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夜探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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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天飛久走江湖,為人十分機警。之前聽範統講了,他們幾探九道彎兒的經曆,心知,三更半,胡同裏牆高陰暗,而且連路燈都沒有,若是從地上直接走進胡同,非但找不到路徑,還可能會被困在胡同裏。
所以他來到胡同口,就施展輕身功夫,擰身上房,想直接從上麵探查這裏,避開胡同裏的陷阱。大半夜的從房上竄蹦跳躍,十分危險,一不小心摔下去,很可能直接就歸了位。
老時年間那些鑽天的飛賊,最擅長夜半三更,躥房越脊。要說飛賊可不是誰想當就能當的,除了輕功絕佳,還要天生有一對夜眼,能在黑暗中辨識路徑,否則黑天半夜的,在房頂上蹦躂,一不留神就會從房上摔下來,不被人打死也得摔成瘸子!韓大膽兒上次都沒敢從房上走,就是這個原因。
朱天飛可不一樣,他不但功夫高,輕功也高出韓大膽兒甚多。而且仗著今晚月明星稀,他躥房越脊如履平地,簡直就跟會飛賽的。
他從房頂躍到牆頭,又從牆頭躍上房頂,身子在半空起伏騰躍,速度絲毫不比在地上跑的人慢。
就在朱天飛翻過一堵高牆的時候,腳下忽然一緊,感覺絆到了什麽東西。忽然一陣鈴聲響起,朱天飛心中一驚,趕緊把身子放低,整個兒人趴在牆頭上。
他身子剛趴下,頭頂上就嗖嗖嗖,飛過幾隻弩箭。朱天飛心裏清楚,這時有人故意在房頂牆頭布下繩索絆鈴,用來防止別人靠近此地。
絆鈴就是在房頂和牆頭拉上一圈繩索,掛上銅鈴,這樣如果有飛賊在房頂上活動,不小心掛到繩索,鈴鐺就會發出聲響,不但能驚走飛賊,還能給住家的人報信兒!
剛才絆鈴一響,朱天飛就知道,附近準有值夜的人埋伏,黑天半夜難以辨物,一定會朝著鈴響的方向發射暗箭,所以立即俯身閃避。之前韓大膽兒得虧沒從房上走,要不非讓人射成刺蝟不可。
朱天飛能在江湖上喝號,絕非浪得虛名。剛才絆鈴一響,朱天飛就猜到,自己指定已經接近歹人所在之處。剛趕緊從牆上躍下,然後貼著對麵牆根,在牆上借力,幾下又躍上房頂,並迅速俯身,趴在房頂上。
他豎起耳朵,靜靜聽著周圍動靜,老半天也不見有什麽聲音。他剛要起身查看,就聽見有腳步聲,從下麵胡同裏傳來,借著星月之光,能看見幾個人影,快步走向剛才絆鈴響動之處。
這些人一言不發,在附近轉悠了一會兒,沒發現什麽,就轉身離開了。以朱天飛的伸手,用不了兩下就能撂倒這幾個人。可他為人雖然詼諧,但江湖經驗卻十分豐富。他打算順藤摸瓜,跟著這幾條小魚,找到他們的老窩兒。
他怕跳下去驚動賊人,就在房上墜著幾人,腳下小心避開絆鈴,一步步從房頂跟著這些人,來到了一堵高牆邊上。
這幾個人,站在牆根,伸手敲擊牆麵,發出空空空的響聲,聲音三長三短三長。緊接著高牆發出哢嗒一聲,開了一道縫隙,裏麵竟然透出點點火光。
原來牆上有一道暗門,暗門外鋪著一層青磚,門邊磚頭錯落,能和門洞邊磚縫插合,一旦關上暗門,就嚴絲合縫,漏不出絲毫破綻。
朱天飛見幾人走進暗門,哢嗒一聲關閉暗門,這才縱身躍下。他伸手在牆上摸索了很久,竟找不到一絲暗門的門縫。他再次施展輕功竄上這高牆的牆頭兒,想從上麵翻進去。
這時才發現,這牆頭連著一間大宅屋簷,牆頭和屋簷之間完全相連。根本沒法翻牆下去。他隻能爬上去,翻身越過屋脊,來到另一側的屋簷。可這屋簷又連著另一個屋頂的屋簷。
朱天飛從沒見過這麽建房的,想跳上連著的屋頂查看。就在他縱身躍上,雙腳剛觸到房頂瓦片的一刻,突然感覺不對勁,足下虛軟,這房頂竟然是軟布做的。
原來這房頂,隻是用天棚搭出來個形狀,上麵的屋脊瓦片全都是畫出來的。天棚下情況未明,萬一有利刃陷阱,那可非死即傷。
朱天飛身在半空,不等全身重量下落到天棚上,立即舌尖頂住上牙膛,叫起丹田混元氣,身子陡然向上拔起。
之前韓大膽兒在街上遇到馬匹受驚,也曾經用過這個方法,身子陡然拔地而起。但當時韓大膽兒是從地而起,在地麵借力上躍。可朱天飛竟然能在不踩破天棚軟布的情況下,借力上躍,輕功之高簡直匪夷所思。
他身子在半空竄起一丈有餘,一個筋鬥又翻回剛才的屋頂。他雙足落在瓦上,聲音極輕,就賽一片落葉,毫無聲息。
這時他才放勻了呼吸,仔細觀察周圍情況。碰巧此刻烏雲遮月,四下裏漆黑一片。寂靜的深夜,隻聽見從下麵傳來陣陣孩童的哭聲。
朱天飛使出蠍子倒爬城,順著房簷和天棚相連處的縫隙,倒著身子靜悄悄地爬了下去。他想用小刀割開天棚和房簷相連處的泥灰,猶著自己手中短刀鋒利,也費了好大力氣,才割開一個缺口。
待缺口割開,再看那天棚所用布料的截麵,見布料甚厚,乃是外國的洋帆布,且又用桐油反複熬煮浸泡。就算再大的風雨也無法浸透。要不是朱天飛短刀鋒利,他力氣又大,根本難以劃破。這東西,都快趕上三國演義裏,孟獲所用的油浸藤甲了。
朱天飛扒開天棚睜一目眇一目,往下窺視。隻見下方是一個很大的院子,院子布局十分詭異,既不是尋常的方形四合院,又不是窄條形的大雜院,而是呈圓形布局,一共有8間房子合圍著中央囫圇圓形的院子。房子互相緊挨著,已有一處空出來是通往外麵的院門。
朱天飛覺得這布局太過詭異,又抬頭接著星月之光,朝著周圍房舍屋頂觀瞧。抬頭看隻覺得房屋,簷脊鱗次櫛比,隻是稍微局促擁擠了些,根本看不見這環形布置的房屋屋頂。
他輕手輕腳,小心翼翼摸索著周圍這些屋頂,這時一陣風從屋頂刮過,隻見這連片的屋頂,有些竟然隨風微微擺動,看著就跟水麵波浪賽的,顯出一片波紋。
朱天飛這才發覺,原來下麵院子裏的八間大屋,並不是尋常帶屋脊的尖頂房屋。除了他剛才躍上牆頭這間屋子,和正對麵的一間屋子是帶著尖頂屋脊,其餘都是平頂房屋。
那些看上去緊湊的民房屋脊,都是用天棚搭蓋出來的。星月之下,天棚被搭蓋成一個個尖頂屋脊。不光如此,天棚表麵上,還畫著瓦片屋脊,甭說三更半夜,就算天光大亮,放眼望去,也根本分不出真假。要不是他翻上屋頂,正巧看到,風撫天棚層層波紋,此錯覺詭計,也疏難為外人撞破。
朱天飛接著再朝下觀望,見院子裏掛青磚鋪地,隻有在房簷下掛了幾個水月燈照亮。他江湖經驗豐富,怕下麵青磚地設置了消息埋伏,就順手在房簷邊,抓了塊土塊兒,從天棚邊縫隙處,朝地麵扔了下去。
隻聽啪的一聲輕響,朱天飛見土塊落地,卻沒有驚動屋中的歹人,而且土塊落地之處甚為堅實,顯然並不是幔布偽裝的陷阱。
他又等了一會兒,見下麵依然沒什麽動靜,這才將天棚缺口割大,從缺口中閃身躍下。他下落之前,先叫了叫丹田氣,身子落下,雙腳足見剛剛點地,便運氣上提,生怕腳下是塊翻板。
尋常陷阱深坑,都是用油布幔在坑口,用重物或土石壓住四周,再在表麵偽裝掩蓋。之前韓大膽兒掉落的陷坑,便是如此。但還有種陷阱,是機關翻板,翻板用卡榫卡住,一般石子土塊落在上麵毫無反應。隻有超過一定重量,卡榫才會被重力下壓,地麵這塊偽裝好的翻板就會翻開。陷坑有分髒坑、淨坑、梅花坑,有的是空的,有的倒插著竹簽子利刃,人掉下去就串成了糖墩兒。還有種更損的坑,坑裏麵撒了生石灰,一旦有人掉到坑裏,激起生石灰,伸手一揉眼睛,立即就會被飛起的石灰燒瞎了雙眼,就此廢去一對招子!
所以朱天飛提著一口丹田氣,落地稍感不妥,便立即施展輕功,身子向上拔起,竄到院中房屋牆壁上,施展壁虎功掛住牆壁。索性他落下之後,感覺地麵甚為牢固,並不是翻板機關。
他立即翻身,躲進燈火照不到的陰影裏,這才屏息凝神,觀察周遭。
院中八間房屋,隻有一間亮著微弱燈火,其餘幾間一片漆黑。剛才在房上,聽見隱隱哭聲,可下到院中,卻一片寂靜。八間屋子基本都是門窗緊閉,亮燈的那間,房門虛掩,似有鼾聲,房中僅有微弱燈光,似乎是有人在其中休息,調暗了燈火。
朱天飛在幾間屋外,都用手推了推門,見屋門緊閉,從窗中看去,內裏一片漆黑。他怕冒然闖入中了埋伏,所以就悄悄摸到亮燈那間屋門口。
從門縫往屋中看去,見屋中有桌有椅子,還有張大床,床上斜身側臥一人,麵向牆裏,背對門窗,身子一起一伏,似乎正在發出鼾聲。朱天飛心想,四下無人,又不知路徑,幹脆進去,抓個舌頭。
念及此處,他伸手托起屋門,慢慢推動,防止門軸合葉發出響動,驚動了酣睡之人。待得屋門稍稍開開大,朱天飛便手持短刀,從屋門錯開的縫隙,擠了進去。
他手腳很輕,悄悄摸到那人身後,將短刀抵住酣睡之人的脖頸。那人身子起伏,睡得很實,竟然沒有發覺。朱天飛見那人沒發覺,便伸手去推那人肩膀,豈料一推之下,頓時大吃一驚。
那床上躺著的,並非真人!而是個紙紮糊裱的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