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十環，龍鳳樓。
    聶豪風坐在辦公室裏，一臉狐疑地聽著自己屬下的報告。
    “沒炸？怎麽可能？”
    “炸了，但是沒全炸。”那位報告的豪風幫小弟訕訕地擦著汗。
    “炸了就是炸了，沒炸就是沒炸，‘沒全炸’是什麽意思？你給我好好說話。”
    “聶大哥，我們的人遠遠地盯了一晚上，但是夜公主好好的，而且人全撤走了……不過我們拍下了這個。”
    聶豪風接過小弟遞過來的手機，看到了昨晚的視頻錄像。
    視頻是在很遠的位置拍攝的，前幾秒全是漆黑的夜空，隨後隻看到一道長長的紫光從下至上劃過天際，奪目的火焰在空中爆炸，過了好一會兒，手機裏才傳來隆隆的爆炸聲。
    像是放了個煙花。
    “你別告訴我，它炸在天上了。”
    “大哥，我們也覺得邪門，所以兄弟們都沒敢往外傳……”
    聶豪風滑動著進度條反反複複地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麽貓膩來。
    “行了，你先下去吧。”
    小弟連連答應著，退出了辦公室。聶豪風轉頭望向身邊坐著的一位正在喝茶的男子。
    “王兄，你怎麽看？”
    這位喝茶的男子，正是那天來到夜公主和楚謠進行談話的“王執事”，他的本名叫王宇。
    王宇接過手機看了看這段視頻，他也很意外，對這突發情況沒什麽頭緒。
    “小心求證，大膽假設。”王宇用手指輕輕敲著桌子
    “我們的計劃很詳盡，幾乎不會出現紕漏，但還是出現了意外。現在能知道的是，首先，本該炸毀的夜公主完好無損，他們的人甚至在半夜裏全部撤了出去，這說明，不管是用了什麽方法，貓尾幫的人知道了會發生爆炸這件事。
    其次，昨晚東九環來了一輛救護車，在夜公主附近接了人就走了，這說明雖然沒有爆炸，但是有人受傷。
    最後，就是這個炸在空中的大煙花。”
    聶豪風一邊聽著，一邊過來給王宇新倒了一杯茶，看來兩人並非簡單的上下級關係。
    “我先說第一種假設，炸彈應該是被拆除了——不管貓尾幫的人用了什麽手段，可能他們幫內正好有這方麵的人才。而天空的爆炸隻是信號彈，通知附近的援手、總部發生了重大變故。”
    “什麽年代了，還有人用這種傳統信號彈？”聶豪幫倒完茶之後坐回到自己的辦公椅上。
    “對，而且貓尾幫成立至今，從未聽說他們用過這種通信的手段。”
    王宇猶豫了一下，繼續往下說：“現在我要說第二種假設……就是有人、或者幾個人，用某種方法把炸彈送上了天。而把炸彈扔到天上的人也因此而受傷，這就能解釋為什麽隻去了一輛救護車。”
    “什麽方法能把炸彈扔那麽高？我看那高度，快趕上啟航大廈了。”聶豪風皺著眉頭思索起來。
    “方法還是有的，巨型的弓弩，無人機，或者‘輕型機械動力機甲’……靈源星和‘博取星’之間的星際列車馬上就要連通了，貓尾幫的人要是真搞到了一兩件，也不奇怪。”
    “你說的前兩樣我還明白，那什麽機甲我就不太懂了。王兄，你也知道，我老聶是土生土長的天海人，最遠也就去過一趟第二大陸。難道靈源和博取之間的差距真的那麽大嗎？”
    “差距大也未必是壞事。博取星雖然是我的老家，但那裏……太擁擠了，我還是更喜歡這邊。技術的進步，其實會磨滅很多東西。”
    王宇在說出這句話時，語氣有些沉重。
    “誒，是我多嘴了，哪壺不開提哪壺！咱們不聊這個！”聶豪風知道這位王兄不願意多提自己故鄉的事情，連忙打過岔“那估計，貓尾幫的人是用無人機把炸彈送上了天？真虧那楚小夜能想出這種辦法。”
    “沒事，聶兄，過去的事我早就看開了。”王宇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雙眼一閃“其實，也許還有第三種可能，聽起來可能有點異想天開。”
    “第三種？你說。”
    “半年前，一輛直升機闖入市區的事情，聶兄可還記得？”
    “當然，我記得事情還鬧得挺大的，飛信圈裏全是傳的視頻。”聶豪風頓了頓“這和貓尾幫有什麽關係嗎？”
    “據說那是幾個從礦場裏逃出來的礦奴，劫機逃了出來，事後還發了許多通緝令，但沒兩個月就都撤銷了。但神奇的是，撤銷之後，貓尾幫就在暗街迅速地崛起，這不得不讓人展開聯想了。”
    “你的意思是……貓尾幫是那些通緝犯搞起來的？”聶豪風絞盡腦汁地思考，盡力跟上王宇的思路“王兄，你就直說吧。”
    如果他擅長動腦的話，也不會請王宇來做自己的軍師了。
    “那些囚奴，要麽是服刑的犯人、要麽是亞裏公司遠征時捕獲的異域蠻族。如果這些逃犯裏有幾個蠻族的漏網之魚，那他們能把炸彈送上天，也說得通。”
    “你是說那些飛劍的蠻人？他們能成什麽事。”聶豪風的語氣裏帶了一絲不屑一顧“早幾千年前，咱的老祖宗就能用槍把它們從天上射下來，這些飛劍的除了能活長點，還有啥用？王兄，你這推測就離譜了。”
    “所以我也說了，有點異想天開。”王宇攤了攤手。
    這就是普通人對於靈能者的態度。尤其是受過一點教育的普通人，更是如此。
    他們對於靈能者的認識，隻來源於曆史課本和古裝片、或者小說和遊戲，以及新聞裏各大星際公司開拓殖民的捷報。
    都說這些蠻族能上天入地，但沒人見過真的。就算見過，也沒發現他們有多大的本事，大家長得都差不多，就是活得比一般人長一點，可能也就一百來歲。
    甚至最近幾年，天人文明中出現了很多陰謀論者和曆史虛無學派，覺得所謂的仙凡戰爭是個騙局，曆史是個謊言，大議院是在欺騙所有人。
    這種言論甚至得到了很多人的認可，比如一些口頭上主張和平、反對蠻族奴役製度的組織，就對這類的學派非常推崇。他們打著“星際和平”的口號，在各大行星的主要城市中遊行示威，“蠻族的命也是命”，要求星際公司停止對蠻人的迫害。
    在這些事情上，作為內部人員的沈瑜明顯比普通人知道得更多。
    誰是誰非，誰又說得清呢？有時，真相並不在大多數人的手裏。
    “不管怎樣，現在是一個好機會。”王宇給聶豪風建言獻策“炸彈雖然沒有造成貓尾幫的損傷，但也達到了我們之前想要的效果。貓尾幫的總部向北撤離，東九環必定內部空虛。我們應該調查請楚那個受傷的人是誰，如果是楚小夜，那他們幫內現在肯定軍心動蕩，此時乘虛而入，東九環唾手可得。”
    “好！”聶豪風麵露喜色“我有王兄在此，何愁大業不成！全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