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碑林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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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緒訓誡心不在焉的陳宥也有些倦了,他端起茶杯緩了口氣,衝陳宥使了個眼色,指了指長史廳的門,便自顧自品起茶
    陳宥見狀終於鬆了口氣,他明白蒙緒的意思,輕輕拉開了長史廳的
    門外,那張令陳宥時常思念的麵龐依舊是那麽的清麗明朗,隻是眉眼間顯出微微的疲憊,也許是路途勞頓所看到開門之人竟是陳宥,婠那原本被倦意充斥的雙眸,登時亮起了光芒,閃爍出欣
    “別來無恙,歡迎回來!”陳宥強壓心中那股重逢的喜悅,衝身後努努嘴,向婠使了個眼默契使婠頓時心領神會,微笑著接了話“別來無恙,不知長史正忙,冒昧打擾”
    “陳宥你且去處理今日行責吧,讓婠進”身後傳來蒙緒的聲陳宥衝婠做了個假笑的鬼臉,小聲對她說“碑林見!”隨後讓開身位迎進了
    離開長史廳前往撰文堂的陳宥,被拐角處突然竄出來的高詠鑫嚇了一跳,差點兒被撞個滿
    “抱歉抱歉,驚擾師兄了!”行色匆匆的高詠鑫,忙不迭的向陳宥道歉,“師兄此次出院,一路是否順利?”
    “一路上倒還算順利,隻是……”定下神來的陳宥,發覺自己被高詠鑫的提問帶偏了,“誒,不對,你大白天為何慌慌張張的?”邊說邊打量著高詠
    “呃……今日領到的簽不甚熟悉,所以急切了些,並非有意衝撞,還望師兄見”高詠鑫語氣急促,還帶著微喘,似乎很趕時間,“噢,方才我聽見婠師姐也回來了是嗎?”
    嘿!奇了怪了,陳宥盼著婠回來尚有理由,高詠鑫也如此關注婠的動向就有些令人詫異“她回來了,正向長史複命找她有事兒?”陳宥試探著
    “入院之後長史不是讓婠師姐做我的‘師傅’嘛,這不還沒過多少時日,她就出院辦差了,很多問題我都沒弄明白,著急呀!”這個說法也算說得過去,隻是陳宥仍可察覺出這是個借口,高詠鑫隱瞞著他的真實目
    既然他有意隱瞞,陳宥自知是問不出來什麽的,索性讓開道由他離打量著高詠鑫匆匆的背影,陳宥倒是發現了些端倪——高詠鑫的鞋底和學士服下擺沾染了些綠烏烏的汙漬,像是濕滑的青苔,以至於他走起路來步伐有些可他似乎也知道陳宥在打量著自己,並未停下來清理這些汙
    這是從池塘裏趟過來的?什麽行責需要趟池塘麽?納悶的陳宥探頭看了看高詠鑫竄出來的那個拐角,離水榭湖亭尚有段距離,幾乎沒有可能是趟著池塘來繞過拐角來到牆根,便已無路可走,唯有幾個淡淡的青苔腳印,零星的印在地磚其中最靠近牆根的腳印,有一段拖痕和幾片枯葉,想必是留印之人腳底打滑所
    陳宥撿起枯葉打量一番,又抬頭看了看牆根上方延展的枝椏,刹那間!他突然明白了什麽——濕滑的青苔不一定隻有池塘才有,飽經風雨的屋頂同樣也有!地上的枯葉,便是從屋頂上帶落下來的有力證明!
    可高詠鑫在院內爬屋頂做什麽?陳宥百思不得其
    興許是婠返院讓陳宥情緒高昂,文思泉湧;又興許是陳宥出行的見聞讓他才思敏捷,舉一反三;巳時末,陳宥便了結了當日的行責,是時候去碑林候著婠
    那簇簇的石碑之間,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背著手在端詳碑上的文字——婠早陳宥一步,在碑林裏候著“你怎麽比我還快呢?”陳宥的語氣裏透著愉
    “長史那都沒耽誤半個時辰,我甚至還回廂房梳洗了一通,是你太慢了!”婠依舊背著手,頭也沒回便答了話,“若不是高詠鑫找上門來,我甚至還能打個盹”
    “說到高詠鑫……他找你何事?”陳宥饒有興致的
    “也沒什麽特別的事,就是東一棒槌西一榔頭的問這問那唄,比如杊州的風土人情啦,土貨特產啦,民生治安啦,諸如此”
    “如此普通的問題?”陳宥有些懷
    “那當”婠的回複簡短且平淡,確實不像在說謊,隻是她始終背著手,用後背對著陳
    一陣風起,碑林周圍的樹木簌簌作樹梢搖動處,隻聽得“哢啦”一聲脆響,似乎是枯枝被風給掀斷
    這場景……怎麽似曾相識!?
    陳宥突然全身汗毛倒豎!倒不是因為這陣風帶來了凜冽,而是他想起了去往鈞州時,在官驛落腳的那個夢,婠就是在碑林,被暗器襲傷!
    難不成……陳宥情急之下,三步並作兩步趕到婠身邊,欲提醒她當心!說時遲那時快,在兩人四目相接的一瞬間,婠便衝陳宥使了個眼色,同時鎖緊了
    陳宥先是一怔,嘴邊的話硬生生的給咽了回
    風停了,婠輕吐了一口氣“好了,現在可以有啥說啥”
    “怎麽個情況?”陳宥一頭霧
    “方才高詠鑫找上門,我想著你約我碑林見,就不想四處溜達
    了,腳累,於是幹脆就讓他隨我來了在你出現前不久,他剛離開……不對,是沒有完全離開……”婠道出了讓陳宥沉默的緣
    “可我沒見著他人啊?”
    “他在暗處,你當然見不此次杊州之行,潘校教了我一套探查潛伏者的技巧,還挺實用的!”婠衝陳宥露出得意的笑
    “嗐……我還以為……你知道嗎,我做過一個你在此處被襲傷的夢……所以方才我以為夢要應驗了!白緊張了!”陳宥安下心來,直拍大
    “喲!那看來你的鈞州之行並不順利呀,還做起噩夢來了!”婠調侃
    “順利……應該也還算順利吧,起碼沒有你去往杊州,跟巡林堂打交道來得凶險”陳宥反駁
    “有潘校在,凶險……也不能算是凶”
    “那就是有咯!看來我不是瞎擔心呐!快說說遇到了什麽事?”
    “你先說你去鈞州有何收獲,故地重遊,有沒有碰到哪個心動的姑娘?”
    “啊……這……沒有啦……”
    婠看出了陳宥的遲疑,雙手立時叉起了腰,故作生氣狀“我說長史怎麽一大早把你揪到長史廳去,原來是確有其事啊!”
    “長史那是偏聽偏信了黎執事的讒言,事實並非如此……”陳宥申辯
    “什麽?!你與黎執事同去的鈞州?!”婠驚訝的
    陳宥默默的點了點
    “那你先說說你這一路發生了些什麽!”婠用毋庸置疑的語氣對陳宥
    話已至此,陳宥推辭不過,隻得把從長史欽點兩人出院,以及沿途發生的矛盾和在鈞州學堂及玲瓏坊的見聞一五一十的講給了婠隻是有關梅胤雅的部分,陳宥沒有做太過細致的複述,而是用“少坊主”含糊的帶了過
    “所以這個玲瓏坊的總管,才是真正的坊主咯,真是大隱隱於市啊!”婠撩起鬢間垂下的頭發,掛到耳後,“而這位‘少坊主’,莫不就是傳聞中的‘絕色佳人’吧?”
    沒有了鬢角落發的遮擋,陳宥感受到了婠言語間那一瞥中深藏的銳利“那……那些都是坊間傳聞而已……”陳宥心虛地說,他自己都沒意識到措辭與麵對長史訓誡時出奇的一
    心思細膩的婠自然察覺了陳宥的心虛,她雖然沒再繼續揪著“少坊主”的話題不放,但是語氣上明顯冷淡了不少“玲瓏坊與命案也有關聯,隻是並非主謀,頂多算個從犯,你是這個意思吧?”
    陳宥聽出了婠語氣的轉變,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突然又意識到不對,立馬搖了搖
    “你慌什麽?到底是不是從犯!”
    “玲瓏坊不能算是從犯,他們也是出於自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隻是你這說話的語氣和神態,我倒像是從犯……”陳宥的語氣越來越
    婠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衝陳宥點點頭“來,你靠近”
    陳宥下意識的退遠了
    婠主動湊上去,一把掐住陳宥的上臂,把他拉到跟前“你就如此信任這玲瓏坊?!”
    “嗷……”陳宥疼得眼淚水直打轉,他明白婠定是在吃梅胤雅的醋,所以下手特別
    “玲瓏坊不過是迫於形勢,不得已而為若明夫子才是我們該關注的關鍵人”陳宥疼得氣息顫抖,捂住了婠掐他的手,請求她手下留
    婠鬆了勁,撒了手,仿佛所有的不滿都灌注在那一掐之
    泄完私憤的婠情緒明顯緩和了不少,隻是嘴上還沒有饒過陳宥“看在你還拎得清輕重的份上,我姑且相信你此行確實記掛著咱們的計劃和約定,但不能摘除你沾花惹草的嫌疑!你且細說下這個若明夫子,你最好是有明晰的判斷而不是敷衍我,否則……”
    婠捏緊了拳
    “怎麽從杊州回來變得如此剛烈了呢……”陳宥伸手比劃著婠的小拳頭,嘀咕
    “說什麽呢!”婠舉拳要打,陳宥趕緊閃到一邊,快速摩梭著先前被掐的手臂,“別鬧別鬧,學士西施,注意形象注意形象!”
    婠也知方才下手過猛,失了儀態,卻又不好突地放下身段,於是沒好氣的埋怨陳宥“別浪費時間,一會又誤了午膳了!”
    對哎!看了看日頭的陳宥,收住了弱不禁風和委屈巴巴,開始認真地分析起他對若明的看法
    “所以你認為,這個若明就是公插在鈞州學堂裏的楔子,而接信人,也正是他?”婠簡要總結了陳宥的猜
    陳宥點點
    “換句話說,公藏於學堂的嫡係,隻有若明知其身份!”婠的五官猶如鮮花綻放,舒展開來,“若是逮住若明細問一番,公的秘密不就大白於天下了!”
    陳宥搖了搖頭,正欲否定婠的想法,卻被她突然伸出表示拒絕的手掌製止了“我知道這個想法不可行,我隻是隨口胡謅而崔挽風死到臨頭都不敢輕易吐露的秘密,這個自在逍遙的
    若明又怎會乖乖就範?反倒是我們一旦主動出擊,無異於暴露我們知曉公的秘密,更何況現在還不知道公的嫡係到底是誰!敵暗我明,主動暴露,等於送死!”
    陳宥點點
    “你啞巴了?就會點頭搖頭的?”
    陳宥無奈的攤著手“不是你製止我的嗎?何況你說的正是我想說的”
    “狡辯!”婠衝陳宥吐了吐舌頭,“看來公的這步棋縱向很深,一時半會還無法破解;我覺得還是得先把結案告示擬出,既可安民,又可惑敵;之後,再繼續收集線索,從長計議!”
    “讚同!”陳宥篤定的點著頭,“你在這光嗆我,倒是說說你去杊州探到的消息啊!”
    “此去杊州……”婠話剛開了個頭,突然咯住了,“沒什麽特別的消息,架倒是打了幾場!”
    “打了……幾場架?!”婠的話仿佛是過了個急彎,差點把陳宥給甩出
    “先去用午膳吧,要不一會又錯過了!”婠衝呈驚呆狀的陳宥擠了擠眼,轉身離開碑林,陳宥不明就裏,隻得小跑跟
    兩人走出碑林沒多遠,陳宥便看到高詠鑫從一個耐人尋味的方向跑了過來“師兄師姐,正想來提醒你們用膳呢,膳房都沒什麽人”
    那一瞬間,陳宥似乎明白了婠咯住,然後打趣去杊州打架的緣看來得到潘嶽指點的婠,果然有所精隻是這高詠鑫……婠對他處處防範,他為何依舊孜孜不倦的往上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