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是誰？”
    唐小瓷眼睛發澀，盯著桌上的水晶球，裏麵剛好有些水藍的碎片掉落，像一場大雪。
    “……算了讓你知道也無妨，是齊老爺子。”
    唐小瓷瞳孔放大，看向女醫師的神色多了幾分探詢。
    而女醫師索性承認，“沒錯，我是齊老爺子安插在你媽身邊的，但我發誓，我從來沒想過害你媽。”
    唐小瓷吐出一口氣，“我信。”
    估計這也是齊夫人想極力挽回齊英海和齊老爺子關係的原因，齊夫人不傻，肯定有所察覺。
    沒想到爺爺表麵上和父親斷絕關係，但內心都有在關心他們。
    “原來爺爺什麽都知道。”
    她回想起早上齊老爺子的深沉。
    “是的，你爺爺也猜到你會來找我，讓我看著說，但我覺得你應該知道這些。”
    唐小瓷離開醫院的時候，時候尚早。
    她感覺命運弄人卻有自有常規，想起最開始自己對母親的態度，她便覺得自己太過殘忍。
    齊夫人一直都有精神疾病，隻是自己在的時候才能有控製。
    想到這，唐小瓷莫名走到了菜市場。
    和別的豪門不同，齊家就和普通的家庭沒有兩樣，夫妻倆誰有了興致便自己做飯。
    唐小瓷挑挑揀揀選好一車菜，等她回齊家，齊老爺子已經進去了。
    齊夫人正在客廳看電視，身上還係著圍裙。
    “才十點您就準備午飯啦？”
    齊夫人被聲音吸引，露出真摯一笑，“是新來的保姆吧，都讓英海不要花那冤枉錢。”
    唐小瓷拎著菜，僵在原地，反複琢磨齊夫人此刻的表情，不像開玩笑。
    “媽，是我啊。”
    她發出的聲調甚至染上顫音，默默將菜放下，她走到齊夫人身邊蹲下。
    齊夫人停頓片刻，猛然抱住她。
    “哦是我的女兒回來了，我記得的！”
    唐小瓷垂眸，輕輕拍著母親的後背。
    對麵站著齊英海，對方同樣被剛剛的情景震驚到了。
    但唯一清醒的兩人都默契地沒有說什麽。
    晚飯是唐小瓷準備的，飯桌上齊英海和齊老爺子聊了齊家一些合作，好像恢複從前父子倆一起馳騁商場的日子。
    唐小瓷則細心照顧母親，飯沒吃幾口。
    等收拾好一切，她將自己甩進客廳沙發，並沒有如釋重負。
    齊英海不知什麽時候坐在沙發另一端，嘴邊夾著煙卻沒有點燃。
    “確診了？”
    唐小瓷點了點頭，臉還埋在枕頭裏。
    齊英海拿下煙，眼眶發紅。
    “聽說是媽故意不讓醫生說的，為了激勵爸爸你找到我。”
    唐小瓷說到後麵聲音越來越小，甚至有些壓抑。
    “看來你媽都早有預謀，讓你不要被她束縛，去專心做自己想做的。”
    她終於從枕頭裏探出，母親一直在與混亂的記憶作鬥爭甚至偽裝自己，都是不想自己擔心。
    想到因為自己的離開，幾乎耗盡他們幾十年的歡愉，唐小瓷心裏難受得很。
    “爺爺都知道。”
    唐小瓷觀察齊英海，沒有從他眼中看到詫異，看來他早有預料。
    “之前我年輕氣盛，覺得什麽都是自己應得的，早上和老爺子談過了，我終究是連他的萬分之一都不及。”
    齊英海扯自嘲一笑，他還記得早上唐小瓷走後，自己順勢到齊老爺子身後。
    他就像後背長了眼，“陪我下盤棋吧。”
    老爺子鍾愛老祖宗留下的東西，齊英海拗不過陪著下了幾盤。
    結果自己輸得底朝天。
    “沒人陪你練，你就退步到這個地步？”
    齊英海回想這麽多年，自己重心都在創業上，工作圓滿後就隻顧著齊夫人，哪有閑心下什麽棋。
    “後悔嗎？”
    齊英海聽出齊老爺子話外之音，無非是問他為了妻子犧牲自己那麽多光陰值得嗎。
    “陪在愛人身邊有什麽後不後悔。”
    他到現在還能勾勒出老爺子那意味不明的嘴角，不知道是讚同還是否定。
    “那幸虧老頭子我早做了投資。”
    隻是一句話，齊英海卻瞬間懂得了他的意思。
    所以女兒說出那句話時，齊英海才能坦然接受。
    “小瓷，你可以回景家，這裏永遠歡迎你，你媽有我就夠了，不用再搭上任何人。”
    唐小瓷之前確實很在意景珩的行蹤，但現在知道母親的病情，她更想好好陪伴媽媽度過人生最後的階段。
    沒想到齊英海都能準確捕捉到自己的情緒，這是觀察得多仔細才能一言道出。
    “我和你爺爺……也挺好的，你擔心的關於齊家的一切已經都解決了。”
    這一刻唐小瓷聽出囑托的意味，“我果然還是小孩子。”
    唐小瓷眼睛亮汪汪的，被水蒙住。
    這一夜，她並沒睡好，她以為自己會在齊家停下，沒想到齊英海毫不猶豫繼續推著自己完成之前的計劃。
    隔天，她收拾好行李。
    齊英海笑著替她將行李放進後備箱，看向她眼神裏都是期待與祝願。
    “忙完了，就回來看看，有什麽要我幫忙的，爸拚了命也給你做好。”
    唐小瓷鞠了一躬，又看向二樓的齊夫人。
    齊夫人朝她揮了揮手，她永遠不會想到這一別就是永別。
    “對了，你爺爺很早就走了，他讓我把這個給你。”
    唐小瓷接過信封，察覺到應該是關於呂勝的資料。
    當初唐小瓷讓老爺子找的人正是呂勝，她早懷疑呂勝和唐文中的死有關。
    “謝謝爸。”
    “不要有心理負擔，和你分開那麽多年，找到你不是為了束縛你的。”
    連景珩都放手給了她自由，齊英海覺得自己也不能拖後腿。
    唐小瓷擠出一絲笑，和父親作別後前往孤兒院。
    她中途在便利店門口停了下，拿出那個信封準備看齊老爺子給她的資料。
    可才拆開，前車窗傳來重物墜落的聲音。
    暗紅的血漬順著碎紋流下，唐小瓷滿眼都是女人猙獰的後背和四散的頭發。
    她甚至連尖叫都發不出，隻能捂著脖子一遍遍幹嘔。
    周圍嘈雜不堪，哭鬧、求救……
    唐小瓷死盯著麵前的女人，注意到她的小手指還在蠕動想留下什麽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