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好吧，偷東西拘留，偷人者風流……咱們偷完東西，又去偷人，豈不成了二流壞胚？”
    d市金陽區梧州花園二棟一單元步行樓道內，馬良喘著粗氣，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緊繃的電工服裝，歪著嘴巴道，“我以為你說的要做兩手準備是什麽高深的謀劃，沒想到卻是來做三隻手！”
    走在前麵的張小滿扶了扶眼睛，低聲道，“這個偷人和你理解的偷人不一樣，就是字麵的意思……另外，就隻是在物業那邊拿了兩身衣服，用完了是要還回去的，所以這算是借，不算是偷。如果不是那個物業經理連你的麵子都不給，咱也犯不著隱秘地借，直接光明正大地使用就行了，說到底還是你不行！”
    馬良立時又想起自己在小區物業處受到的冷眼，吸了吸鼻子道，“特麽的，想起來就火大，真是拿了雞毛當令箭，張口閉口要老子拿搜查令出來……老子要是有搜查令還需要跟他廢話嗎？”
    張小滿癟了一下嘴巴道，“站在人家的角度也沒錯，隨隨便便幫咱們打開業主家的門，要是出了什麽事，到時候誰來負責？而且，現在詐騙的太多了，其中就有冒充公檢法人員的，人家警惕些是對的，要怪隻能怪你手續不齊全。”
    馬良垂頭喪氣地歎道，“我也想手續齊全啊……可這搜查令審批太慢了，而且還必須得證明你說的那間屋子裏有問題，才能批下來，但咱要是知道有啥問題，還用搜查啥啊，直接幹不就完事了嗎，這就像是雞生蛋的問題，是一個死循環，無解！”
    張小滿回頭白了馬良一眼，麵無表情道，“行啦，別叭叭叭的沒完，有這個精力跟我閑扯，不如你跑快點，先上去試探一下那屋子裏有沒有人……”
    “你咋不去？”
    “你是不是傻，萬一那兩口子賣了房還沒搬走怎麽辦，他們和我是見過麵的，我一進去不就露餡了？”
    “那你跟著來有啥用？”
    “看來你是真的蠢……我可以去電源機箱那邊剪斷他們家的電線啊，給你製造進去查看的借口。”
    馬良輕輕地噢了一聲，拍了拍自己的肥肚腩道，“你又沒跟我詳細說過計劃，我咋知道這些……早知道你要這麽整，我完全可以在局裏找一件合身的電工製服嘛！這麽勒得慌，我也跑不起來啊！”
    張小滿沒好氣道，“我也是在被那個物業經理拒絕後，才突然改了方案的，原本我以為你這一身正氣和肥膘，肯定能唬住別人，誰知道你這麽中看不中用，被人家質疑幾句，話都說不利索，破綻百出！”
    馬良撅了撅，本想反駁幾句，張了張嘴，卻又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隻得悶悶地奮力抬腿邁步，拖著沉重的身子，快速越過張小滿，呼哧呼哧地來到張海夫婦原本住宅地址的家門口，雙手撐在門框上，大口大口喘了幾下，扭頭看了一眼剛剛走到電源機箱處的張小滿，輕輕點了點頭，伸出一根食指，摁了摁房門上的門鈴按鈕。
    嗞嗞！
    低沉的門鈴聲在過道上響起。
    等了許久，房門依舊沒有打開，門後也沒什麽回應。
    馬良轉動脖子望向張小滿，眨了眨眼睛道，“過來吧……好像家裏沒人，應該是已經搬了，畢竟房子已經賣給別人了，雖然還有幾天才辦完手續，但一般人都會提前搬出去的。”
    張小滿卻是搖了搖頭，指了指門口地上的一個裝滿便當盒子的外賣袋，雙眼微眯道，“他們今天才點過外賣，如果真的搬走了，肯定會順手把吃完便當的垃圾帶下去，可現在還擺在門口……而且看上去不像是隻點了一頓外賣的樣子，至少今天中午和晚上都是吃的便當……中午吃的魚香肉絲和回鍋肉，晚上是炸雞，錯不了！”
    馬良蹲下身子，看了看外賣袋子上的訂單信息，驚奇道，“還真是魚香肉絲和回鍋肉……你怎麽知道的？”
    張小滿自然不會告訴馬良自己其實中午已經來過這邊蹲點，摸了摸鼻子道，“我的五感很發達，特別是嗅覺，比你們養的警犬還要靈敏。”
    馬良豎起大拇指讚道，“真是牛批他媽給牛批開門，牛批到家了！回頭要是有什麽緝毒的任務，我就向上級請示，不用警犬，繼續聘請你當顧問，指定能省不少錢。”
    張小滿偏著腦袋，皺眉道，“省錢？”
    馬良點了點頭，“肯定省錢啊……申請警犬出場還需要準備狗糧啥的，你是不知道現在這些寵物用品有多貴……”
    “滾蛋！你還真拿我當牲口使喚了啊……”張小滿冷冷瞥了馬良一眼，滿麵寒霜道，“準備好，我等下剪斷電線，就該你表演了！”
    說罷，張小滿也不等馬良回應，竟是直接打開了電源機箱，從兜裏摸出一把鉗子，挑起電表下方的一根電線，卡擦一下剪斷，而後將自己頭上的帽子向下拉了拉，遮蓋住自己的臉，三兩步躲進牆角陰暗處。
    馬良用餘光瞥了一下張小滿躲藏之處，正了正衣衫，舉起右手，哐哐地叩擊麵前的房門，高聲道，“有人嗎？我是物業檢查線路的電工，麻煩開一門……”
    片刻之後，房門嘎吱一聲打開，一個穿著藍色工裝的中年男人冷著臉看向馬良，麵色不悅道，“大晚上的，敲什麽敲！吵死人了！你沒看見旁邊有門鈴嗎，是不懂怎麽按，還是沒見過那玩意兒？”
    馬良賠笑道，“我其實剛才已經摁過門鈴……就是因為您沒開門，這才不得已采用原始的辦法……”
    中年男人哼了一聲，“摁過門鈴就可以胡來了嗎？我沒開門就是不想搭理你的意思，你怎麽這麽不識趣！”
    “我也不想打擾您……”馬良嗬嗬笑道，“但是最近這一棟有住戶反映電路有問題，經常跳閘，所以公司安排我來全麵檢查一遍。”
    “我家沒……”中年男人剛說了半句，一回頭卻發現家裏的冰箱停止運作了，緊皺眉頭道，“還真跳閘了！”
    馬良輕咳一聲，指了指黑黢黢的屋內，微微笑道，“我可以進去幫您檢查一下嗎？”
    中年男人猶豫了一下，還是側了側身子，退到一旁，不輕不重道，“快著點……我家冰箱裏可是凍了不少珍貴的食材，要是因為線路問題毀壞了，肯定要找你們物業公司索賠！”
    馬良跨進屋內，咧著嘴笑了笑，“放心，很快就好……”瞟了一眼牆上的燈光開關，疑惑道，“您剛才沒開燈嗎？我說怎麽在外麵沒瞧見什麽亮光，差點以為你們家沒人呢！”
    中年男人抱著膀子，冷冷道，“我家習慣晚上不開燈，低碳環保生活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馬良訕訕一笑，走到屋內電源總閘處，從工具包裏摸出一把鉗子，看著開關下麵十幾條電線，手足無措地愣了愣，隨即輕咳一聲，裝模作樣地來回撥弄兩下開關，側臉看向中年男人道，“看上去不像是簡單的跳閘，我得仔細排查一下線路，興許是哪條電線燒斷了，必須要盡快處理，不然漏電會很危險！”
    中年男人低著頭，想了一會兒，緩緩開口道，“我家裏的線路肯定沒問題，會不會是外麵機箱出了什麽毛病？”
    馬良麵不改色地胡謅道，“我剛才已經檢查過機箱了，一切正常，多半就是您家的線路的問題……”握著鉗子，沿著線路在客廳裏走來走去，“您家有什麽大功率的電器嗎，興許是因為大功率電器導致某些線路發燙，最終燒斷了……”
    中年男人聞言似乎想起了什麽，立馬轉身邁進客廳右側的主臥，關上房門。
    馬良伸長脖子看了一眼主臥的方向，撅了撅嘴，隨後開始四處搜找起來。
    就在馬良找了一大圈毫無收獲的時候，原本在外麵等候的張小滿忽地躥進屋內，快步來到馬良身旁，低聲道，“你會把屍體藏在客廳嗎，動點腦子行不行！”
    馬良驚了一下，大著舌頭道，“我們要偷的人是個死人？”
    “不然呢……我要是真的在外麵偷活人，曉曉得把我剁成人渣！”張小滿麵色平靜地掃視屋內四周，抿了抿嘴唇問道，“屋子裏就那男的一個人在家？”
    馬良指了指臥室的方向，“不知道，他去臥室了，興許他老婆在床上……”
    張小滿摸著下巴道，“不大對勁，剛才我在門外麵也聽見你們的談話了，按道理來說，他是個防備心很強的人，不可能把你一個人留在客廳裏，除非……”
    馬良立刻會意，雙眼放光道，“除非臥室裏有更見不得人的東西！”
    張小滿沉思片刻，眼珠子一轉，輕聲對馬良交代了幾句，而後躡手躡腳地溜進臥室斜對麵的衛生間內，縮在門後。
    馬良見張小滿藏好之後，快步走了出去，笨手笨腳地接好之前被剪斷的電線，然後回到客廳，按下電燈開關。
    刷！
    燈光亮起，客廳頓時變得明朗起來。
    馬良重重咳嗽一聲，朝著臥室喊了一句，“修好了！您出來看一眼唄！”
    臥室房門拉開了一條縫隙，中年男人探出腦袋，瞥了客廳一眼，隨即走出臥室，來到馬良麵前，不解道，“是哪兒的問題？”
    馬良瞧見張小滿趁機溜進了臥室，一本正經地瞎扯，“可能是總閘開關老化的問題，恐怕需要重新換一個新的了，麻煩您跟我去物業簽個字吧，回頭我就來免費給您更換一個……”
    “免費更換一個？好好好……”中年男人眉毛一挑，裝作滿臉欣喜地走向門口，待到馬良踏出房門後，卻忽地麵色一變，砰地一聲關上房門，“好坑！別以為我不知道免費的才是最貴的，等老子真在你們物業簽了字，必然會大出血一番，沒個七八百，輕易脫不了身！”
    馬良看著轟然關閉的房門，怔了怔，麵色尷尬道，“人與人之間，就不能多一點點信任嗎！”
    恰在馬良不甘心地舉起右手準備再次敲擊房門的時候，一低頭，注意到屋子裏的燈光忽然熄滅！
    也就在燈光熄滅的一瞬間，黑暗中傳出一陣淒厲的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