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再憶猶是故鄉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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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空躺在這飛舟的一間客艙內,回顧這今天有男弋陽告訴自己的一切。原以為自己的那個便宜老爹也就是一個比較強大的大荒土著。但是到了東旗之後又聽見他不在三旗的消息,漸漸地本來自己也不再對他抱有想法。可偏偏在這個時候遇到中土來人,又告訴自己,那個叫塔羅的家夥是中土孫家第五世孫。是在一次孫氏組織北上磨煉時被他人算計,遺落大荒的。
    之後便糊裏糊塗有了和大荒阿紮瑪的所謂兩情相悅,才有了自己這個不在家族計劃內的六世孫。
    而有男弋陽有意無意還是透露出一個消息,他們不是孫家派出來尋找五空的唯一一隊人馬。
    孫家人因為血脈特殊,故而在孫家祖師祠堂裏,都會有魂燈。孫拓珞的魂燈在十幾年前出事那時,有過短暫的熄滅。原本以為他已經葬身大荒,可不曾想不久之後那熄滅的魂燈複燃,讓孫家一眾萬分意外。
    死而複生可是大事,這讓原本不被重視的孫拓珞被孫家重點關注,而後派出人馬前往大荒尋找,之後在三旗之地尋得青雕身影,也就一並找到他。將他帶回中途之後,卻見他因為這幾年的大荒生活改變了許多,但是修為不知怎的,可能是因為身體落下了隱疾,遲遲不見增長。
    而孫家一眾老祖也在他身上尋不到任何一絲關於他起死回生的秘密,於是慢慢地,他也從孫家的香餑餑又恢複到原來,甚至還沒有原來那麽重要。
    可是孫家血脈有一個特殊之處,便是融合,它能融合兩者修煉的靈氣元素屬性。所以孫家之人大多是雙靈根或三靈根。可為什麽沒有後代為四靈根或者天靈根,是因為四靈根與天靈根實屬罕見,並且或是因為他們的逆天之能,已經不再能夠被孫家這種血脈能力給控製了。
    但相對於普通的單靈根修士來說,雙靈根和三靈根修士的天賦和潛力,也是相當巨大的。所以,擁有孫家血脈的人,一直都是中土各界的香餑餑。
    然而,或許也正是孫家這血脈有特殊功效的緣故,讓孫家人很難去產生後代,所以每一位孫家人都是非常珍貴的。或許剛好有一句話可以形容他們的地位,物以稀為貴嘛!
    於是乎,眼見沒有再進一步提升的可能,孫拓珞便被孫家安排聯姻。是的,男子聯姻,聯姻的對象便是青雲山洛天宮三宮主司馬央舞。
    也正是孫家這個安排,讓原本對大荒生活守口如瓶的孫拓珞,說出了自己已經有一後代的事。之後,孫家老祖便以秘法取孫拓珞之血,以血尋親。果不其然,發現他有一子,留於大荒。隻是不知為何,孫家血脈之力在這個後輩身體中所占比重較為稀少,但始終也還有一點。
    於是孫家眾人開始商議,這在外的孫家血脈,如何處理一事。有人認為,大荒之地難尋天驕,這個後輩必然是平庸之人,若孫家與洛天宮交好,定能給孫家帶來更大好處。畢竟這是洛天宮首次主動提出和親之舉。
    要知道前幾任宮主皆是有令,洛天宮之人不得沾染世間情愛。所以不能讓別人知道孫拓珞在外已有後代,必須借此與洛天宮交好。但如果孫拓珞在外已有一子的消息傳到了洛天宮那裏去,恐怕對洛天宮與孫家交好之事有所影響。
    但也有人認為,應當將此子尋回,以其天賦而定,若天賦好的話,未必不如一個洛天宮來得實在,況且,他也有孫家血脈,即便天賦不高,也可以當做孫家開枝散葉的工具使用。
    故此,孫家老祖決定將五空尋回以待考察。
    而後有男弋陽,還提到一件事,便是五空所使用的影六式。亂世堂的勢力,在中土也是存在的。
    有男弋陽此話,不由讓五空陷入沉思,原來亂世堂那件事,或許並不像之前想的那麽簡單。
    有男弋陽還交代五空此後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再使用此法。唯恐引得眾人誤會,群起而攻之。
    思來想去,卻沒有特別清晰的頭緒,五空索性便不想了,望著天外那躲躲閃閃的星光,五空突然在想,遠在大荒的阿紮瑪,如今怎麽樣了。
    夜晚對於有心事的人來說是極為漫長的,但對於倒頭就睡沒心沒肺的人來說,轉瞬即逝。五空想說自己是前者,但其實每次倒頭就睡的也還是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五空就在甲板上看見了張不爭,阿迪亞和藍雨,還有站在一旁趴在飛舟護欄上的妲己。
    飛舟飛得不高,所以他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下方書院,昨天,他們戰鬥的地方有一處小小的土包,土包前是一塊石碑,石碑上刻下杜坤冬的名字。
    他們身上的衣物已經換了一些,阿迪亞斷掉的手臂沒能撐起衣袖,衣袖裹脅著吹過他身旁的風,好像在跳舞又好像想要抓住什麽。
    “怎麽不多休息一會兒?感覺怎麽樣?”五空還是開口打破了,這讓人不適的安靜。小妲己第一個回過頭來,她的臉上已經掛滿了淚珠。
    “五空,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師尊,他們為什麽會變成那樣呀?還有坤冬哥哥,是不是因為我才死的?”小妲己臉上是不解,是疑惑,是悲傷,是後悔,甚至還有自責。一個在縹緲山被保護得很好的小公主,卻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離開縹緲山和他們一起,來到這所謂正派的書院。以為自己遇到好的師門,卻不曾想被別人當成提升的工具。
    五空迎著妲己的目光走過去,伸手輕輕落在她的頭上。“不怪你,是他們自己犯錯,不怪任何人。”而後,五空也站在幾人之間,“坤冬他,或許是想家了,他便先回去了。回到西司,他還是杜家的少爺!”
    藍雨死死地抓住飛舟護欄。不得將手指都插進護欄當中。
    “以前我和坤冬在一起的時候,我很清楚,他其實膽子很小,特別小,不要說死了,他連受傷都很害怕。所以在很久之前,你和阿迪亞一起進入大荒深處的時候,我和他沒有進去。”
    “他跟我說,阿雨,我有點害怕,要不我在這兒等你們吧!在這等你們的話,你們回來我還可以和你們一起出去,你們也不會迷路。進去的話,我真的不敢了。”
    “那時候我反問他,那如果我也和他們一起進去,留你一個人在這裏,你怕不怕?”
    “那時候的坤冬,眼淚都流下來了,臉都慘白了,卻一直搖頭。”
    “可能是不想讓自己來拖了我的後腿,但是我也沒有告訴他,我也怕,隻是他先說出來了而已。”
    “到後麵我和他倆與你們一起漸行漸遠,其實我們真的很羨慕。大荒裏的男人,每一個都是勇士,不畏生死,敢於擔當。每一次看著你和阿迪亞,你們兩個從大荒深處帶來的獵物,我們都好羨慕。”
    “那天吃完盤山蟒,回去的路上,坤冬就問了我幾句話,阿雨,如果再有機會和五空他們去的話,你要不要去?”
    “我隻是看著他,點了點頭,說我和他一起去…”
    “再後來,村長讓你們和杜家一起來大都,你讓阿迪亞去找坤冬,問了他一些關於大都和其他的事情,那天坤冬便找到我,他說他可能有機會和你們一起行動。他很高興,我也替他高興。”
    “因為我很清楚,坤冬在杜家的地位,一個旁係的少爺,在主家是吃不香的。”
    “再後來,我們路過無邊石壁,遇到怨靈石靈,然後又到了大都,參加了爭奪戰,而那個時候,坤冬始終還有一道坎過不去。他聽聞爭奪戰可能會有人員傷亡,於是他糾結了很久,他始終還是放棄了。他想回去,憑借杜這個姓氏再爭一爭,條件就是以後再也不依賴杜家。”
    “所幸他成功了,他和我們一樣,得到了來玉衡書院的資格。在你們進入內院的那幾天,其實外院很不平靜,三旗之戰被帶入到書院當中。東旗被西北兩旗聯手針對。讓東旗的人從某種程度上真的苦不堪言。”
    “坤冬便找到我,他跟我說他不想再成為累贅,他也想盡自己的力量去幫助我們度過這樣的難關。”
    “於是,他便跑去想拜水長老為師,但拜師豈是他想的那麽容易。一連好幾天坤冬都被水長老拒之門外。直到那一天,張不爭從外麵回來了,而坤冬也帶著他的師尊水長老一起出現在決鬥場。那一次,他第一次成功,雖然臉上有對兩旗人的憤懣之意,但我可以從他的眼裏看到喜悅。”
    “再然後便是從他師尊口中得知,小妲己可能在內院遇到危險這件事。坤冬第一個告訴我們,然後我們就來了。”
    “出發之前,我見坤冬雙手握拳,握的很緊。畢竟他從他師傅那裏聽到的,一旦過來,我們麵臨的將不再是野獸,而是遠勝過我們的金丹修士…”
    “但是他還是和我們一起來了,這一次,他終於克服了自己的恐懼,做了一次勇敢的西司兒郎,可是這一次,也就是最後一次了…即便這個結果是我們之前就預料到的。但是沒有想到,死的僅僅是他一個而已!”
    是的,來的時候大家都做好了回不去的準備,原本這樣以更小的代價換來勝利,應當是值得高興的,可偏偏就是高興不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