶來的箱子打開,將銀兩織物展示一番後交予蒙
    按理說太子親自巡視,還撥了賞賜,應是件極為體麵的事,然而領受賞賜的蒙緒卻高興不起究其原因,是因為這份賞賜著實輕薄,百兩白銀對於中書院來說杯水車薪;錦緞也是最普通和常見的白緞錦,通常用來製作學士服,十匹還不足以給所有學士都更換一所以對蒙緒來說,這些銀兩織物不過是掛著賞賜的名頭打發中書院而已……
    但是薄歸薄,太子的恩賞還是得領的,蒙緒隻能帶頭謝恩,率眾恭送太子出看著太子和隨從們離開,他聽到黎平之在一旁嘀咕:“話說的冠冕堂皇,賞的卻真是小家子氣……”這話倒是引起了蒙緒的共情,自己大費周章的準備,換來的卻是一份可有可無的賞賜,備受挫折!
    蒙緒的情緒變化,對尚在淮陵驛站補眠的陳宥可不是什麽好事,因為突然產生的共情,增加了黎平之所告之狀的分量,蒙緒已動了追究陳宥私自出院的念頭;而領賞後低落的心情,蒙緒不便在婠?麵前顯露,亦隻能遷怒於陳宥!
    乾陵閣與龍淵閣在宮城內,以中正大殿為軸,分設於左右兩側,由於文武屬性不同,若無特別事務,兩閣基本很少互相走動,而婠?從“文仕給養池”以低微的身份造訪龍淵閣,更是史無前例!她乘坐的步輦在龍淵閣門口停下,太子的禦轎也隨後跟了上
    龍淵閣門口由閣內的鐵牌校衛輪流值守,看到太子駕到,守衛左手持械,右手握拳平抬至胸口,行閣禮以示歡主司郎中及參軍均在廊下恭迎,為太子開道引
    寬闊的校場上,來自不同州郡的校衛們正各展所長,或自行操練,或訓練著禦林短兵格鬥,長兵穿刺,盾陣切換,弓弩射擊,都在各自的區域內有條不紊的進行
    主司郎中將太子一行引到一座高台前:“臣觀殿下對閣內的訓練興趣盎然,不妨請殿下上檢閱台細細觀詳,臣等在台下等”太子也並不推辭,讓左右隨主司郎中留下一並等候,便開始登上高沒走出兩步,他似乎想到了什麽,對著等候的人群說:“婠?何在?隨小王上來,一起看看想見你的人!”
    婠?還在懷疑是不是環境太嘈雜以至於自己聽錯了太子的話,就見身邊的人主動為她讓出一條通向檢閱台的路來,這感覺跟昨日在兵部送交公函時如出一轍!她隻好硬著頭皮跟著太子上了檢閱
    太子與婠?在台邊的護欄處站雖然氣氛令婠?有些尷尬,但高處的視野確實開闊,盾陣演變的形狀也看得一清二太子見婠?看得出神,便用肘戳了戳她,指著右前方的強弓陣說:“你看這個督練弓術的校”
    說時遲那時快,婠?剛看向太子手指的方向,就發現強弓陣中的督練之人目標一轉,雙臂開弓,一支離弦之箭徑直衝檢閱台射來!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
    光天化日,眾目睽睽,竟有人堂而皇之的射殺太子?!婠?來不及細想,下意識的喊道:“殿下當心!”伸手阻攔並欲上前擋住太子,不料卻被太子牢牢抓住了伸出的手臂!她疑惑的看向太子,發現太子臉上竟掛著雲淡風輕的笑這一晃神間,箭簇“噗”的一聲牢牢紮在了離兩人約半丈遠的護欄
    台下眾人笑成一片,太子也鬆開了婠?的手回想起主司郎中將太子帶到檢閱台,太子叫上自己一起登台觀摩,並且在太子的引導下發現有人“行刺”,步步為局,環環相扣,婠?這才意識到自己中了一計,氣氛也由剛才的尷尬變成了窘
    “婠學士不必驚慌,小王也是受人所托,配合走個過場而已,”太子笑著對窘迫的婠?說,“這位是龍淵閣金牌校衛潘嶽,兵部公文中的策論就是出自他不出小王所料,在得知中書院的點評後,他果然提出要會一會你,於是小王就做了個順水人”太子向婠?介紹著從強弓陣中跑過來的放箭之
    潘嶽帶著三個人從檢閱台的另一側跑了上來,徑直來到兩人麵前:“微臣參見殿下,讓殿下受驚了,這位可是殿下提到的中書院學士?”
    太子笑著點點頭,然後退開好幾吃過虧的婠?這次留意到了太子的不尋常舉動,警惕地盯著潘嶽的下一步動
    “小小中書院,竟敢班門弄斧,在龍淵閣麵前妄談練兵之道,鄙人今天就用龍淵閣的方式,給你點兒教訓!”潘嶽確認了婠?的身份後,惡狠狠地衝她說
    婠?的脾氣“蹭”地就上來了!潘嶽讓她在眾人麵前窘相畢露,還當著太子的麵對她惡語相向,這個氣,受不起!“在下倒是想看看龍淵閣有什麽能耐給我長點兒教訓?”婠?毫不示弱的頂了回
    潘嶽昨日聽說一位女學士對他的策論評論了一番,甚有見地,意欲結識,卻又不知如何開腔,正巧聽聞太子欲突巡中書院,遂麵見太子,請求太子助其一臂之太子豁達,一時興起,便與潘嶽如此這般的籌劃了一番,一步步地把婠?帶進了套按照太子預定的計劃,中書院學士乃文弱書生,不經嚇,潘嶽放出一段狠話唬住之後,再說些軟話,放低身段,不僅能相互結識,還能留下深刻的印然而太子猜中了開頭,卻沒猜中結
    眼前這位身形修長,外表清麗的女學士身上,突然迸發而出的強硬和剛烈,讓按部就班的潘嶽猝不及防,氣勢瞬間被逆轉的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接
    站在一旁看熱鬧的太子笑得前仰後合,心裏直呼精
    不過身為龍淵閣的金牌校衛,潘嶽也很快想好了對策,這次他放軟了語氣,提出一個他認為婠?不會接受的提議,好讓自己拾階而下:“這位學士,容姿秀麗,氣勢淩厲,實乃女中豪傑!足下對練兵之道有所造詣,倒也不足為奇,隻是龍淵閣向來以武聞名,崇尚身體力行,不做紙上談兵的學問,若鄙人提出以武會友,怕日後會落人話柄,說我龍淵閣恃強淩弱,欺負中書院的弱女子,有損本閣聲譽,不如各退一步,握手言和可好?”
    “既入貴閣,就依貴閣的慣例,以武會友便是!”潘嶽原以為婠?會讚同握手言和的提議,沒想到這位麗人再次用行動將了他一
    嚴重超出計劃範圍的變數讓潘嶽不知下一步該如何應對,他偷眼看了看一旁的太子,試圖尋求幫助以解
    太子隻顧著笑,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表
    “那……既如此,便依足”潘嶽歎了口氣,此時發現被坑的是自己,卻也無可奈
    “貴閣的‘以武會友’,有何規矩?”氣頭上的婠?絲毫沒有讓步的打算,步步緊逼!
    “不讓她宣泄一番,恐怕這趟龍淵閣之行,畫不上句號!”潘嶽心他借講解規矩的機會,順勢將左手握拳背到身後,對著身後的三人伸出了小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