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年歲尚淺的崔澈不願早早破身，便與楊麗華定下兩年之約，等他十六歲了，二人再行夫妻人倫。
    楊麗華體貼道：
    “夫君年歲尚小，不願早泄元陽，這也是人之常情，妾身能夠等的。”
    崔澈大感欣慰，但心底也存了一絲愧疚。
    “隻是苦了你。”
    “若不是遇見了夫君，妾身也不會有再嫁。”
    崔澈聞言，擁著楊麗華，二人耳鬢廝磨，徹夜未眠，直至報曉的鼓聲響起。
    天色未亮，楊麗華梳攏了頭發，與崔澈往封老夫人房中奉茶請安。
    封老夫人對這位儀態端莊，出身高貴的兒媳一萬個滿意，笑得合不攏嘴，隻是盼望曾孫的她並不知道，崔澈與楊麗華在昨夜定下了兩年之約。
    崔澈虛歲十四，年紀到底還是太小了些，有些事情還是暫時忍耐的好。
    封老夫人喝過新媳婦的茶，崔澈又帶著楊麗華去見崔昭容。
    “我自幼失了雙慈，是姑母辛苦撫育，才有今日，但請公主待她如敬公婆，澈再無他求。”
    回廊裏，崔澈突然止步，與楊麗華鄭重說道。
    楊麗華見崔澈如此認真，她微微頷首，溫聲細語道：
    “你我夫妻同體，無需以公主相稱，妾身自會尊奉姑母。”
    崔澈卻牽起了楊麗華的手，堅持道：
    “禮不可廢，當初我曾親口許諾，一生敬你、愛你，自當以禮侍奉。”
    也就北周滅亡了，否則崔澈在與楊麗華行夫妻人倫前，都得下拜見禮，口稱皇後、太後，再與她歡好。
    沒辦法，誰叫澈哥兒就是這樣的守禮君子，絕不是出於角色扮演的喜好，正經人誰有那愛好。
    來到崔昭容的屋前，楊麗華想鬆開手，卻被崔澈握得更緊，楊麗華隻得隨他，但心裏卻如同抹了蜜。
    二人十指緊扣，攜手進門，崔昭容見他們夫妻恩愛，一邊兒笑，一邊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淚水。
    楊麗華為她敬茶，崔昭容顫動著雙手接過，心中的激動無法用言語形容。
    當初在北疆受苦時，她哪能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能喝到長公主敬的媳婦茶。
    向姑母請過安，崔澈本想回屋小憩，楊堅暫時沒有給崔澈安排具體職務，澈哥兒也能享受到一段悠長的婚假。
    “夫君帶我去見一見三位姐妹，再回房休息也不遲。”
    崔澈聞言一愣，但見楊麗華眼神清澈，便也沒有多心。
    要是換了別人，崔澈還會擔心對方一進門就要急著給妾室立規矩，但楊麗華的為人他是清楚的。
    妙容、穆邪利、尉遲熾繁三人，尤其是妙容與穆邪利，被喚去時，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甭管傳聞有多好，都得見了本尊才能知曉其人。
    就在妙容與穆邪利心緒不寧的時候，楊麗華洋溢著笑容與她們打著招呼，聽崔澈說起穆邪利與妙容曾經經營過胭脂鋪子，便與她們聊起了自己知道的配方。
    而尉遲熾繁更是舊相識，宮城裏就沒有楊麗華處不好關係的女人，史載：四皇後及嬪、禦等，鹹愛而仰之。
    四皇後便是朱滿月、陳月儀、元尚樂以及尉遲熾繁。
    楊麗華與穆邪利、妙容聊著胭脂，又與尉遲熾繁約定明日去尼寺看望陳月儀、元尚樂。
    崔澈眼見四女其樂融融，也不禁樂開了懷。
    娶妻果真要娶賢，若是領了個妒婦進門，鬧得家宅不寧，哪還有精力去忙事業。
    後廚端來了餐食，崔澈與四名妻妾用過早膳，便隨楊麗華入宮謝恩。
    大興殿左側廂房。
    楊堅親自彈奏琵琶，崔澈為之歌舞，翁婿二人技藝拙劣，但架不住他們自娛自樂。
    來了興致，又讓楊麗華撫琴，崔澈和而歌。
    澈哥兒不擅舞劍，卻有一副好嗓子，他還沒到變聲期呢。
    一曲奏罷，楊堅笑道：
    “樂平公主對朕有大功，駙馬亦是朕潛邸之臣，今日見你二人夫婦和鳴，實乃人生一大快事！”
    此情此景，就連獨孤伽羅也滿懷欣慰：
    “還是聖人為他們牽的好姻緣。”
    崔澈與楊麗華再三拜謝，這才出宮，往樂平公主府去接宇文娥英。
    楊麗華自然是要搬進武城公府，與崔澈一同生活，而不是分居兩處，偶爾召崔澈往公主府侍寢。
    明清兩代，駙馬就是這樣的處境。
    馬車緩緩駛離宮門，車廂內，楊麗華靠在崔澈肩上，輕聲問道：
    “娥英以後是否要與夫君同姓？”
    “還是詢問她自己的心意，無論是宇文娥英，還是崔娥英，我都會將她視如己出。”
    崔澈對此卻並不在意。
    樂平公主府，宇文娥英茶飯不思，沒有了楊麗華在身邊，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直到望見了那熟悉的身影，才重新露出了笑容。
    “阿母！”
    宇文娥英一溜小跑，撲進了楊麗華的懷中。
    楊麗華撫摸著女兒的頭發，眼中滿是慈愛。
    母女倆一番親密動作後，楊麗華這才記起了崔澈還在身旁。
    “怎地沒有稱呼父親！忘了昨日我們是怎麽說好的？”
    楊麗華黛眉微皺。
    宇文娥英當然記得，昨日母親出嫁前，就與她約定了今日見著崔澈，便得稱呼父親，隻是真到了這時候，宇文娥英卻怎麽也叫不出口。
    見楊麗華還要催促，崔澈勸說道：
    “莫要逼迫，等日後熟絡了，自然能夠開口。”
    說罷，朝宇文娥英露出燦爛笑容。
    說實話，宇文娥英真要朝他喊出一句父親，崔澈一時半會也接受不了。
    畢竟在過往幾年，他都是把楊麗華當作未來嶽母看待，如今未來嶽母成了新婚妻子，而覬覦多年的宇文娥英卻成了繼女，這上哪說理去。
    為宇文娥英收拾了行囊，將她接往武城公府，馬車抵達時，裴樂正在府外玩耍。
    一家三口走下馬車，崔澈將裴樂一把抱起，指著宇文娥英道：
    “記著，以後要叫阿姊。”
    裴樂奶聲奶氣地喚道：
    “阿姊！”
    自此，宇文娥英的童年多了一個小跟班。
    但崔澈始終不許裴樂稱呼楊麗華為義母，這個詞讓他覺得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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