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指向玲瓏坊的線索

字數:5780   加入書籤

A+A-




    就在陳宥被黃道彰尬住之際,廂房的門被急促的拍擊起來:“閣老,仕生院那邊發生了爭執,請您過去一”
    若均的聲
    “耽誤學士多時了,且容老夫去看看怎麽回”黃道彰衝陳宥抱歉一笑,手撐案桌緩緩起身,陳宥見狀上去扶了一把,“沒事沒事,年紀大了,動作得慢著來,氣血才跟得”
    反正待在廂房裏也無聊,陳宥索性跟著兩位夫子向仕生院走去,湊個熱
    兩位夫子也沒有阻攔,任由陳宥跟
    還沒進仕生院的門,陳宥就聽到膳房大娘氣勢洶洶的聲音:“這是銀子的問題嗎?這是原則上的問題!這學堂裏,誰拿不出幾兩銀子?”
    “這些雞湯剩著也是剩著,我花錢來買,有何不可?”這帶著風寒鼻音的聲音,一聽便知是來自黎平
    仕生院的偏院內,案桌上的一張托盤裏,擺著三碗仍冒著熱氣的雞湯,其中一碗還盛裝著一隻熬得軟爛的大雞腿,那油淋淋的湯色和四溢的濃香,勾的人口水直流,饞蟲亂
    膳房大娘正指著這些雞湯與黎平之理
    “誰告訴你這是剩下的?你去打聽打聽,哪些個生徒夫子敢在老娘眼皮子底下剩菜剩飯?粒粒皆辛苦知不知道?老娘不管你遵循的什麽規矩,在老娘這裏,一粒米一滴湯都不許剩下就是規矩!”膳房大娘不依不饒的連嗆黎平之,甚至在肢體動作上,都下意識的用身子護著這幾碗雞湯,以防黎平之動手搶
    “潑婦,不可語之!”黎平之渾身發抖,不知是氣的還是餓的,“貴學堂將膳房交與此等潑婦打理,難怪找不到一個合我的口味的菜式!”
    “你竟敢罵我?你算什麽東西?這學堂上下還沒有哪個生徒夫子敢對老娘如此無禮!不合你口味怎麽了?老娘就沒打算伺候你!晚膳時分老娘就看不慣你挑三揀四的,怎麽?現在餓著了?這雞湯也是老娘親手熬的,想必也不會合你口味的,你想買,老娘偏不賣!”膳房大娘連珠炮似的嗆聲根本不給黎平之反駁的機
    若均退到陳宥旁邊,湊近陳宥小聲說:“你要不去勸勸你的同僚?畢竟這裏不是中書院,討不著便宜”
    陳宥苦笑著搖搖頭,心想黎平之哪是自己能勸得動的人,他在中書院裏跋扈慣了,讓大娘治一治也
    場麵僵持著,直到黃道彰出麵:“大娘,來者是咱這是學堂,教書育人,明禮崇這幾碗湯,就讓給客人”
    “這……可是老身給夫子們準備的,那雞腿……給您的……”膳房大娘沒料到黃道彰會勸她把雞湯讓給黎平膳房大娘熬製的湯料拿捏得非常準——除了仕生院的仕生們,剩餘的量正好分給學堂的夫子
    “咳咳,這幾天老夫身體不適,今日的湯色太油,恐難消化,不如做個順水人情,讓客人享用,嚐嚐大娘熬湯的手藝”
    膳房大娘還想說些什麽,卻被黃道彰搶過話頭壓了下去:“若均那碗也不喝了,一並讓給客人”
    若均在一旁欠身點了點頭,表示默
    “還有一碗,老夫自作主張買斷了,若哪位夫子問起,大娘讓他來找老夫便”黃道彰邊說邊變戲法似的從懷裏摸出個錢袋來,“大娘這湯,總不會連老夫也不能買吧?”
    膳房大娘沒接黃道彰從錢袋裏掏出來的錢幣,因為黃道彰的這番舉動讓她有些找不著倒是作為旁觀者的陳宥,一股突然湧出的激動令他渾身直冒雞皮疙瘩——黃道彰掏出的那個錢袋上,繡著一株栩栩如生,嬌豔欲滴的紅梅,與驛站命案證物裏那裝有大額盤纏的紅梅錢袋,幾乎一模一樣!
    眼見大娘遲遲沒接錢幣,黃道彰索性把錢幣放在了案桌上,順便端過一碗雞湯遞給陳宥:“來來來,嚐嚐咱大娘的熬湯手藝,別處喝不到噢!”轉頭又對黎平之使了個眼色:“我和若均這兩碗就讓給你了,沒嚐過咱大娘的手藝,這鈞州學堂來了也白”
    黃道彰這番周旋,既抬高了膳房大娘,又緩和了黎平之與她的矛盾,讓雙方都有台階可下,實在高隻是陳宥此刻哪有什麽心思品嚐這美味的雞湯,腦子裏全被那株紅梅占滿了!
    陳宥接過碗便囫圇而盡,頗有豬八戒吃人參果的架
    原本處於觀望狀態的黎平之,看到陳宥沒有推辭,確認黃道彰沒有故意設計,才放心大膽的端過托盤,背過身狼吞虎咽起
    “夫子……您這……”膳房大娘反複在圍裙上搓著手,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又將矛頭指向了黎平之:“吃完了,碗給老娘放到水槽裏去!”
    黎平之餓得正慌,此時手裏捧著驅寒飽腹的“寶貝”,哪有時間搭理其他人,嗯嗯啊啊的敷衍著應允
    妥善解決了仕生院的爭執,黃道彰笑盈盈的撚須折返,竟一路回到了陳宥的廂
    “閣老是否還有話要對晚輩說?”心急如焚的陳宥搶先提
    “怕是你有話要問吧?”黃道彰以問代
    陳宥用力的點點
    黃道彰再次掏出錢袋拋到案桌上:“問這個是吧?”
    陳宥繼續點
    “湯不好好品嚐,竟是在打老夫錢袋子的主”黃道彰笑言,“不要問老夫怎麽知道的,都寫你臉上”
    陳宥撓撓頭,為自己明顯的失態感到不好意思:“不瞞閣老,這個錢袋,與不久前京城近郊發生的命案所獲證物,幾乎一模一樣,被晚輩列為案件的疑點之一,請問閣老是從哪得到這個錢袋的?”
    陳宥老實不客氣的拿過錢袋細細查看,確實與證物並無二
    “淮陵驛站的命案吧?老夫看過通報了,人犯不是已經認罪伏法了麽?”黃道彰提出了疑問,“這個錢袋正是華墨衍辭行前交給老夫的,核對完裏麵的銀錢數額之後,老夫覺得此等上品扔了怪可惜的,遂留在了手中,也算是對華墨衍存個念想”
    這麽說來,這個錢袋的第一手主人,便是那位向華墨衍學字的梅先生
    “閣老可認識這位‘梅先生’?”
    “老夫不曾認識,不過來到鈞州學堂後,倒是時有耳”黃道彰抬手指了個方向,“你既在南仕達府中修習,便該知道鈞州南麵偏西的玲瓏坊,此坊在鈞州界內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傳聞這位‘梅先生’,是坊主梅貞卿的管”
    “玲瓏坊……梅坊主……梅管家……”陳宥若有所思的重複這個地標性的坊市,陳宥自然是知道的,坊內花樣繁多的生意和產業,不止吸引著鈞州當地居民,其他州郡的客商,不到坊內走上一圈,就算是白來了一趟鈞陳宥在南府修習時,沒少去坊內閑逛,並且心中一直對坊內遍布著的梅花圖樣和標誌感到很好奇,而且拜這些圖案所賜,他還粗略的研究過梅花的種類,卻不曾想到此坊坊主和管家竟然都姓
    此時經黃道彰點撥,陳宥似乎理解了玲瓏坊之名的由來——取自梅花的雅稱“玉玲瓏可是這個地處鈞州的一方富甲,怎麽會跟一個不知名的竊賊和巡林堂扯上關係呢?
    “晚輩想去拜會坊主,不知閣老可有辦法?”陳宥提出了他的想他不相信此等文雅的富賈豪商,會跟一個外地的竊賊糾纏不同時他也有自知之明,以自己低微的學士身份,冒然拜會坊主,必會被拒之門外
    “老夫跟這玲瓏坊沒什麽來往,這位坊主也是相當神秘,據說見過其麵貌之人寥寥無幾,一應事務,基本都由管家‘梅先生’出麵打理,老夫自草廬偶遇之後,再未見過這位‘梅先生’,若要引見,恐怕是無能為力,但是門路嘛……”黃道彰說到這裏停下來思考了一會,“倒是不妨一”
    “晚輩願聞其”
    “素聞這位梅坊主姓梅更愛梅,學堂這裏有幾株名貴的‘骨裏紅’,是托老夫收徒的王公貴族以贈予學堂的名義而老夫不擅園藝,隻能由著它們自生自滅,幸而學堂內有夫子擅於此道,才不至於落得枯敗的下你大可投其所好,以贈予和交流種養心得為突破口,或可見上一”末了,黃道彰還補上一句,“想必真正愛梅之人,是不會拒絕此等名品”
    陳宥對梅花的認知隻停留在分辨種類的層麵,對種養可謂是一竅不通,但他細細分析下來,黃道彰的主意確實比冒然拜會來得靠譜——隻要坊主賞了臉麵,又何必糾結於是否真的是來交流心得呢?
    隻是這名貴的梅花,陳宥取得有些心裏不安:“晚輩此來是為中書院遞交納賢狀的,行走匆忙,兩手空空,盤纏也不曾多帶,怕是買不起此等名品,閣老您看要不晚輩寫一張欠條,來日再給您補足銀兩可以嗎?”
    “哈哈哈哈……”黃道彰聽了陳宥的請求,抬手指著他大笑起
    不明就裏的陳宥被黃道彰笑得有些發毛:“怪晚輩無禮,還是閣老您來開條件”
    “讓老夫來開條件?當真?哈哈哈……”黃道彰的笑聲止不住,“你取走便是,少跟老夫提錢!”
    黃道彰的無私幫助讓陳宥心裏更不安了:“閣老……您這不是又在逗晚輩玩呢吧?”
    “咳咳……”黃道彰這才止住了笑,“唔,這次沒”說罷,他搖響了腰間的夫子
    這個扁口狀的夫子鈴,全賴鈞州發達的手工業所製,是鈞州學堂為內堂夫子專門配備的,平時將鈴芯拉起,讓其無法撞擊內壁從而保持安靜;當有必要時,將鈴芯按下,便可叮當作鈴聲清脆悅耳,用來提示生徒們夫子正在靠近,或是引起旁人的注意,均是極為有效的手
    這不,在清脆的叮當聲中,門外傳來了若均的聲音:“夫子喚我何事?”
    “去請若明,挑一盆上等的梅花帶到廂房”黃道彰隔著門對若均吩咐
    “夫子稍候,若均立刻去”
    “這個若明,便是替老夫照顧‘骨裏紅’的夫子,讓他替你挑上一盆,明日便可依計前往玲瓏坊”黃道彰邊說邊撐著案桌起身,“時候也不早了,不打擾你休明日你們離去之時,若均會安排的,老夫就不遠送了,告辭!”
    黃道彰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廂房,陳宥對著他的背影深深一揖,以示感
    不久之後,一個捧著花盆的人來到了陳宥的廂房:“這是內堂夫子吩咐的梅花,給學士放這”此人身著與若均相似的服飾,應該是黃道彰提到的夫子若明,由於搬動盆栽,他的襟口和袖口上都蹭了些花
    “有勞夫子,”陳宥看了一眼若明手中的盆栽,暗紫灰色的大枝直出,幾條暗黃綠色的小枝都衝著同一個方向斜出,雖然顯得生機蓬勃,但是花苞卻很是微小,“我對梅花種養不甚了解,還請夫子指點一二——比如說這花苞為何顯得如此稚嫩?”
    “學士看來不是愛梅之人,為何內堂夫子要讓我把這名貴品種交予你呢?”陳宥看到若明對自己的問題直皺眉頭,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答道:“我想去玲瓏坊拜會坊主,所以……臨時抱個佛”
    “什麽?你要將這‘骨裏紅’帶去玲瓏坊?”若明的語氣裏除了驚訝,還有些不快,“你可知玲瓏坊早就覬覦這‘骨裏紅’了,多次尋機討要未果,內堂夫子怎麽任由你將之帶去?”
    若明滿臉懷疑的放下手中的花盆,撣起了襟口和袖口上沾染的花
    一段紫色的墨竹隨著若明的撣動從身上跌出,一路滾到了陳宥的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