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霜舞斬塵 第十五章 求教搭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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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正因為亂七八糟的瞎鬧,做事毫無章法才能混淆視聽。不妨說說你對那丫頭的印象如何?”哥舒贇暗示道。
徐晟“哼”了聲,道:“張揚、任性,花錢敗家;做事隻靠蠻力,不願多思;講話顛三倒四、毫無忌諱,一點也沒有女兒家該有的矜持。”
哥舒贇聞言輕笑:“這便對了。”
對了?徐晟微愕,貌似有點懂了,稍微理出點頭緒:“師兄,你剛說混淆視聽,莫非她故意做給外人看的?”
哥舒贇點點頭,道:“她主要做給刺客與我們看的,也許是一時興起,也許有意要幫我們。總之沒有敵意。”
言懿讚同,然後與哥舒贇向徐晟一一解惑。明明是刺殺偏偏咬死扭曲成劫色,揣著明白裝糊塗。至於賊徒裏是否真有人被踢廢成太監不得而知,存心損人名譽碾壓成笑話是真。後來高調說把自己老爹打傷無非要告訴刺客她是個武功高強且做事無腦之人。在檢查菜品時看似說話隨意自然,實則多說了半句“沒有多餘的味道”,明擺著在提醒他們小心提防,飲食方麵別被人做手腳。在被賊徒追殺時,為何不往她自己的住處跑反而跑到他們的雅間附近,即便慌不擇路也未免“擇”得有點刻意。結合以上幾點矛盾,那個瘋丫頭故意演戲給人看。
撇開這場鬧劇,光看那二人本身就不簡單。
瘋丫頭與其說自家是開武館的,不如說更像開醫館的,哪個習武者那麽閑,毒藥傷藥美容藥研究那麽多那麽雜。亂堆亂放堪比狗窩,擅入者死?說那麽誇張為的是震懾保守派刺客不敢貿然對她下手。另外,有個細節與她眼睛有關,當時她除了朝徐晟翻了記白眼與眨眼皮外,雙瞳再沒向別處轉過,顯得有些呆滯,像個瞎子,然而她行動自如,當真是瞎子?倘若真是瞎子,赤手空拳打跑二十多人,而且是男人,那麽她的武功造詣得高得多駭人呐?
再說說她身後的少年。自始至終一直不曾開口說話,並非不能說,隻怕無法說。因為他瞧上去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他身上縈繞的藥香明顯不是治風寒該用的。再看他舉止斯文,儀表堂堂,以及在瘋丫頭胡言亂語時的反應,羞澀靦腆,一看便知出自有涵養的人家。一個先被毒害再遇刺殺的人絕非出自小門小戶,身份不容小覷。
此刻的宮孫琬霜也正想猜猜賀蘭璃辰為何會遭遇謀害?
宮孫琬霜覺得寫字好看的讀書未必會差,那麽琴棋書畫必定樣樣精通,沒準兒還是個小有名氣的才子。舉止投足頗有涵養,性子乖順,實乃討老師歡喜的好學生,討諸多長輩歡喜的好孩子,搭配一副好皮囊,大概想招為女婿的也不在少數吧!
正由於太過出彩,容易掩蓋旁人的光芒,招人妒忌,能夠向軍隊傳達命令,幕後之人必為權貴。
賀蘭璃辰夾菜的動作不由一頓,心道:不愧是你,好敏銳的心思。
宮孫琬霜全然沒在意,自顧吃完最後一個糕點。漫不經心道:“以前學過一點占卜之術,看在你活了小半輩子沒做過作奸犯科之事的份上才發個善心救你一回,否則就算你天姿國色比九天仙女再美十倍也懶得搭理你。”
“……”差點讓一口點心噎死。
避免誤會,宮孫琬霜補充一句:“我沒有窺探他人的習慣,僅僅算了你的犯罪記錄而已。白天兩個采藥的士兵品行不端,看他們不爽順手教訓一下。”
賀蘭璃辰自從拜入師門後極少再回母國,不問朝政並不意味他跟傻子一般什麽都不知道。三皇子心胸狹隘,品行上表麵光明磊落,背地裏把陰狠之事做得比較隱晦,讓人抓不到證據罷了。
用過膳,宮孫琬霜為賀蘭璃辰把上一脈,治療效果和預計的一樣,果然山裏采摘的花是解藥中的一味,決定幹脆再多住幾天。
起初宮孫琬霜不僅交代過小二來問候賀蘭璃辰的夥計必須要識字的,還說有事找她必須等到巳時或午時,原本他不懂,此刻連盯梢的也傻了——她她她,她的作息規律太誇張了,居然醜時息午時起!
一連三日皆如此,別人用早膳,她在睡大覺,別人用午膳,她才剛吃早飯,敢情宵夜就是她的晚膳。房間裏瓶瓶罐罐到處堆,畫稿紙團滿天飛,走個路還得九曲十八彎,實在慘不忍睹。沒見過這麽邋遢的女人!
賀蘭璃辰記得在軍營的時候她的作息規律挺正常呀,轉念一想,便解釋得通了。軍營的作息也有規定,早晨軍號響起,她不想起床也得起。
守舊派刺客徹底放棄對她下手的念頭。死不可怕,就怕死成被萬人嘲諷的笑話,晚節還是要滴!
有一件事令言懿和刺客兩方都看不懂,教學騎馬通常由男子教授女子,而他們則是反著來?
一處寬敞空地,宮孫琬霜牽著韁繩走在前頭,賀蘭璃辰騎在馬背慢慢顛著,適應了三日總算可以慢步小跑了。宮孫琬霜頗有師長風範地教誨道:“多學一門技藝有益無害,不必學精但要學會,危機關頭就多一道保命符。”
賀蘭璃辰虛心受教。
興許托了賀蘭璃辰的福吧,本打算走的客商隻要不趕時間的臨時都改了主意打算多留幾日,還以女性居多,泉莊生意興隆。知曉他每日練習馬術,都掐著點來到地方,站在空地邊緣遠遠地望著他。好一副賞心悅目的美人圖!
在瞥見側旁的宮孫琬霜時,心裏紛紛隻恨自己不會騎馬,否則站在他身邊的就能換成自己了。有的隻希望宮孫琬霜能好好教騎馬,別把美人給摔了。這一點不用她們提醒宮孫琬霜也會注意安全,中毒加骨折,她才不要多麻煩呢!
憑宮孫琬霜的姿貌怎會沒有惜花之人欣賞?無奈都讓她自個兒嚇跑了,不是廢太監就是鑽研毒物,鮮花雖美毒刺紮人,誰嫌命長啊?同樣遠遠欣賞飽眼福就好。
觀察多日,確認宮孫琬霜並無敵意,哥舒贇手裏拽著一小包粉末徐徐上前搭訕。“霜姑娘,聽聞你最近研習醫術專攻製毒,剛好我也在鑽研此道,這包藥粉是一位朋友出給我的考題,可惜我醫術粗淺,隻能辯出幾味藥,配製解藥更不必提了。不知姑娘能否指教一二?”
“好說好說。指教談不上,幫個小忙而已。”宮孫琬霜爽快道,她明白這是言懿有心試探。早在行刺當日,她已然認出哥舒贇與徐晟正是白天采藥的二人。
轉身向賀蘭璃辰道:“下來吧,少說也有一個時辰了。好一位雅人深致的傅粉何郎,姑娘們觀賞你好久了,等著與你搭訕呢,快去吧。”
賀蘭璃辰專心練習馬術心無旁騖,瞧見了隻當沒瞧見。此刻二人有話要談,便依言搭了把她伸出的手輕鬆翻下馬來。
宮孫琬霜認為身為教練把學生一個人晾一邊太不盡職了,馬牽著不動保障了安全卻讓人傻等,怪無聊的;放任學生一個人練習擔心馬兒突然尥蹶子,生麻煩。故此,讓他與女孩兒們聊聊天,放鬆又安全。
眼見她這麽大方就把人讓了出去,哥舒贇愣了愣:你的心真寬,明知搶手也不怕讓人搶了去?罷了,傳言而已,半真半假,不能全信,辦正事要緊。
閑聊半晌,哥舒贇足以斷定她對他們沒有半點威脅,此乃其一。其二,哥舒贇好歹也懂點醫術,當見識到宮孫琬霜給出的解毒方子一時嚇到手抖,這哪裏是解毒,分明是賭命!以毒攻毒倒也罷了,藥未必要用喝的方式,可通過針灸注入到血液裏,另一種毒則搭配溫泉活血,效果更佳,五日即可藥到病除。
賀蘭璃辰沒有與姑娘們搭訕的意思,可以直接回房,無奈一群姑娘哪肯放過這麽好的機會,將其團團圍住。
她們打探過,人家要麽在房間裏歇著,要麽讓瘋丫頭霸占著,根本撈不著搭訕的機會。總不好硬闖陌生男子的房間,或者特地去溫泉池堵人吧。但別說真有人試過派丫鬟前去邀請,可惜均被他果斷推辭。
見這插翅難飛的陣仗,賀蘭璃辰索性把手伸進懷裏做個樣子,掏出木片與筆,寫道:近日身體欠安,不能言語。
本想誰會沒事與一個啞巴聊天,又是個病秧子,加上自己的淡漠之態,也該歇歇了。孰知姑娘們偏偏為他一手秀雅端正的好字以及他俊美的嬌容越挫越勇。生病致啞是暫時的,而非天生殘疾乃永久的。病,她們也能找人治。
賀蘭璃辰若知曉她們的心思,隻想說四個字——自不量力!
正欲走人,不甘就此放棄的姑娘們大膽問道:“敢問公子是否婚配?”
出於禮數,賀蘭璃辰隻得駐足,在木片上寫下一字:否。
姑娘們頓時鬆了口氣,未指婚就有機會。轉念,又覺得無所謂,從古至今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可惜了正妻之位。
“公子可有心儀的姑娘?可是那位與你一道來的霜姑娘?”某位女孩鼓足勇氣詢問。所有女孩都等著他的回答,有害怕,有期待。
賀蘭璃辰眉頭微皺,沒有馬上回答,隻寫道:何此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