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月下遺臭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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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天劍宗山門之中,外門長老急匆匆趕來,慌忙地跑到宗門大殿:
    “不好啦!不好啦!”
    大長老此時還在一臉便秘樣的批著文書,聽聞外頭叫叫嚷嚷地跑進來個人,好不耐煩地回喊:
    “吵什麽吵!有沒有點兒長老的樣啊?!”
    外門長老著急著報告,跑進來的時候有些沒留意,一腳跨進大門的時候被門檻絆了一下,進來直接雙手撲在地上,又趕忙起身踉蹌地跑過來。
    這麽,有什麽大事?
    隻見外門長老臉都變了個色,頭上還沒來得及出汗,事發突然?
    “外麵、外麵!”
    大長老縮著眉眼,凝重地看著他:
    “好好說,怎麽了?”
    外門長老強行咽了下嗓子,深呼吸之後提著一口氣說道:
    “外麵來了兩個人,來問不知道什麽東西,趕不走,現在已經打傷三四十個外門弟子啦,你快去看看!”
    “啊?竟有此事,誰敢這麽大膽,居然跑到我幻天劍宗的地盤上來鬧事。”
    “說是來找個人,我去問他們,他們還說不出個名頭來。”
    “怕就是來找茬的,走,看看去!”
    大長老跟隨外門長老去到了山門處,這裏距離山石中心位置的宗門大殿也有一小段距離,但對於他倆來說,也隻是禦劍飛行幾息時間就到的事情。
    很快便在山門外、這宗門山石的邊緣上見到了兩個陌生的人影。
    落地之後,大長老良平端正自己的身板,問話之前心想保險起見,先用神識查探了眼前這兩人的境界。
    ‘果然,一個是天境一周天,另一個看不透……,境界比我高?’
    “兩位道友,上我宗門何事?”
    良平好聲好氣的說著,身旁的外門長老很有眼見力,看大長老對他們這般客氣,想必是實力難分高低。
    伸手不打笑臉人,見良平這般禮貌,態度也還行,他倆也收斂了戾氣,對良平雙拳抱禮:
    “道友莫怪,我們二人前來此處,是想打探個人,不知道友可有什麽線索。”
    “哦,什麽人?”
    良平這般問道的時候,他兩人你我相看,眼神交流了幾秒。隨後,其中那名境界讓良平看不透的修士轉頭看向良平,對良平說道:
    “一個穿著青色長衣的男子,相貌大致三十歲,黑色長發,臉頰右側留有一縷鬢發,長眉細臉。”
    “嗯……”
    良平一開始還以為是宗主李長源在外麵惹到的什麽仇家找上門來的,現在聽對方這麽一說,完全沒有印象,也不像是在描述李長源。但這種描述,良平愁眉苦臉思索了很久,愣是想不到有什麽人是符合對方說的這種。
    “嗯……,抱歉,我們這裏沒有這號人,他叫什麽名字,或許之後能幫你們留意一下。”
    良平如是說道。
    這兩天境修士中,天境一周天的那個修士欲要開口說出,立刻被身旁的修士隱隱打了一下,止住了他的嘴。
    隨後,那位敲打的修士轉而對著良平笑著說道:
    “嗬嗬,那就沒有辦法了,我們這次是來找人的,既然貴宗沒有印象,那就說明此人還未來過此處,既然如此,我們離走之前,還想再向貴宗打聽一件事情。”
    良平想著,哪有人這麽厚臉皮的,打傷本宗的弟子三十餘人的事情還沒找他們算賬,刺探情報倒是一個接一個,哦不,這都不算是刺探了,明晃晃的張口問著呢!
    “嗯,道友且問。”
    良平又能怎麽樣?自己又打不過他們,最近宗門上下都在忙,每個長老都在忙著自己位置上的事情,兩年多的時間有近一年都在養傷,至今來都沒有什麽時間提升修為,良平是不敢冒險的,因為現在這宗門裏,就屬良平境界實力最高,眼前還有個看不透境界的來者。
    良平還是客氣地回應著,他不敢冒險發生衝突。
    那名實力高深的藍衣修士還是笑著開始問起,隻是,那掛在臉上的假笑,未免過於僵硬,好假一副:
    “向貴宗打聽一件事情,具體時間是記不太清了,大概是百年前,有一隻妖狼闖入了這片大陸,貴宗可有印象?”
    良平的眼神恍惚了一下,隻是一個瞬間。
    “沒有。”
    隨後馬上回應了對方。
    隻是一個瞬間的細節,卻也沒有逃過對方的眼睛。但對方也沒有直接戳穿,而是換了種問法繼續激進:
    “身死魂未消,道友,別同他異啊。”
    “……”
    良平明白,這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若是再繼續用謊話忽悠,保不齊對方會出手。宗主李長源現在沒在宗裏,真要出了什麽事情,良平也不好擔待,這人,惹不得。
    但,又不能直接說出真話。
    交換信息吧?
    良平沉默了片刻,抬手對這兩位修士說道:
    “裏麵請。”
    自是知道有話要說,但不能讓太多人知道,這種事情在這裏都算是個秘密?這兩星道宗的弟子相視一會兒,隨後默默對良平笑了笑:
    “請。”
    便也跟著良平去到了宗門大殿之內。
    之後,其餘宗門弟子散去,外門長老在別處忙著安顧和處理受傷弟子們的傷勢。
    宗門大殿之內,兩名修士與良平安坐之後,靜觀大殿之內別無他人,良平這才緩緩開口:
    “這裏沒有別人,我們就明人不說暗話,不知兩位道友出自哪個宗門?”
    一上來就是問老底,都不先說之前這兩個修士的問話。
    “我們二人來自荒原大陸,星道宗,此時還需道友保密。”
    良平愣了片刻,心想:
    ‘星道宗?嘶……好像聽說過,沒有什麽影響啊,荒原大陸,難不成是黑河對麵的那塊地?’
    “嗬嗬,那是自然。”
    良平也是笑著回應,之後,良平與那兩人聊起了自家宗門兩年前的那件醜事。太上長老隨身的那把佩劍,其中就封印著一頭妖狼的靈魂,但後來立下天道誓約,決鬥途中被對手震碎了佩劍,佩劍中封印著的狼魂,也隨之湮滅。
    “……嗯,道友句句是真,不可有假?”
    良平正經的肯定:
    “絕無半點虛假。”
    “不知,道友可否透露,那碎劍破魂之人,乃何方大能?”
    良平警惕起來:
    “道友這是何意?”
    這星道宗的弟子笑顏遮麵,展顯幾分恭敬:
    “嗬嗬,道友莫要激動,不過是好奇,絕對沒有報複之心。”
    良平想了好一陣,思考著要不要說出來,本來差不多決定好隨便說個假名字、編造個假身份讓他們查去,沒成想自己還未開口,對方先表明心態立場:
    “道友無需憂慮,我星道宗也隻是受他人之托,來此地查個事情始末,道友若是不放心,我等不再追問就是。”
    良平喃喃道:
    “江湖宗門大小皆有,主張行事作風各不相同,也不知星道宗一向秉持何種風氣。”
    “嗬嗬嗬,閑來不問世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良平想著:
    ‘呃……,還真夠鹹魚的……’
    “不知兩位在星道宗之中,是……”
    良平這麽一問,那兩人相互看了看,猶豫一陣之後,決定坦白,良平也是知道了,原來他們這麽高的境界實力,在星道宗裏卻隻是其中一位峰主的門中弟子,還是外門弟子。
    良平自然也是說出了自家宗主李長源的事情,大大小小的事情幾乎知道的,都說了個遍,這兩星道宗弟子也沒藏著掖著,時間半晌之後,三人一開始的唯唯諾諾、相互試探,變成了現在……
    八卦大會?
    可謂是無事不說,叨叨個沒完,從一開始的要麵子,到現在聊得熱火朝天。
    八卦的大事大到自家宗主叫什麽名字、自家峰主什麽修為,現在的星道宗有什麽打算等等。
    八卦的小事小到自家峰主有什麽癖好,每天晚上幾點鍾準時是去黑河釣魚等等。
    ……
    “天色不早,我們也該走了。”
    星道宗弟子起身說道,不知不覺,他兩人在這裏坐著和良平聊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幾乎所有能說的都說過了。談不上是正經的交換情報,隻能說是彼此印象不錯,交了個不錯的朋友。
    熱情好客,唯有幻天劍宗這般的場麵還算是,另一邊所在的南坑城,黃天在庭院之中教誨無果,在院中長聲歎氣。
    “唉……,罷了罷了!要不是那娃兒心願未成,這種孽子,老夫都想一巴掌直接拍死!”
    氣話道盡,黃天甩手離開了黃強的庭院。
    走前,撂下最後一句忠告:
    “孽子,還有一天時間,明日,那人就會找上門來,你……唉,自己受著吧!明日之後,老夫再來給你收屍。”
    說著的時候,心裏還是不免觸動了一下。
    畢竟是自己的骨肉,哪有不心疼的?
    ‘造孽、造孽啊!’
    黃天滿臉的晦氣,懊惱不及,這兒子說教不進,再想讓黃強去真心認錯,然後自己在李長源那娃兒麵前說說情的辦法是行不通的了,黃天今夜得在自己的小茶館了失眠了。
    而此時的李長源正在酒樓三樓的房間裏麵。
    夜,很快就來了。
    黃強坐在靠背椅上,雙手扶著兩邊的扶手,屁股時不時的挪動一些,失去了雙腿,好在隻有自己知道錢放在哪裏,下人僅有幾個忠誠的,剩下的家仆都是狗腿子,這幾年趁著黃強行動受限,把黃強這家偌大的庭院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幾乎翻了個遍。
    好在是沒有找到黃強的金庫,每每隔日,還是會笑著服侍自家主子。
    “嘁,狗東西,嬉皮笑臉真以為老子不知道你晚上背著我幹嘛?滾去後院,把馬喂了!”
    “是、是是是!”
    又一個家仆被臭罵了一頓,黃強歪著個臉惡狠狠的說完,又把頭扭向一旁,大聲喊道:
    “四丫!死哪去啦!!”
    馬上就有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從門外小跑進來,淺灰色的衣衫粗糙,身上的衣服打了好幾個補丁,盤著頭發看似還未認真打理過自己的女人,低著個頭,有個四十多歲。
    她小跑到黃強跟前,低著身子小聲問候:
    “老爺,對不起,來、來晚了。”
    “草,你不是在後院洗碗的嗎,後院到這裏的路數才百步不到,你還讓我等了十多秒,你個廢物就會洗碗,會不會跑過來!啊?”
    “下次我會的。”
    “會你馬!怎麽不去死啊你!草!”
    黃強莫名的火氣大,跟前這個女家仆也是受氣習慣了,縱使被黃強這樣罵還是雷打不動,沒有一點兒情緒變化。黃強從昨天開始,他爹就來到他這,好一番‘苦口婆心’的勸導自己。
    自家老爹勸著自己去跟李長源認錯,好好的認錯,跪下來好好說,然後老爹在那個李長源麵前求求情,或許就能免去一死。
    “死?”
    黃強氣不打一處來,為什麽,為什麽啊!
    我們不是一家人嗎,為什麽你要幫著外人說話,不說我這個兒子敗家,你個當爹的平時沒有管教我,我也不說你什麽,現在這種時候,你兒子我要死在別人手上的時候,你個當爹的還吃裏扒外?
    “草!那個老東西!”
    黃強每當想起自己那老爹,直直氣得心口疼。
    真是,一個為了救自己兒子的命,在這裏叨叨了一整天,一個是恨自己老爹平時不疼愛自己,現在怕兒子死了才來求保全。
    “還愣著幹嘛!過來給老子撓撓!”
    對著跟前的女家仆訓斥完,她點頭小聲應道,之後繞到黃強的身後,將黃強的身板往前推開一點,身後幫黃強抓繞後背,同時也幫著給黃強肩頭按捏。
    不一會兒之後,黃強的火氣終於下去一些。
    這個洗碗工是黃強五年前在城外野路子旁撿回來的,那時候這個女人還身受重傷,黃強當時是見她身子骨壯實,就讓隨行的下人將其帶回自己家,用最便宜的草藥,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才將這女人身上的外傷養好。
    聽她說自己是一個樵夫的妻子,樵夫外出遇到了一頭熊,不幸身亡,而自己沒有兒女,僅與丈夫相依為命,現在丈夫死了,她外出想找丈夫的遺體,不料碰巧撞見那正在進食的黑熊……
    瘋狂逃命,跑了好久又跌了好幾個矮山崖才從死裏逃生。
    這在黃強家裏一呆就是五年,任勞任怨,全因黃強對她有救命之恩。
    “好了,下去幹你的活去。”
    “是。”
    女家仆退下之後,不一會兒,門外的大院大門那裏一陣叫嚷,隨後幾個衣裝粗濫的男人走進大堂。大堂裏,黃強沒好眼色的看著他們:
    “人都安排好了沒?”
    領頭的那個男人,臉上還有兩道刀疤,齜牙咧嘴的對黃強笑著,抖擻著身子一步步靠近黃強,略有輕蔑的回答:
    “大財主,您就放心,人呢,肯定都安排好了,能喊上的弟兄,我都喊過來了,有錢不掙那不是大傻逼?你說是不是?”
    黃強心裏還是感覺不太踏實,遂而問道:
    “有多少人?”
    眼前這男人,身上的毛皮套子好像是用狼皮做的,如果說是他親自宰的狼,不得不承認是有些本事。隻見這男人抬手怕了拍黃強的肩頭,哼聲說道:
    “兩百個弟兄,把你的心放肚子裏,把你的錢也準備好~”
    說完,回身招招手,給他帶來的那些人指示,很快,他們都點點頭,轉身出去安排人手站崗。
    ……
    擦了一遍又一遍,劍刃上映照的火光,搖曳飄忽。
    桌前,李長源冷漠的看著劍身之中顯出的自己,眼神是那般空洞。明日,就是老前輩請求的時限了,李長源等不及,今晚,就今晚!
    月升三尺台,三更,零點過後,就是黃強那個畜生的首個忌日!
    風高月黑夜,殺人放火天……
    ……
    庭院之中,湧入了一大批人,他們著裝樣式摻雜不一,大部分身上穿著的都是無袖毛皮開衫,隨身的武器也不盡相同,有帶刀的、帶劍的,還有帶著鐵棍的、匕首的、直筒尖頭銳器等等。
    兩百餘人,少有幾個人兩手空空,但這幾人備受他人敬重。
    他們這幾人是實打實的修士。
    武修!鐵骨境武修!
    其中更有一人,乃是傳說中的鐵骨境巔峰武修!
    “嘿,你過來,守著這裏!”
    帶頭吩咐站崗位置的人,雖然隻是個普通人,沒有境界修為,但他腦子精明,一般與城內人談生意都是他出麵。
    哦,是的,他們這兩百多號人,其實……
    都是山賊。
    “今兒的夜風,甚是喧囂啊。”
    那鐵骨境巔峰的武修乃是野外附近一個小山頭上的賊窩頭子,聽聞有單大生意,他才通知聯合了周邊所有能叫得動的山賊聯合過來。
    聽說有人要殺這家主子,殺手是個隻有十六歲的屁孩兒,好像也是鐵骨境,黃強的話經由領頭山賊之口,讓弟兄們都知道:事成之後,他們一人能得二十兩黃金,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情,誰不愛呢?
    咱兩百多個弟兄,還會怕他一個鐵骨境的小屁孩?
    哼!
    說是偌大的庭院,但同時駐守兩百餘人也過於擁擠了,所以,領頭的決定輪班站崗,一百人一班,一宿過後等天亮然後再換班,沒有站崗的弟兄們,在地主家的食堂裏掏鍋飲米,大口吃喝。
    呼——……
    夜深了,夜風也漸漸涼颼,吹得人兒心中微微發怵。
    黃天在自己的小茶館裏喝著茶,愁容滿麵。
    黃強在大堂裏坐著,背靠木椅,雙手緊緊死抓在扶手上,緊皺眉眼盯著大堂門外。
    忽然想到一件恐怖的事情,讓黃強心死……
    ‘如果來的不是李長源,而是張文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