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瓷早就注意到了齊夫人，那張和自己格外相似的臉實在是讓人不能忽視。
    可她看了眼滿是不快的景珩，有些左右為難。
    齊夫人看出了她的糾結，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小瓷，阿姨今兒就是想和你吃頓飯，你要是拒絕也沒關係，下次阿姨還會來的，直到你答應為止，無論多少遍，阿姨都會向你解釋清楚。”
    被齊夫人握住雙手，唐小瓷感覺一陣莫名的熟悉和安心，好像很久以前就見過般。
    她最後還是答應了，撇開那股莫名熟悉感不說，光是看現在齊夫人的身體狀態，就令人生憐。
    “我晚點會回去的。”
    她注意到景珩眼中的失落，卻什麽都沒說。
    齊英海剛剛說得很明白，他要把自己從景珩身邊帶走。
    可她不是任何人的寵物，她表麵在安撫景珩，實則也是告訴齊英海她的態度。
    “嗯，我等你。”
    景珩沉聲，隨後頗有深意地瞥了眼齊英海。
    他實在沒想到，不過是晚出來了會兒，老婆就要被拐跑了，而且還是未來嶽父動的手。
    看著離去的車，景珩頭一次感受到什麽叫心有餘而力不足。
    車內齊夫人坐在唐小瓷身旁，一路上都是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樣。
    她不想太尷尬，率先打破沉默。
    “我們這是去哪兒？”
    “去我們的家。”
    齊英海在駕駛座上說道。
    一開始他本來想帶女兒出去吃飯，可看現在的氣氛，去了也是大眼瞪小眼，想著也尷尬，還不如去家裏，說不定還能喚起她一些回憶。
    那套房子是齊英海的婚房。
    當初他結婚時還不是現在齊家掌舵人，住的房子也普普通通，還是靠妻子的支持才順利結了婚。
    所以這麽多年，這套具有紀念意義的房子一直都沒換，最多也就是翻修了一下。
    唐小瓷肉眼可見地無措了起來，都到這兒了，現在說下車也不現實，也就跟著一起去了齊家。
    冬天黑得早，哈口氣都能在眼前凝成霧。
    她下車，發現齊夫人並沒有從另一邊下，反而是順著自己這邊下車。
    齊夫人鼻尖動得通紅，看女兒盯著自己，舒展開眉眼，笑得溫婉動人。
    “我們進去吧。”
    唐小瓷被那笑容整得有些害羞。
    走進齊家，沒有想象中的氣派豪奢，也沒有景家沉悶壓抑的極簡化，裏麵全是中式裝飾。
    整體風格和齊夫人氣質很相符，尤其是紅漆木家具，一看就給人淳厚沉穩的氣質。
    “小瓷你看。”
    齊夫人一伸手，手上多了個很有年代感的撥浪鼓。
    “這是你小時候愛玩的，還有很多，我都放在房間裏，你想看看嗎？”
    她說完又覺得欠妥，自己搖了搖頭，“算了，你都這麽大了，肯定不愛玩了。哦還有小花，你小時候和她最親了。”
    唐小瓷正疑惑難道自己還有兄弟姐妹時，就看齊夫人急不可耐地打開落地窗在望什麽。
    “好啦，你先讓小瓷坐下來吧，這開窗熱氣都跑了。”
    齊英海對自家夫人的緊張熱情有些哭笑不得，可看唐小瓷全程沒什麽反應，眉頭就沒舒展過，知道她還沒卸下心防。
    “你看我，小瓷你快坐。”
    唐小瓷招架不住，乖乖在沙發上坐下。
    不久手上又多了杯溫水，她心裏五味雜陳。
    這裏好像真的是自己生活過的地方，她雖然沒有記憶，可她對這房子的熟悉感和與齊夫人接觸時的感覺是一樣的。
    而且齊夫人對自己小時候的愛好如數家珍，既然不是討厭自己為什麽要丟掉自己。
    唐小瓷猜來猜去也累了，索性開誠布公地問了。
    “齊夫人，我現在對新身份還有點難以接受，在孤兒院的時候我無比渴望能有一家人收留我，後來被養父收留我覺得那天是我最幸運的一天。”
    她說完觀察齊夫人他們反應，沒有想象中的大喜大悲，兩人都很平靜，等待唐小瓷繼續說下去。
    “雖然被收養後生活不是很好，但我有了家人，我一直覺得從此以後我隻要有他們就夠了，後來又被遣返回孤兒院，和院長奶奶以及周圍夥伴更親密了，我們之間的情誼不比任何一份血緣關係差。”
    說到院長奶奶，她聲音有些陡，差點就說不下去了。
    她摸了下脖子，肩上感到一陣溫暖，是齊夫人的手。
    她搖搖頭，“前不久院長奶奶去世了，我當時有多渴望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庭，現在就有多複雜。我不是責怪你們，隻是每次在我最需要親情的時候，身邊都沒有爸爸媽媽的位置，所以你們現在突然出現，讓我覺得像被誰竊取了勞動成果一樣的無措。”
    說完一切，唐小瓷緩了幾口氣。
    要不是緊咬牙關，她真怕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周圍安靜得有些詭異，她抬眼，齊夫人眼角剛好溢出一滴清淚，順著臉頰而下，一路匯集到美人尖下。
    她愣在原地，慌亂地扯了幾張紙，卻看齊夫人已經自己拿手背擦幹了。
    “對不起，我知道現在說什麽都太晚了，是我們在你的世界缺席了，但有件事你一定要知道，你從來不是被拋棄的，當初是我老毛病犯了，把你忘在火車站，才給壞人可乘之機。”
    此時齊英海已經單膝跪地撐在坐在地毯上的齊夫人身後。
    “我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但我從來沒有放棄過找你，英海為了讓我走出來，還勸我立碑，我發了場瘋，把所有能砸的都砸了，我也不是博你同情，如果你實在接受不了我們，我們可以等，隻要你健健康康生活我就心滿意足了。”
    齊夫人說得情深意切，沒有哭聲的渲染，隻是壓抑不住的啜泣間或流出。
    唐小瓷心頓時心軟了半截，原來都是陰差陽錯，可她現在還是沒法跨過那道坎。
    “時候不早了，我們讓小瓷回去吧。”
    齊英海不知道自己是抱著怎樣的決心說要送走的話。
    他知道唐小瓷肯定還無法接受他們，這需要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