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剝皮、火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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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大膽兒眾人剛要回主監區,就有個獄警跑來報告,說有個犯人被惡鬼扒了人皮,死在了禁閉室!
監獄裏每天下午五點犯人點名,六點換崗的獄警才能下班回家,而且每個下班回家的人在大門口也要驗明身份,防止有犯人換上獄警的衣服逃出監獄。前天和昨天連著發生兩起命案,但都是在大清早,頭天晚晌點名的時候,人還都好好的,可今天點名剛開始,就出了凶案。
這起凶案發生在主監區一樓的禁閉室,位置就在關押殷梟的重刑囚室的反方向,是工字型監區最末尾的另一端,這邊隻有三間禁閉室,一間比一間小,專門用來懲罰那些不聽話的囚犯,隻有鐵門牆上沒窗戶,因為關上門一片漆黑。所以有個外號叫“小黑屋”。
這小黑除了每天點名打開門上小窗戶,用燈光照著驗明囚犯身份之外,隻有每天送飯時打開小窗戶,其他時間一片漆黑,也不許裏麵囚犯出來放風,冬天冷的像冰窖,夏天熱的賽蒸籠,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一般鬧事的囚犯,在裏邊關上一段時間,再放出來,保準老老實實服服帖帖的。
韓大膽兒等人來到小黑屋外,這是三間小黑屋最大一間,另外兩間空著沒關人。小黑屋鐵門大開,門口已經站了好幾個獄警,捂著鼻子往小黑屋裏張望。小黑屋裏血氣彌漫,令人作嘔。韓大膽兒接過陳琦遞過來的手電,照著小黑屋的環境。
小黑屋雖然是三間裏最大的,但室內仍舊十分狹小,四壁空空,除了角落有個恭桶,連張床也沒有。室內這股血腥氣,都蓋不住一陣腥臊惡臭。
小黑屋地麵上躺著個人,已然斷了氣,全身筋肉分明赤紅一片,鮮血淋漓跟個血葫蘆賽的。整張人皮都被剝掉了,看著就和在教會學校上學時,生物課本的人體肌肉畫一樣,不過包裹在筋膜中的肌肉已經開始發幹,顏色逐漸變成暗紅色。
屍首腹部、臀部、大腿內側等處,都粘著一層黃黃的脂肪,被黏膜裹著,黏膜也已經開始幹硬。屍首旁邊的地上,用撕碎了的人皮,擺出個詭異的符號,就和前兩個死者屍首旁符號一般無二。
這屍首沒有臉皮,眼瞼不能閉合,雙目圓睜直勾勾向上瞪視。由於室內潮濕陰冷,屍首沒了皮膚保護,肌肉的水分揮發得很快。此時血跡早已幹涸。
韓大膽兒環視四周,發現最奇怪的是,屍首雖然全身被鮮血包裹,但地麵上卻隻有很少的血跡。屍首體表並無明顯利器刺傷,也無局部塌陷的鈍器挫傷,如果不是毒殺,最有可能就是被人勒斃。
韓大膽兒用手絹包著手,搬動屍首腦袋,隨手一撥,腦袋就立即扭向一旁,脖子好像柔弱無骨。原來屍首是被人勒住脖子,折斷頸骨而亡。凶手殺人剝皮,手法嫻熟,剝掉全身人皮竟然不傷血脈,也許就是因此,所以地麵才沒有過多血跡。
韓大膽兒詢問死者身份,得知關在小黑屋的死者,姓夏名叫夏九良,四十歲上下,中等身材。他是個啞巴,沒有家人,老婆孩子都在一場大火中被燒死了,全家就剩下他一個人,自此性格就變得十分乖張暴戾。
夏九良是做皮貨生意的,半年前,做生意的時候和人起了衝突,傷人致殘,結果被判監五年。都說瞎子精,啞巴毒,果然不假。這家夥關進小西關監獄之後,被一個大個子獄霸欺負。別看夏九良身材不高,可出手卻十分陰狠,他打不過大個子,就撲上來抱住他,張口咬掉了這大個子一隻耳朵,結果被關到了小黑屋。剛放出來,沒半天又打上了同囚室的囚犯,再次被關進小黑屋,算起來這在已經關了三四個月了。這夏九良的生辰,和前兩個死者一樣,正好也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
韓大膽兒翻動一旁擺成符號的人皮,見那人皮都已經被切得十分細碎,很難辨認人皮部位了。屍首初檢之後,監獄長連忙讓獄警把屍首抬到停屍間。梅本事和範統害怕剛吃的這頓飯又吐出來,倆人都躲得老遠的。
韓大膽兒見找不到什麽線索,就想再去找殷梟問話。陳琦掏兜拿鑰匙就要交給閆振生,可這案發現場是閆振生的管區,現在又出了人命。監獄這地方消息傳得快,一個人知道的事兒,沒一會兒功夫全監獄就都知道了。囚犯們瞬間就炸了鍋,猴喊怪叫用手敲打囚室鐵門,叫嚷地獄浮屠有猛鬼殺人,都害怕輪到自己頭上,紛紛吵著換監獄,獄警們用警棍敲打鐵門喝斥犯人,一時間人聲鼎沸亂亂哄哄。
這時候正是閆振生表現的時候,他可不能把獄長一人扔這,再說下麵重刑囚室門開了,要是出點嘛事兒就是自己的責任,所以就讓陳琦帶著鑰匙,陪同韓大膽兒、梅本事和範統一起去重刑囚室。
韓大膽兒等人來到監區盡頭的暗門,走下旋轉樓梯,燈光依舊微弱,隻見地下甬道鐵門前,有個穿警服的人,正坐在椅子上靠著鐵門抽煙,顯得無比愜意。陳琦一看當時就來了火兒,上去一腳就把那獄警踢翻在地,揪住脖領子就是一頓大嘴巴子。
陳琦一邊打一邊怒罵道:
“你個不夠揍兒的玩意兒,越是上麵來人,你越給我上眼藥兒,讓你在這站崗,你他媽又開小差,剛死哪去了?”
韓大膽兒估計,挨打這小子就是站崗的小六子。這小六子看著也就二十來歲,一邊挨打一邊抱著腦袋求饒:
“陳頭兒!陳頭兒!我錯了,我錯了……我沒偷懶……我早晨吃涼了,剛才跑肚拉稀,真不是誠心的!哎呦哎呦!”
小六子身材消瘦,聲音又尖又細,看著跟個小閨女賽的。
正在此時,忽聽見重刑囚室內,又傳來殷梟渾厚的聲音:
“你們終於回來了!”
韓大膽兒趕緊拍拍陳琦,讓他先別和小六子計較,趕緊把門打開。梅本事和範統心裏有點發虛,直往後躲,但韓大膽兒藝高人膽大,自信就算打開門,殷梟也跑不了。
陳琦從兜裏掏出個奇形怪狀的金屬塊兒,這金屬塊兒三麵外突,上有鋸齒,就是這大門三合一的鑰匙,這是專門在德國定做的加密鐵門,和特製鑰匙,而且隻有一把。
陳琦用鑰匙的三麵凸起,分別打開三道大鎖。隻聽“卡啦啦”聲響,厚重的鐵門緩緩打開,隻見亂發長須的殷梟,依然盤膝坐在原地,雙手合十,又在不停結手印,見韓大膽兒幾人站在門口,便抬起頭雙眼瞪視眾人,那張黑臉上射出兩點寒芒,開口用那渾厚的聲音道:
“可惜!你們來晚了!我已得大道!”
話音未落,殷梟身上忽然著起大火,一道綠色火焰衝天而起,驟然將殷梟全身吞噬,囚室內滿地稻草被火焰引燃,頃刻間整個囚室變成一團巨大的火球。這潮濕陰冷的地下囚室,轉瞬間烈焰升騰,炙烤得韓大膽兒眾人,口幹舌燥肌膚灼痛。
所有人都萬料不到,囚室變故陡生,火焰暴然亮起,照得眼前發白。一時間熱浪襲人,氣流鼓蕩,眾人為之一窒。
陳琦見小六子嚇得坐在地上,趕緊朝著他屁股踢了一腳,喝道:
“還他媽在這等死呢?趕緊叫人救火去!”
小六子都嚇傻了,答應一聲,就連滾帶爬竄上樓去找人。梅本事和範統不停後退,也想跟著一起上樓。韓大膽兒卻站在原地,用手擋住撲麵熱浪,眯起雙眼,目光一刻不離囚室。他不相信殷梟竟然會在這時被燒死,生怕中了什麽障眼法,著了三陽教的道兒,隻能不錯眼珠兒地盯著烈焰,靜觀其變。
沒過多會兒,就有大批警察拎著水桶,衝下樓梯滅火。烈焰雖然包裹在囚室內,沒有蔓延出來,但一桶桶冷水潑將上去,卻依舊不能把火焰壓滅。大批獄警來來回回拎水滅火,忙活了好一陣子,才將囚室的火熄滅。
這時獄長和閆振生也來到地下囚室,韓大膽兒一直盯著火光,眼睛被強光灼得生疼,他稍微閉目揉揉眼睛,很快就睜開眼,用手帕掩住口鼻,頂著黑煙鑽進囚室,查看殷梟的屍首。
此時囚室內滿地燃盡的草灰,正中央盤膝坐著殷梟的焦屍,全身焦黑似碳,隻有個囫圇人形,腦袋上五官都燒成了黑窟窿,從窟窿裏飄出一股焦臭的黑煙。韓大膽兒走過去,蹲下身,湊近了觀瞧,雖然殷梟的屍體已經燒得炭化,麵目難以辨認,但的確是剛才合十結印的殷梟無疑。他繞著囚室一周,伸手拍打室內牆壁,見牆壁甚為堅固,更不可能有暗門存在。
韓大膽兒這回真有點懵了,他心想,三陽教搞這麽多事,一開始以為是要協助殷梟越獄,但後來得知,地獄浮屠原來是什麽成仙的邪法,就尋思他迷信是迷信邪法,要用這些旁門左道助他成仙。可現在他自己卻成了第四個死者,一把大火直接把自己弄成燜爐烤鴨了,難道說不是殷梟要成仙,而是別人要成仙,殷梟也隻是被選中的“人魈”而已?這可徹底把韓大膽兒搞糊塗了,一時間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又想,如果是因為殷梟知道什麽三陽教的秘密,三陽教要滅口,那也用不著等到現在,更用不著搞出這麽多事兒。況且就算殷梟過得了今晚,十天後還得上法場吃顆黑棗兒,這不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麽!他在囚室內轉了一圈,忽然腳下踩到一件堅硬的東西,拾起來一看是一把做活兒的小剪子,他正端詳小剪子,想轉身再去看那焦屍,忽然聽見樓梯上層傳來一陣強烈的警報聲。
一個獄警頭破血流,跌跌撞撞跑下來喊道:
“主監區囚室的門都開了,犯人暴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