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秦鈺從虎牙關回返京都後，整個朝廷變了一種氛圍。
    太後自縊，鎮武侯叛亂被平，一樁樁事情都在告訴這些大夏朝臣。
    京都變天了，已經不同往昔。
    此前與江虎集團明爭暗鬥的那幫顧命大臣此時也噤若寒蟬。
    害怕下一步這個年輕的皇帝會拿他們開刀。
    隻有青州派係的一幹官員此時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青州內閣參議李立高升，正式被任命為大夏太宰，統管中央大小政事。
    這也是大夏立國以來，第一次有青州官員出任的最高職位。
    從今往後大夏朝堂上也會多出一個嶄新的聲音。
    青州督撫呂耀良被提拔為三州總督。
    雖然沒有實際的權柄，名義上卻擁有調撥三州軍馬的權力。
    還有就是此前的削藩政策也被更改，朝廷每年依舊會往邊境六州輸送高額的軍費。
    江虎的首級也被送往涼州，用來堵住六州盟軍的悠悠之口。
    三州勤王大軍已經從直隸地區逐漸撤出，可蕭九卻被禁軍帶回京都。
    見到了未曾謀麵的大夏太宰李立。
    太宰府上，李立端坐在大堂正中，端詳著眼前的蕭九。
    他很好奇為何皇帝和留守在青州的校尉王猛能對他另眼相看。
    甚至自己的女兒都對這個年輕人暗生情愫。
    “蕭九，抬起頭來。”
    隨著一聲敦厚的嗓音，蕭九緩緩抬頭，迎上李立銳利的目光。
    “罪將蕭九，見過太宰大人。”
    蕭九麵無表情，抱拳一禮答道。
    李立打量著這張年輕的麵孔，看不出喜怒。
    想質問一下他為何會在虎牙關救下江虎，此時卻說不出話來。
    思慮良久，隻是問了一些虎牙關時的細節，便不言其他。
    臨行前，李立眼含深意的望向蕭九，緩緩說道。
    “回陵水縣吧，我會舉薦你做陵水縣令。”
    “耀良那邊我稍後便去一封書信，但你行事也不要太過。”
    說完便揮手送客。
    蕭九從李立府上出來後，一直在回味與李立的對話。
    李立雖然代表了青州派係，但也不能完全左右青州督撫呂耀良的行為。
    此時將自己召來，更像是李立本人和皇帝達成了某種協議。
    倒是自己這個陵水縣令，絕不會是那麽好當的。
    成為第二個王猛嗎？蕭九心裏沒有答案。
    話又說回來，自從來到京都還一直未見到這個粗獷的將軍。
    對於王猛，蕭九心裏還是感激的。
    若是沒有王猛，自己可能都沒有被入皇帝眼的機會。
    “但願你會好吧。”
    雖然沒有王猛的消息，但蕭九知道定然不會再回到青州。
    可能被派往虎牙關，也可能留在京都執行其他任務。
    蕭九和蕭字營在京都停留了五日，之後便帶著一封陵水縣的委任狀離開京都。
    勤王大軍已經提早回去，為了防止和他們碰上，一路上蕭九走的並不著急。
    此時已經到了三月份，正是農人播種的季節。
    一路上穿過城鎮時看到不少百姓在田地耕作。
    隻是這些耕作的百姓大多都是些雇農，不時會迎來一些監工打罵。
    聽露骨的羞辱，這些百姓不敢反抗，眼神中盡是麻木。
    蕭九看著眼前種種，心頭有些掙紮猶豫。
    可最終還是沒有選擇懲戒那個口不擇言的監工。
    他可以將眼前這幾人抓起來暴打一頓，可整個大夏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有太多太多。
    “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
    蕭九抬頭望向萬裏無雲的天空，感慨莫名。
    而且就現在的狀況，今年隻怕又是一個旱季。
    蕭九沒有過多停留，隻是麵無表情的穿過一個個村鎮。
    他自己尚且像一隻夾縫裏的螞蚱，根本沒有能力去管更多人。
    同樣，蕭九在心裏愈發堅定了變強的決心。
    終有一天，他會掌控自己的命運。
    這次京都之行，也算因禍得福。
    唯一需要忌憚的，便是呂耀良是否會不顧朝廷和李立的安排，直接率軍掃了自己。
    等到蕭九回到野兔山時，已經是三月見底。
    在蕭九離開的這段時日，營寨並無大事發生，反倒是陵水商隊的生意日漸興隆。
    從京都班師路過的青州大軍也沒找過他們麻煩。
    在山上留守的張奔和蕭字營將士聽說蕭九被委任為陵水縣令時，整個營寨一片歡天喜地。
    他們不知道此次隨軍出征，在虎牙關發生了什麽，隻覺得蕭九有本事。
    畢竟山匪出身的人還能當上朝廷任命的縣令，這是他們聞所未聞的。
    隻有同去了虎牙關的金子，臉上全程沒有什麽表情。
    夜晚宴席上，所有人都在為蕭九榮升縣令慶祝，老馬和張奔卻找上了一直沉默寡言的金子。
    “金子，怎麽這次回來像變了個人似的，你以前可不這樣。”
    張奔遞上一隻酒碗，老馬也在一旁看向金子。
    隻見金子一聲歎息，隨後便將京都一行的所見所聞原原本本的講給了二人。
    還不等張奔回過味來，老馬卻是眉頭緊皺，說道。
    “這是要把寨主當槍使啊。”
    此話一出，金子和張奔都望向了這個幹瘦的老頭。
    “金子你隨寨主去了京都，應該也能明白。”
    “我們屬於青州軍，青州的呂督撫絕對不會容忍寨主的背叛。”
    張奔聞言卻是一股壓不住的怒意，罵道“這狗造的督撫，怎麽不想想是他先把我們賣了？”
    老馬聽著張奔的咒罵不再說話，反倒是金子緩緩說道。
    “這些大人物會在乎我們的死活嗎？”
    “你別忘了在他們眼中，我們永遠都是山匪。”
    金子說完，氣氛突然變得有些沉重。
    是啊，一日為匪，就要終身背著山匪的罵名。
    可他們有得選嗎？
    或許在那位皇帝的眼中，他們也隻不過是一群能夠自給自足的山匪罷了。
    可能和青州督撫呂耀良一樣，看上的隻是蕭字營的旗號。
    能肘製青州軍最好，被青州軍滅了也不可惜。
    雖然蕭九被提拔為陵水縣令，可此時儼然已經成了呂耀良眼中的一粒沙子。
    就在三人長籲短歎時，一道聲音打破了三人的思緒。
    “都在想什麽呢？”
    看著緩緩走來的年輕麵孔，三人同時說道“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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