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茉香璃曲 第八十五章 談昔憶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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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沉默,詫異的同時必須佩服,舞寒情的決定無疑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殺父弑母可不是什麽好名頭,無論緣由如何。她的絕情與對利弊的權衡必須折服,而且他們堅信憑舞寒情的手段,一定會把事做得幹幹淨淨。
    “卿霜,你不會真的……”於情於理,賀蘭鴻琰不反對她與生母決斷,可仍不希望她做出有違天理之事。
    舞寒情明白他要問什麽,輕鬆道:“我還沒來得及動手,已經讓異父同胞的妹妹代勞啦!”
    “啊?!”小夥伴們全聽呆了。
    “誰叫那個女人一成不變,跟當初對待我一樣成天不是罵她愚笨就是抱怨她沒出息,管頭管腳毫無自由可言,甚至到了不允許她有自己思想的地步。於是嘛,那位可愛的妹妹終於受不住那個女人的責罵式教育,親手殺了她。”說到後麵,語氣裏流露令人怵然的興奮。
    驚嚇歸驚嚇,然而眾人莫名覺得那位母親死得其所,做母親能做到讓兩個女兒都想殺了她的地步,也真夠不容易的。
    “那後來,你那位妹妹怎樣了?有沒有被抓?”一名女弟子發問。
    “不知道,我忙得很,沒空留意。沒被人抓是她的本事,抓出來了是她的命數。她和我素昧平生,走在街上相見不相識,若非有意打探過那個女人的訊息,估計我永遠不會知道有她這個妹妹,所以我沒有照顧她的義務。”
    舞寒情意思明了,加上適才徐子誠的說法,那位妹妹一出生便享受衣食無憂的富裕生活,而舞寒情自小苦寒,之後的財富也是靠她自己的努力和智慧掙來的,與他們毫無幹係。故此,互不相認也在情理之中。
    答案揭曉,眾人皆為她鬆一口氣。
    “你倒是豁達,惡名背多了債多不愁是吧?”夏侯玄銘一半心酸一半嘲諷,真搞不懂小丫頭是怎麽想的,性子與上輩子差了好多。
    “幫朋友忙,背習慣了。”舞寒情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不過,我也是有底線的好不好,起碼你們從未聽過我有和什麽男人孤男寡女同居一室、同床共枕之類的謠言吧!”
    “我去,你男男女女關係不清不楚搞曖昧的謠言還嫌不夠亂呐!話本子都能寫上十幾本啦!”夏侯玄銘沒好氣道,全然一副兄長教訓妹妹的口吻。
    舞寒情吐吐粉舌,活似一個調皮的小孩,對什麽都滿不在乎。轉而腦海裏某個念頭閃掠而過,對啊,她是個有底線的人,固然謠言紛亂,卻獨有兩次打破了這層底線。當年殺死柳琴馡的夜晚,她隻知對方從來不是個安分的人,卻不知她還藏著其他惡心的手段。
    見她麵色微沉,夏侯玄銘問道:“你怎麽了?又想到什麽不開心的?”
    舞寒情麵容帶了絲肅然,沉聲道:“不,是你提醒得好,柳琴馡又多了一個讓我殺她的理由。”
    “柳琴馡是誰?你為何如此恨她?”賀蘭鴻琰很想知道自己沒能陪在她身邊的日子裏究竟經曆過什麽苦難。
    後麵的聽眾也很好奇,剛才都清楚地瞧見她夢醒時的情緒有多激動、恨意有多強烈,倘若賀蘭鴻琰躲閃不及遲了半分,恐怕不死也得重傷,嚇壞了他們脆弱的小心髒啊!
    “她是誰?”舞寒情輕哼,“她就是個婊子!”
    “啊?”吃瓜聽眾們再遭驚雷。沒事,雷砸多不怕,很快壓住情緒洗耳恭聽。
    當初在舞寒情與柳琴馡相識之前名聲已然好壞參半,好在均停留於朝三暮四此類層麵,而在認識柳琴馡之後發生過兩次有陌生男人大清早躺在她枕邊的案例。第一次發生在結識她的第三年,第二次發生於認識她的第五年,同在這相識的最後一年二人同歸於盡了。
    柳琴馡結識她正是為了殺掉她,然而憑她的腦殼也沒用多高明的法子,無非下毒外加塞男人,所下的八味毒藥一半索命一半催情。年代久遠,舞寒情懶得往事多思,故而從未將這三件事串聯到一起,如今思忖,她竟要自己死得身敗名裂,真不枉費自己的一番教導,可笑之極!
    再回憶那三次被柳琴馡找來的男人相貌一次不如一次,舞寒情的總結是:哪個審美正常、腦子也正常的女人敢對那些歪瓜裂棗下手,絕對屬於巾幗英雄!
    全體絕倒。“巾幗英雄”四個字有這麽拿來形容人的嘛!
    “她為何要殺你?你跟她有仇不成?”姚彬彥不解。
    “我哪兒知道。臨死前那婊子硬說我搶她男人,可她身邊的男人我全查過底細,沒一個是她願意嫁的,也沒哪個是和我認識的。”舞寒情至今也沒想明白這一茬。
    收集情報是一回事,認識與否是另一回事。吃瓜聽眾們聽得明白,腦海裏隻飄過一個念頭:那女人腦子有病吧!
    夏侯玄銘捕捉到某個重點,瞄了眼賀蘭鴻琰的表情,向舞寒情打趣問道:“那個柳琴馡沒有想嫁的男人,那你有沒有瞧上的男人?”
    “沒有。”舞寒情脫口而出。
    “當真沒有?”夏侯玄銘挑眉,故意加重尾音吊下賀蘭鴻琰的胃口。
    “肯定沒有。”舞寒情斬釘截鐵。“一是真沒有瞧得上的,二嘛,出於身體原因。兩年的藥水灌下來誰知道身體被改造成了什麽樣?天又曉得會生出什麽鬼東西!”
    舞寒情是有事實根據的。昔年活下來的五人清楚自己的體質於是很早就決定好此生頂多隻成婚不要孩子。長大後,第一位哥們兒先成了家,兩年後其夫人瞞著他懷了身孕,臨近三個月的時候,那個腹中的怪物居然自己撐破母體爬了出來,還傷了人。那哥們兒為了解決風波與那隻怪物同歸於盡了。
    第二位哥們兒好不容易克服心理障礙,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和心愛的人成親,可結果呢?新婚第二天,早上醒來,本該嬌滴滴的新娘變成一具仿佛被吸幹精血的幹屍。那哥們兒受不了打擊自戕殉情了。
    “兩個血淋淋的例子就在眼前,你們認為我還有心思談情說愛嗎?”舞寒情有意反問。
    聽眾們嚇得根根汗毛豎起,凍得直搖頭。前車之鑒如斯,大概換做他們中的任何一人,恐怕也會在感情之事上選擇怯懦吧!
    聽了這麽多,哥舒文睿也是心思敏捷之人,隱約猜到舞寒情名聲好壞參半的用意。“舞姑娘,你如此不在乎名聲,任由謠言四起,可是有別的用意?另外,你通常給朋友幫些什麽忙,能幫出那些稀奇古怪的名聲?”
    “厲害呀!這問題算你問到了點上。”舞寒情高高地翹起拇指為他點讚。“那些亂七八糟的名聲不正好讓人敬而遠之嗎?天底下有幾個蠢男人會娶一個名聲有損的女人為妻呀?”
    果不其然。哥舒文睿猜中了。
    “至於幫忙嘛,全是些家長裏短、小兩口吵架、替人求愛,再有替一堆沒心沒肺的家夥帶孩子。”舞寒情實話實說。
    “啊?!”全體傻成一片蒼白紙人。你在外頭到底還經曆了些啥?
    能有些啥,就字麵意思唄。比如某對小夫妻大半夜不睡覺非要吵架,寅時跑到舞寒情家裏找人勸架。那個時候,犯困的她真想把人一棍打出去。最後硬是忍住了那股衝動,男的睡樓下大廳,女的隨她睡樓上客房,有什麽事等她睡醒了再說。
    再譬如學堂一放長假,出於各種理由沒空自己帶孩子的就把照料費跟孩子一並丟給她,小至未斷奶,大的十三四歲,為了那幫調皮搗蛋鬼衙門都去了好幾回。不單被街坊鄰居舉報擾民休息,還被疑似拐賣孩童。
    再例如死纏爛打、威逼利誘找她支招求愛、假扮戀人擋桃花的大多是些一舉一動都會招惹輿論的風雲人物。忙幫好了後遺症不斷,時常傳出什麽情郎半道上移情別戀而冷落她、由於情郎突然跟人搞斷袖而鬧掰,再有她對男人大失所望變成磨鏡傷透大片男人心等等各種亂七八糟的風言風語。
    全場石化:蒼天呐!那是什麽重口味話本子劇情?
    “姐,你都攤上的什麽倒黴事兒呀!”朗琒聽得欲哭無淚,真想給舞寒情叫屈。
    “無妨,但凡欠人情的自己心裏記住就好,日後該幫的忙該做的事好好照做就是。”舞寒情一副氣定神閑、運籌帷幄的表情。
    “霜姐姐,我算聽明白了,難怪你寫的話本子那麽受歡迎,原來是你的生活夠多姿多彩呀!”一位與姚彬彥交好的趙姓少年讚道。
    另一位同樣和姚彬彥交好的方姓少年勾起一絲好奇:“霜姐,你剛說替人支招求愛,那一般你會支些什麽點子呀?”
    “簡單,最常用的就是燭光晚餐。”這問題問她就問對人了,舞寒情得意道。
    徐子誠眉頭苦了下來:“燭光晚餐?難道要點著一堆蠟燭吃飯?蠟燭都長一個樣有什麽特別噠。”
    “如果長這樣呢?”舞寒情手裏多出一支仿佛經過一番精雕細琢、含苞待放的玫瑰蠟燭,顏色並非常見的紅色或白色,而是由淡雅的淺粉漸變到豔麗的玫紅,色澤剔透如玉。隨之又多出一個造型別致的燭台,兩者相搭,美感遠勝尋常,給房間增添別樣的韻味,且蠟燭本身散發出幽幽的芳香。
    此外,菜品的裝盤也有講究,餐盤什麽的未必要華麗花哨,但必須比平常的多一分別出心裁。房間裏再擺幾株好看的花,最好挑選對方喜歡的,還有桌子夠大的話,燭台旁也擺上幾朵。
    屆時,男子深情款款地說上一句“姑娘,嫁給我吧”,事兒不就成了?
    “哇喔!好感動啊!要是我有心上人,他也這麽布置,我肯定嫁給他!”
    “我要是個女的,我也嫁給他!”後麵的小輩們心醉倒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