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她一身男裝下山曆練，不知道什麽叫後悔。
    直到走進了那6間房胡同。
    她如同那誤入盤絲洞的唐僧，幾個小姐姐眼睛都綠了，一人拉著她一隻手，非要讓她去玩玩。
    後續不要問。
    問就是，後悔。
    靈芝那久違的慘痛教訓突然衝擊她的大腦，當即將鬼新娘推到一旁白澤身上。
    畢竟對方是女娃，要憐香惜玉。
    白澤的眉眼閃過嫌棄，不著痕跡地向身旁一閃，這可憐的新娘子即將撲到地上，他又扯起對方的衣領，將對方與自己的距離拉遠。
    薄唇微啟，聲音低沉，“謝謝，我們不需要。”
    鬼新娘打扮的女孩兒扭捏著不敢抬頭，沒補粉底的耳廓似著了火，輕輕地嗯了一聲，頭也不敢回地跑向了他們身後路過的幾人。
    淺紫瞥見白澤眸底未褪去的冰冷，眸底一閃而逝的怪異。
    活了上千年的她不是沒接觸過神。
    時代在改變，世界的天道漸漸衰落，這個世界的他們被徹底拋棄。
    他們不同於妖邪與靈物，他們是靠著信仰而活，信仰之力的力量不可小覷，他們可以隨意操控。
    神是十分單純的生物，由天地而生，天地所養，大多時間都是在自己的神祇待著，看著下首百姓的祈願，盡力地為他們圓滿。
    幾百年也不會下一次山，出一次祈。
    他們的心裝著世間萬物，因為因果，因萬物而生，為萬物而死。
    白澤，在她眼裏是個例外。
    在他的眼裏，除了最初那眸子裏的信仰之力，他大多數時候，和印象中的神，有很大的差別。
    白澤，曾經她有幸見過。
    那是一個七夕，他身旁跟著個小精怪，十分可愛。
    當時的他和現在大相徑庭。
    他們姐妹的23個鉤子就是神造的。
    23個鉤子，勾走七情六欲，驅除三魂七魄對世間的卷簾與回憶，將一個被世間塗滿顏色的白紙清洗幹淨，將它重新引入輪回。
    隨著人類信仰的改變，神的力量越來越小，漸漸地被世人遺忘。
    對於神來說，世界上在沒有人記得他們的時候，沒有人信仰，他們將會化作一縷靈氣，重歸自然。
    如今眾神隕落已有些日子，世界上的靈氣也越發枯竭。
    很多的係統都亂了套。
    妖邪似乎想要登上曾經神的位置。
    大妖頻出，多少神的護法鑽入人類的居所，本應該是保護人類的，卻變成了邪祟的一員。
    有一個起頭，其他靈物發覺天道沒有降下懲罰，便紛紛下山，由靈變邪。
    所有的生物都察覺到天道的缺失，越發肆無忌憚。
    因果不再循環，陰陽開始失衡。
    除了無知無覺的人類，依舊日複一日。
    其他的鬼怪都在過著屬於它們的狂歡。
    白澤似是察覺到了淺紫的注視，頓足側目，他的棕色眸子如同海底一般，讓人難以呼吸。
    淺紫輕笑了一聲，打趣道；“突然想起，曾經見過大人，那時的你，很有煙火氣。”
    靈芝有些好奇的側頭，白澤的大手直勾住她的腦袋，讓她無法側頭，食指屈起，在她腦門上用力一敲，“回去了。”
    “那是曾經，如今已經滄海桑田。”白澤帶著靈芝，轉身離開這個讓人看著起雞皮疙瘩的地方。
    淺紫對著重紫輕聲道：“姐姐，他不會是”
    “閉嘴，少惹事，趁著那兩個倒黴鬼差沒發現，還不快點薅他們的鬼，少說話，動作快點。”重紫不耐煩地翻個白眼，這些事跟她們有什麽關係，這個妹妹實在是太愛管閑事，這會兒再不緊著拘魂，一會兒白無常感應到，絕對殺來。
    白澤不近不遠地墜在靈芝身後，平靜無波的眸子裏倒映著身前穿著花襯衫的女人，深深吸了口讓他熟悉眷戀的氣息，手指撫摸著碧玉扳指，有些失神。
    隻有不停地回憶著那天慘烈的場景，他才能將心悸變成無盡的嘲諷。
    芝芝啊，你瞧，即使你死，祂也要繼續利用呢。
    靈芝感查到了身後人情緒的泄露，腳步微頓，身後的白澤無意地踩到了她的腳。
    她回頭抬眼看他，白澤下意識垂了眼，“怎麽？”
    “從荒山回來，你就有點不對，是煞氣的原因嗎？”靈芝沒接觸過神，但她也清楚，神不可能是這個樣子，究竟是怎麽樣，她卻說不出。
    白澤望著她眼底的擔憂，有些疲憊地閉上眼不去看她，那個眸子為什麽也要那麽像。
    總是令他分不清。
    總是讓他不忍。
    “應該是有些乏。”
    靈芝眉心緊蹙，踮起腳尖輕微觸碰著他的額頭，疑惑的喃喃，“沒燒啊，怎麽臉色這麽差。”
    白澤嘴角勾起笑，抬眼看她傻乎乎的模樣，“神不會生病的，傻了？”
    “沒有，我怎麽會懷疑你生病，我是怕你沒吸收好，這幾天像個。。。。”靈芝瞥見白澤越來越沉的臉色，將神經病三個字，咽進了肚子。
    白澤的大手將靈芝的辮子調開，在她鬆軟的發頂揉了揉，“以後不會了，回去睡覺。”
    他的眸子落在遠處，那個在夜裏卻孤獨的坐在椅子上的白發老人身上，老人戴著黑色鴨舌帽，迅速抬頭回望了一眼，眸子略帶厭惡的撇過靈芝，拄著拐杖，起身蹣跚著走遠。
    靈芝剛剛帶著白澤走到自己家門口，一上樓就見到臉色不大好的楚韻。
    楚韻站在她的門口一直徘徊，卻始終不敲門。
    “怎麽了？”
    靈芝的聲音讓楚韻回了神，最近她和梓侯一直在訓練，今天也是剛接了消息就趕了過來，可是又覺得有些不妥。
    “靈芝，爺爺不行了，你要不要去看看？”楚韻站在門口，見到靈芝索性也不扭扭捏捏，直白道。
    靈芝有些沒緩過神，她爺不是生龍活虎的嗎，一天攆她是10圈，毫不費勁。
    楚韻見她愣神，以為她是傷心的一時接受不了，抿了抿唇道：“最近靈家已經在準備後事，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過幾天我要去趟國，你要是想去，這幾天我還能陪你。”
    靈芝聽到她說去國才想起來，自己這個虐文女主還有一家子奇葩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