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霜舞斬塵 第八章 屠城反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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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自尊心強的正常男人而言,如太監或是難以啟齒的隱疾被人當眾說出,無論是真是假都是一種羞辱。
“臭丫頭,找死!”秦豹子終於按耐不住,揮舞手裏的大刀朝宮孫琬霜攻去。
宮孫琬霜唇角微揚,仿佛一切皆在她的掌握之中。從馬背上飛身而起,拔劍相擊。二人在雙方陣前對招數十回合,刀光劍影,勢均力敵。誰都壓製不住對方,誰也奈何不了對方。
不過時間長了,秦豹子與其眾弟兄心裏逐漸生出對宮孫琬霜的不屑:女人終歸是女人,永遠比不上男人,每招每式都不夠利落,偏鋒毫厘。所以,秦豹子身上的多道傷痕瞧著很疼,實則並不嚴重更不致命,況且這點痛對過慣了刀口舔血的日子的秦豹子而言根本算不得什麽。
大致摸清宮孫琬霜的路數,秦豹子不再多做糾纏,舉刀奮力劈下。宮孫琬霜橫劍擋下,劍身受力彎出一個弧度,隨之這股力道將她向後彈開。這一刀摻雜了修士才有的靈力,而她並不意外,完全在意料之中。
宮孫琬霜準確無誤落回馬背,當即掉頭回城。“撤兵!關城門!”
眾匪賊本就為屠城而來,豈會讓他們如意?緊隨其後,於城門即將封鎖之際撞了開來,衝進城內,重重刀光大肆砍殺街邊百姓。不消多時,城門街道已屍橫遍地。
當所有匪賊踏入城中,為首頭目深入城中覺得看到的活人越來越少之時,眾人才察覺不對——中計了!
眾頭目並未慌亂,料到軍隊有備而來,他們又怎會不做準備空手而來?一人發令道:“小的們,把人帶上來!”
未久,一道道啼哭之聲從人群中傳來,由遠及近,有年輕的女人,也有稚齡的孩童。
“救命,救命啊!”
“救命,誰來救救我們!”
“爹、娘,我害怕……”
“各位大爺,求求你們放了我吧,弟弟病了,還在家裏等我……”
一番呼救求饒之類雲雲,眾匪賊越聽越興奮,巴不得他們喊得越大聲越好,仗著軍隊不敢殺害百姓,所以用人質威脅這一招屢試不爽。
自打他們進城,除了砍殺的百姓再未見過任何一名士兵,也就是說那幾百名士兵回城後與那丫頭便憑空消失了。同理,偌大的一座城,怎會隻有區區那幾個被砍的倒黴鬼?
“秦老大,這是吃人城還是荒城啊,太他媽詭異了。”
“就是啊,豹子老大。大白天的不見幾個活人,空城計還有這麽唱的?”
“真要是荒城,那也是這裏的居民被咱們的威名嚇跑的。吃人城肯定不可能,要是有什麽妖魔鬼怪作祟早請人敲鑼打鼓做法事鬧得沸沸揚揚,咱們會不知道?”一名頭腦理智的頭目分析道。
四周大致望了一圈,秦豹子點了幾名手下命令道:“你們帶幾個人去砸開附近的幾間屋子,看看裏麵有人沒有。”
一小波人依言四散開去,一間間屋子查看裏麵是否有人。詭異的氛圍誰不怕?所以他們並未跑太遠,最遠不過四五條街。
秦豹子等眾人也沒等太久,而他心裏已然猜到答案,隻想驗證事實而已。果然,搜查回來的人都上報了同一個結果——除去方才進城時所殺的再無一個活人。也就是說他們所處的地方是一座空城,所有的城民仿佛一夜之間全部遷走了。
“也不對啊,如果真的遷走為什麽衣物和日常用具都不帶走?我瞧著不像是遷徙,倒像是出去打獵,晚些回來。”
“管他遷徙還是人間蒸發,總之城裏冷冷清清的肯定有古怪。還有,老大,你有沒有覺得進城之前那些士兵的神情,是不是太過鎮定了,好像他們今日一定會打勝仗。”
秦豹子能做匪首當然不是個傻的,手下能看到的他會瞧不見?對方的目的再簡單不過,故意引他們進城,好來個甕中捉鱉。
朝廷圍剿多次,什麽招沒使過,他們不都闖過來了嘛,何況手裏還有人質,利用他們脫身並非什麽難事。秦豹子隨意朝某個方向大喝:“這麽多女人小孩兒在向你們求救呢,你們不是一向以保護百姓為己任嘛,今兒個聾了還是瞎了,全躲起來見死不救嗎?!”
“對啊,沒聽見百姓們在喊救命,剛才在城門都挺威武的,這會兒倒藏頭露尾做起縮頭烏龜了?”
“怎麽,吃過幾次敗仗不敢再出來跟爺爺我較量啦?經常掛在的嘴上的百姓也不救了?”
一疊叫囂雲雲,原以為可以刺激對方率先動手,那樣可以暴露他們的方位,殊不知仍不見半個人影,隻從天空傳來女人的哈哈笑音,聲音空靈辨不出方位。“危難關頭拿女人和小孩當擋箭牌,真是好生威武、好生英勇啊!”
區區一句冷言嘲諷恰好打在眾匪賊痛處,“你們自己蠢,脫不了困,反而抱怨軍隊不肯放人,不殺匪賊的將士就是廢物!依我看放你們出城才是殘害百姓,是他們的失職!”
“照你的說法,住城裏是百姓,需要軍隊保護,咱們手裏的就不是百姓,不需要保護?”秦豹子狡辯道。
宮孫琬霜知道匪賊是鐵了心死了也要拉墊背,存心轉移仇恨的目光,就盼著脫身後把事情捅出去,好給軍隊潑髒水,巴不得再觸怒龍威最終落個不得好死的淒慘下場。
宮孫琬霜懶得與他計較,對一眾人質道:“從匪窩裏出去的女人有幾個好名聲的,倒不如一頭撞死反而能留個‘不堪受辱、寧死不屈’的好名聲,沒準兒壯烈之舉還能感動天子,每人賞賜一塊貞潔牌坊。”
呼救聲很快弱了下去,許是喊累了,也許是覺得宮孫琬霜所言有幾分道理,女子地位卑下,規矩也多,這是不爭的事實。但也有人不滿,朝天空叫道:“你也是從匪窩跑出去的,憑什麽你要我們為了名節去死,你卻可以活著!”
宮孫琬霜隻輕鬆一句把人堵了回去。“我可以親手端了匪賊的老巢以證清白,你能做到嗎?”
一頭目啐聲道:“黃毛丫頭大言不慚,憑你也配!我呸!”
“哈哈哈哈……”宮孫琬霜不怒反笑,扔給眾匪淡淡一句:“配與不配便由他們告訴你吧。”這句話令人覺得自己仿佛是一場遊戲中的角色,而她則是布置遊戲的人,講話的口氣實在令眾匪賊渾身上下很不舒服。
而很快,當眾匪賊望見不遠處高樓上赫然出現的三十三個被羈押的身影,臉上都是驚訝,隨之又掠過一絲驚喜:弟兄們還活著!
不,不對,人數不對,昨天即便沒把人都殺光,剩下的人也隻有十幾個才對,可現在三十多個人一個沒少,那麽掛在城牆上的人頭是誰的?秦豹子驚愕、懷疑地望向秦大虎等人。
宮孫琬霜雙眼失明沒法看得仔細,但她眼盲心不盲,早已料到秦豹子的心思,好心解惑道:“我們的確放出消息要斬殺海賊。可我們沒說具體殺多少人呀。至於那些人頭是用其他死囚改變其容貌做出來的,一模一樣吧!”
“……”
稍微頓了頓,又道:“說了這麽多,不妨再告訴你,你們進城所殺的部分是活人,特意挑選的品行卑劣的極品,放心殺。另一部分是由妖獸所化,兩者有個共同點,死後會變凶殘喲!”
無論人質還是匪賊,臉色皆為之一白。
眾人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希望自己聽錯,更恨不得聾了什麽也聽不見,因為誰也不願聽到這段殘忍的話,更不願麵對即將要被凶煞邪物撕咬分屍的恐怖事實。
眾匪賊震驚的是此次征戰軍隊怎會讓一個女人領兵?好死不死的還是個心狠手辣心思詭譎的黃毛丫頭!她連城中百姓的命都能肆意利用,難怪不把他們手裏的人質當回事。
某頭目當即叫罵:“你個賤骨頭,居然挾持弟兄們來威脅咱們!快放了他們,否則定讓你們不得好死,誰都別想活命!”
“對,大不了咱們跟這幫卑鄙下作的軍隊同歸於盡!”
“同歸於盡……”眾匪高舉大刀憤聲附和,頗有殊死一搏的士氣。
“卑鄙下作,說得真好聽!沒道理隻許你們抓人質就不許我抓你們的弟兄當人質。”清冷的語調毫無半分感情。
眾匪賊還想唇槍舌戰,但後麵已突然發出的幾聲慘叫在提醒他們遊戲開始了。宮孫琬霜隱於暗處頗有興致地觀賞親手布下的棋局將會殺得有多熱鬧。
躺倒的屍體此刻已全部從地上爬起,朝眾匪賊聚集而來。眾匪揮刀砍殺,孰知死後的屍體硬如堅實木板,不管刀鋒怎麽砍僅於肌膚表麵留下深不算深淺不算淺、粗細不一的口子。
反觀牽線木偶一般的屍體屈指成爪,在匪賊身上一抓便是五道觸目驚心的血口子。有的幹脆筆直穿過匪賊軀幹,使之穿體而亡。
秦豹子眼見跟隨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接連慘死,屍身上還留著令人不忍直視的血窟窿,一顆心如被無數根鋼針所紮,萬分痛楚。而他現在沒有那個閑暇去為死者傷心,已了然為何那丫頭敢如此囂張,因為她跟自己一樣同為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