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北手心裏捏著一把冷汗，臉上卻是保持鎮定自若，斜眼看向鐵牛，寒聲道，“厲害啊，這才過了多大會兒工夫，你居然都學會跟我講道理了，是不是忘記誰把你扶到這個位置上的？”
    鐵牛扭動幾下粗壯的臂膀，皮笑肉不笑道，“公是公，私是私，誰幫過俺，私底下俺自會略作表示，但規矩就是規矩，誰來也不好使，必須得乖乖地按規矩辦事！”
    “夠硬氣！”司馬北豎起一根大拇指，陰陽怪氣道，“沒想到才一轉眼的工夫，你就硬起來了，我果然沒看錯人，在吃裏扒外，忘恩負義這方麵，你比小五優秀多了！”
    鐵牛嗤笑一聲，挖了挖鼻孔道，“別扯這些沒用的，該走的程序必須得走，否則誰也別想離開這院子！”
    司馬北哼了一聲，冷冷瞪了鐵牛一眼，而後轉過身子，右手拍了拍龍右的肩膀，淡淡道，“我在外麵等你！”
    龍右輕輕嗯了一句，在司馬北的右手從自己肩膀拿開的瞬間，忽地抬起雙手，側了側身子，形成一個很小的視角盲區，將智能手表快速放進司馬北兜裏，隨即張開手掌舉過頭頂，微微笑著轉向最靠邊的檢查人員，滿臉的光明磊落，“隨便搜，但別亂摸……摸一摸，三百多！”
    那名檢查人員往地上輕啐一口，低聲罵了一句，“摸泥馬……你又不是啥漂亮的小姑娘，老子沒性趣。”
    “摸我媽也不行，我還得把她從墳裏挖出來，有違孝道！”龍右撅著嘴回了一句，偷偷對司馬北使了一個眼色。
    那名檢查人員自知說不過龍右，咬了咬牙，使勁用棍子捅了捅龍右的腋窩，陰沉著臉道，“舉高點！”
    司馬北當即明白龍右眼神的含義，看著那名檢查人員開始搜查龍右，輕咳一聲，扭轉腳步，惴惴不安地抬腿邁向大門。
    便在這時，一聲低喝忽地在司馬北身後炸響，“等等！村長，你就這麽走了，不合規矩啊……既然你已經跨進我們院子的大門了，也該接受我們的檢查，怎麽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呢，真把這兒當自己家了啊！”
    司馬北回轉身子，滿麵冰霜地盯著鐵牛，一字一頓地問道，“真的連我也要搜查？”
    鐵牛嗬嗬笑道，“人人生而平等，自然要一視同仁。”
    一直旁觀的三角眼壯漢終於是忍不下去了，攥著拳頭，怒目圓睜地看著鐵牛道，“把你能的，還扯到眾生平等了……以前小五哥管理的時候，多少也會給村長點薄麵，這叫人情往來，你這鄉巴佬，懂不懂怎麽做官兒啊！”
    鐵牛譏笑道，“就是因為你們太懂做官，把做官都做成了生意，整出了一門門學問，才會使得咱們村子的根基越來越爛，現在都快朽成渣滓了！”
    三角眼壯漢梗著脖子道，“你可別胡亂造謠啊，我小五哥一向以坦誠聞名，從不拿別人的一針一線……”
    “他又不穿衣服，當然不拿別人的針線，但那證物室裏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難不成都是自己跑進去的？甭在這兒跟我胡攪蠻纏，你什麽檔次，也敢質疑我……”鐵牛沉聲道，“哥幾個，帶三兒下去好好鬆鬆筋骨，別讓他累著了！”
    話音一落，速即有兩名壯漢應了一聲，快步走了過來，架起三角眼壯漢，大踏步退到院子後麵的安保辦公區域。
    霎時間，一陣淒厲的嚎叫響徹雲霄。
    司馬北擰著眉毛看向鐵牛，語氣不善道，“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你這麽不留情麵，就不怕將來報應在自己身上？”
    鐵牛嗤笑一聲，“像我這樣從靠山爛泥堆裏爬出來的，從來就沒想過什麽將來，隻是活在當下……”說著，鐵牛便猛地探出右手，按在司馬北的肩膀上，眼神冰寒道，“村長，您這般不想配合我的工作，該不會是身上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吧？”
    司馬北幹笑兩聲，趁著海燕從自己身旁經過時，用力扇開衣服，偷偷將智能手表甩向海燕，強自鎮定道，“我身上除了襠裏的部件，哪有啥見不得人的……搜！隨便搜，想讓我擺什麽姿勢配合你都行！”
    海燕見狀立即俯身，佯裝踉蹌了一下，彎腰接住智能手表，藏在手心裏，而後直起身子，默默走向大門。
    鐵牛瞟了海燕一眼，忽然高聲道，“海燕妹子，你也別想跑，一個都不能少，都要檢查，男女平等！”
    海燕扭頭看了看剩餘那名滿臉痘痘的檢查人員，嘟著嘴道，“我不想讓那個猥瑣男碰我，看他麵相就知道他有鹹豬手！”
    “海燕妹子，汙蔑別人可不是什麽好習慣啊……”鐵牛抓了抓頭發，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指了指剩餘那名檢查人員旁邊桌上放著的一個檢測儀器，“算了，看在你還是一個黃花小閨女的份上，就不用搜身，簡單的掃一掃吧！”
    海燕沒想到還是躲避不了，咬了咬嘴唇，一麵低著頭走向滿臉紅痘的檢查人員，一麵偷偷地和司馬北、龍右用眼神交流著。
    滿臉紅痘的檢查人員瞧見海燕眼睛東瞟西看的，當即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拿起檢測儀器，扯著公鴨嗓子道，“老實點……舉起手！慢慢靠過來，我肯定不會碰你一根汗毛！”
    海燕猶豫了一下，還是雙手緩緩地舉到頭上，隻不過在伸到脖子旁時，飛快地將右手手心裏的智能手表藏在後脖子長發之下。
    滿臉紅痘的檢查人員拿著檢測器，懶懶地掃了一遍海燕的正麵，又是咳嗽了兩聲，麵無表情道，“轉過去。”
    海燕撇了撇嘴，緩緩轉身，便也在轉身之際，將藏在後脖子長發下的智能手表取了出來，重新捏在手心裏，瞧見龍右剛好已經檢查完畢，立刻把智能手表扔了過去。
    龍右麵皮一抖，右手迅疾探出，在與自己相對而站的檢查人員屁股後麵接住智能手表，順勢拍了一下那名檢查人員的屁股，邪笑道，“辛苦了！”
    那名檢查人員麵色不悅地瞪了龍右一眼，隨後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龍右快些滾開。
    龍右不以為意地癟了一下嘴巴，雙手插兜，悠然朝著院子外走去，可就在路過滿臉紅痘檢查人員時，不慎被檢測儀遠遠地掃了一下。
    檢測儀瞬時亮起紅燈。
    場間所有人登時變得緊張起來。
    鐵牛雙眼微眯，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剛才檢查龍右的安保人員，緊皺眉頭，對龍右招了招手，“你過來一下，我得再檢查一遍！”
    龍右喉結蠕動幾下，本想拒絕鐵牛的要求，直接開溜，卻注意到了司馬北的眼神，這才發現鐵牛腰後別著一把黑色的手槍，咽了咽口水，隻好擠出一張難看的笑臉，慢慢挪步到鐵牛麵前，與司馬北並排而立，“肯定是儀器出毛病了，隔了那麽遠，怎麽可能測得準！”
    鐵牛重重哼了兩聲，“甭特麽廢話，趕緊給俺站直了，老子要細細搜一遍，以防有些人渾水摸魚！”
    龍右咧著嘴笑了笑，趁著舉起雙手的時機，將智能手表輕輕丟到司馬北衣服兜裏，動作流暢迅速，讓人完全沒有發覺，就連司馬北也是感到衣兜一沉之後，才知道智能手表已經在自己身上了。
    司馬北用餘光掃視四周一番，裝作不悅地咳嗽一聲，“搜完了吧？如果搜完了，那我就先出去等著，這裏的空氣被賤人汙染了，我害怕吸多了之後中毒！”
    正在搜查龍右的鐵牛麵色一沉，眼神陰狠，嘴角卻是勾起一個標準的微笑道，“感謝村長您的配合，歡迎您下次再來我們小院做客……到時候我一定拿出所有本事，好好招待您一番！”
    司馬北冷笑一聲，不再繼續跟鐵牛掰扯，一甩頭，悄悄對龍右和海燕遞了個眼神，隨後跨步走出安保大院，守在院門外旁側，深呼吸幾次，安撫從剛才開始便一直撲通撲通狂跳的心髒，抱著膀子，靜靜等著。
    片刻之後，龍右和海燕也一前一後走了出來，三人互相對視一眼，嘴角抿著笑意，不緊不慢地踏進林子深處。
    直到距離安保大院足夠遠了之後，海燕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激動地說道，“成功了！司馬大哥，剛才真是嚇死我了，還好咱們配合默契……太刺激了!我從小到大還沒做過這麽驚險的事情，咱們居然真的成功從安保大院偷了一件東西！”
    司馬北摘下鬼臉麵具，白了海燕一眼，低聲道，“小點聲……你是不是想讓全村的人都知道咱們剛才做了什麽！”
    海燕訕訕一笑，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我一時有些得意忘形，還是司馬大哥你成熟穩重，剛才那番表演簡直滴水不漏……尤其那句這裏的空氣被賤人汙染了，我害怕吸多了中毒……太損了！”
    司馬北靦腆地笑了笑，“常規操作啦，其實我還有很多比這個更損的話，你要是想學，我可以慢慢教你……”
    龍右表情怪異地看著兩人打情罵俏，砸吧一下嘴巴，“還有完沒完，都什麽時候了，還擱這兒秀恩愛……辦點正事行不行！”
    “你這是嫉妒……”司馬北鼻孔朝天地說了一句，但也沒有再和海燕膩歪，摸出兜裏的智能手表，摩挲幾下手表底部的張小滿三個字，嘴角微微上揚道，“格老子的去年買了個表，終於拿回來了，回家的路也就近了！”
    說罷，司馬北立刻摁了一下智能手表開機鍵，口幹舌燥地盯著表盤。
    龍右和海燕湊了過來，也是滿臉期待地看向黑黢黢的表盤。
    十多分鍾過去了，一片黃葉從三人上方的枝頭飄落。
    表盤依舊沒有什麽變化。
    海燕一臉懵懂道，“是不是壞了，要不要拍幾下……我聽說凡是電器，隻要拍幾下，就會變好……”
    龍右舔了舔嘴唇道，“指定是壞了，但這玩意兒不能算是電器，拍不好的……我雖然動手能力強，可是這東西有些高級，零件太小了，根本不會修！”
    司馬北搖了搖頭，“沒壞，隻是進了水，回頭我把它曬一曬就好了……”
    三人都沒有注意到智能手表底部某個邊角閃著微弱的紅燈，各自歎了一口氣，收回了目光。
    司馬北將智能手表隨意地揣進兜裏，伸了一個懶腰，“走吧，偷完東西，接下來咱們該去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