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霜舞斬塵 第二十章 攪宴驚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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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觀戰良久,人群中終於有人看出點門道,並指認道:“閣下劍法確實厲害,但此劍並非霜斬情的路數。他的劍法以犀利詭秘而聞名,而你的劍法輕靈敏巧勁力如風,完全兩種劍路,與傳聞不符。所以,你並非霜斬情。以我觀察,你的劍法與失傳許久的驚風劍有些相像。”
    講話的是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徐子誠,分析有理有據,驗證了舞卿霜提出的推測。
    一語戳破,“霜斬情”仍不鬆口,道:“說得頭頭是道,難道你見過?”
    “不曾,但略有耳聞,古籍書冊也多翻了兩頁。”徐子誠直白回答。
    驚風一劍劍走偏鋒,招式飄逸靈巧,急如星火,舉步生風,風勁穿雲。此套劍法起源於凡界武林,之後傳入玄門,練成劍法的是一位無名之輩,無奈修為太低壽元短暫,加之後繼無人,沒風光多久便曇花一現了。
    歲月久遠,也隻能在古籍上翻閱到寥寥幾句的讚美,稍稍提及劍法當年的風采。至於劍譜之後流落何處,隻字未提。時光流轉人才輩出,後人自會創出更好更精妙的東西,沒必要在乎這一本秘籍了。
    謊言揭穿,壯漢照樣臉不紅心不跳。“看穿劍法又怎樣,有誰規定我霜斬情不能學新劍法?現在你們已經三人戰敗,隻能證明爾等一群庸才!”
    固然壯漢咬死自己就是霜斬情,可站著的諸位修士又不傻,心裏已有答案,假多於真。
    或許之前應戰內心或多或少對霜斬情心存畏懼,出招略顯保守,威力發揮得不夠極致,才會戰敗。
    撇去對手霜斬情的頭銜,眾人感覺一下子壯膽不少,二男一女,三名修為不俗的賓客出列應戰。相較剛才的兩場,他們打出的招式要放開得多,不再畏首畏尾,威力也強勁得多。
    無奈,未過三十招再次戰敗。眾賓客不由訝異,果然還是低估了壯漢的實力。看形勢,挑戰者是不是冒充的已無關緊要,重要的是此人修為高劍法超群,今日怕是要勝算無望了。
    連勝三場,壯漢臉上的笑更加得意,“今天我本就是來挑戰群雄揚名的,有誰不服盡管上!”
    見壯漢傲視群雄,一副霸氣凜然的模樣,怎麽看都叫人心裏不爽。眾賓客人多勢眾,豈能容忍一個藏頭露尾的假貨撒野!何況驚風劍威名猶在,打贏他未嚐不能讓自己揚名。
    思及此,應戰者接連上陣。輸人不輸陣,第四場五人,第五場六人,第六場七人,第七場九人。
    幾場比試下來,應戰者們全軍覆沒,傷勢一個比一個重,幹淨的地麵殘留著幾處鮮紅未幹的血跡。最後一場,即墨老莊主也在其中,與其他躺倒的人一樣由兩個兒子攙扶退場。
    回到隊伍,即墨老莊主歎道:“閣下好功夫,驚風一劍名不虛傳,老夫自歎不如。”
    “多謝誇讚。”壯漢也不客氣,安然受之。
    壯漢心裏正爽,豈料一聲清悅女音猶如一根冷針刺破他膨脹的虛榮心。“驚風劍,是挺驚風的,弱不禁風吧!”
    回眸望去,隻見出聲嘲弄他的是個窈窕媚人的少女。升起的怒火消去一半,本該咆哮的語調在開口時平了許多。“小丫頭,休要猖狂!”
    站於舞卿霜身側的某人眉頭微皺:剛才她有站在這兒嗎?“舞姑娘,剛才你是不是有事離開了會兒?”
    舞卿霜點點頭,笑道:“是啊,方才瞧見幾隻老鼠,去抓老鼠玩啦。”
    “咚咚咚……”眾人暈倒。你的心真大!
    稚嫩的手扯了扯衣角,感覺到動作,舞卿霜側首看了過去。十一二歲的小男孩睜著明亮的眸子,弱弱地道:“大姐姐,大人們不是常說劍是用來行俠仗義的嗎?可那位叔叔好凶噢,一直在打人,好多大哥哥大姐姐都受傷了。”
    壯漢嗤之以鼻:“小孩兒,劍本就是拿來殺人的,你聽到的不過是用來打發小孩的玩笑話。”
    舞卿霜莞爾一笑,柔聲安慰:“小弟弟,你年紀小,大人們沒有騙你。”纖細的手輕輕撫了撫男孩的小腦袋。
    回過頭望向壯漢:“大叔,你說的也沒錯。劍術乃殺人術,劍乃殺人之凶器,不論為行俠仗義而殺人,或為一己私利而殺人,結果都一樣——殺人。本姑娘呢比較偏向小孩更喜歡的天真話。”
    眾賓客睜大雙眼,吃驚地看向她。壯漢麵色一白,憑她講話時的自信,以及她的修為,隻怕不是個好惹的。
    “大叔,傳聞中霜斬情當年也是位翩翩少年郎,年紀不過十三四歲,如今六年過去了,論年紀頂多二十歲,哪有你這麽大,瞧上去三十好幾,沒準都四五十了吧。另外,就算他男大十八變,長殘了也不至於長成你這樣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吧!太毀形象了,出來混,功課也不做好,吹牛皮也要打個草稿吧!”舞卿霜將他從頭指到尾,滿臉嫌棄地數落一番。
    “哈哈哈哈……”眾賓客哄笑一堂。邊笑邊想:也對,他們怎麽忘了還有這一茬兒。
    先被識破劍法,再被嫌棄外貌,再要偽裝下去,壯漢表示亞曆山大呀!所幸站得遠,無人注意到他額頭的細汗。
    無妨,無妨,老子又不是孤軍奮戰,怕什麽!“小丫頭,這麽幫霜斬情講話,你跟那廝什麽關係,莫非你倆有一腿?”
    “霜斬情的崇拜者。”舞卿霜坦然微笑。
    啊?壯漢麵色一僵,本以為姑娘家通常都害臊,故意抹黑一問。哪裏猜到那丫頭不按常理出牌,竟答得如此坦然,毫無遮掩。貌似這個答案也不用遮掩,崇拜他的男男女女一大堆,沒啥好奇怪的。
    然而,壯漢這句話無疑證明了他是假貨。當然,眾賓客原本已經信了徐子誠六七成,眼下謊言徹底的不攻自破。
    “小丫頭,你方才說我的劍弱不禁風,可是不服氣?不服氣的話也與我比試一場如何?”說不過隻好用實力拚了。
    舞卿霜也是這麽想的,冒充她名義的賬說清楚了,可教訓的賬還沒算呢!“正有此意。”手裏的扇子有意無意地敲了敲掌心。
    壯漢瞧了一會兒,隻見她玩弄手裏的扇子再無其他的動作,麵色有驚有怒,聲調高了幾分:“難道你要用扇子跟我打?”
    “有何不可?”舞卿霜對自己的功夫有絕對自信,臉上的笑又明媚三分。“我選擇扇,至始至終所用的隻會是扇。”
    旁人剛想勸說,提點舞卿霜驚風劍的厲害之處,未等他們來得及開口,二人已經開打了。
    壯漢劍力如風朝舞卿霜迎麵襲去,氣貫長虹,似要將她一劍穿心。對方則揮出一道風刃擊向其胸口。壯漢身形側仰,風刃緊貼著肩頭的衣服擦身而過,如不將整個人翻仰過來,風刃不止會重傷於他,還可能削下他一條胳膊。
    剛出招就挑刁鑽的角度打,壯漢微吃一驚,由不得他驚訝,就在他側仰之際,舞卿霜已與他近在咫尺,扇緣劃向其頸脖,意圖一劍封喉。
    壯漢仰麵後傾,一片陰影從眼前晃過,僅此一瞬,一掌打在其腹部,向後震飛出去。落地時,一口鮮血從嘴裏噴出,腹部的疼痛清楚地告訴他斷了三根肋骨。壯漢不可思議地盯向對手,他的劍很快,未曾想舞卿霜動作會比自己更快。
    “還打嗎?”舞卿霜居高臨下地斜睨著他。
    壯漢沒有回答,捂著傷處忍痛站起,斜劍指地,姿態很明顯,猶如在說:剛才輕敵了,現在才要真正較量。
    舞卿霜揚唇輕笑,祭出寶扇縈繞壯漢盤旋飛舞。壯漢劍法揮灑自如避過致命的每一擊,同時凝聚劍氣向舞卿霜攻去。寶扇時而飛旋時而握於主人手裏當兵刃使喚。幾次劍扇相擊,寶扇始終完好無損,壯漢再遲鈍也該猜出此扇絕非凡品。
    風刃劍氣頻頻交鋒,轟鳴之聲不絕於耳,塵沙掀起隨震波飛揚。一個劍法巧捷萬端,氣勢剛猛,風驚雲飛;另一個身法犀利狠辣,變幻莫測,盛氣淩人。壯漢應對吃力卻不敢懈怠,稍有不慎,不死也得殘。
    十幾個回合鬥下來,明顯壯漢被壓在下風,明眼人皆看得出舞卿霜表麵在舞扇,實則將劍法融入其中,換成劍的話,壯漢早被打得不能動了。
    冷風狂傲,霜漫絮飛,群蝶彩繪惟妙惟肖,撲閃雙翅仿佛活了一般從扇麵翻飛而出,蝴蝶舞得越美豔絢麗,蘊藏的危險也就越容易被人忽略。
    壯漢身上大小傷口無數,已是強弩之弓,華麗蝶舞予以最後一擊。寶劍哐當墜地,壯漢重傷加內傷,再無任何反抗之力,躺在地上連站起來的力氣都使不出。
    “姐姐好厲害!”見壞人被打到,幾個年幼的孩子興高采烈地鼓掌喝彩。
    “舞姑娘好功夫!”眾賓客看得呆了,聽到孩子的聲音才反應過來為之稱讚。
    壯漢絕對想不到會碰上這等高手,死死盯著把自己擊敗的對手。而此刻,他已然猜到對方的身份。“無名寶扇,霜漫蝶舞,果然名不虛傳。”
    舞卿霜輕笑淡之,“之前你下手重,我姑且可以理解為你是不服應戰者倚仗人多以眾欺寡,可現在贏了你的僅我一人,這套說辭不成立。”防止對方耍無賴,先把路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