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茉香璃曲 第八十四章 驚夢血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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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蘭鴻琰、夏侯玄銘,以及後麵的所有人全驚呆了,他們都沒看錯,一貫嘻嘻哈哈、無所畏懼、與“害怕”二字完全掛不上鉤的舞寒情竟然在畏懼!
    賀蘭鴻琰的心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狠狠揪起,不忍再看她痛苦的表情,劍指點上她的眉心,清心安神。舞寒情雖有緩解,卻僅有那麽一分,那份陷入絕望的痛苦依舊看得惹人心酸。
    觀其症狀,哥舒文睿記起了什麽,猜測道:“舞姑娘中的會不會是索夢咒?我曾在典籍裏見過,索夢咒專用於喚起人們記憶中最痛苦的過往,並且使人在夢境中經受的苦難與現實一樣真實。”
    “如此一說,我也記起來了。索夢咒一旦入夢不易喚醒,它不會對人造成什麽傷害,除非中咒者甘願陷入夢中不願自拔。另外,入夢者的痛苦,尋常的清心安神咒起不了什麽作用。”徐子誠補充闡述。
    賀蘭鴻琰果斷收手,盤膝而坐,款袖輕揮,七弦仙琴架於身前,清越的旋律如層層漣漪從指尖漾開。
    夏侯玄銘亦不敢怠慢,施咒安神予以輔助。果真,緊皺的雙眉舒展少許,合該二人的法子起了作用,緩解了她夢中的苦痛。
    場麵轉換,舞寒情置身於豪華遊船之上。長桌上擺滿了各種美味佳肴,可惜菜品未動幾口,酒水酒杯灑的灑翻的翻,地上橫七豎八躺倒一片,場景混亂且狼藉。
    不知情的隻當那麽多人是不勝酒力醉倒的,宮琬霜毒術一絕,觀其症狀便察覺不對勁,隨即自身體內氣血翻騰如火海焚燒,燒幹她的血液,焚盡她的氣力,融化她的骨血。
    毒發的刹那,宮琬霜就猜到是誰搗的鬼。死亡的步伐越近,她僅剩的唯有悔恨,恨自己不夠狠不夠絕,同樣都是朋友,當初為何要一時心軟留下那個禍害!
    毒流得極快,手下也被清理幹淨,宮琬霜自知今夜死劫難逃,那麽在自己死前務必除掉那個禍害,以免她活著再去禍害與自己相關的人。
    宮琬霜每走一步皆猶如好幾把刀片在割,舉步艱難之際,幾個其貌不揚的壯漢攔在她麵前,滿眼的垂涎之色。
    在熱情奔放的年代,你情我願常有之事,宮琬霜覺得如果自己的體質允許,遇上喜歡的未必會介意,但眼前這幾個辣眼睛的貨色,即便有藥物催情依然下不去手,會吐的。
    此時的她必須留下力氣去殺了那個禍害,既然沒有多餘的力氣應付他們不如把他們為自己所用。
    待幾名壯漢近到一定的距離,宮琬霜用掩藏的匕首劃破白皙的臂腕,鮮血伴隨一聲銳鳴通通贈與醜陋的傀儡們。
    船上的垃圾全數被傀儡剿滅,彌漫的腥臭毒氣硬將罪魁禍首逼了出來。宮琬霜在甲板上恭候多時,絕然一刀紮入仇敵的心髒。
    “柳琴馡,我殺了你!”伴隨一聲仇恨的厲喝,冰冷的匕首迅猛刺出。
    賀蘭鴻琰反應迅速,身形微側避了開去,一手牢牢扣住緊握匕首的纖手,回首看向驚醒的美麗臉龐,漂亮的雙眸滿含恨意。
    “卿霜,你醒了嗎?”望著她激動的情緒,賀蘭鴻琰試探問道。
    因激動而起伏的胸脯慢慢平複下來,舞寒情似乎聽到外麵的聲音,呼吸漸漸舒緩趨於平靜。
    “卿霜,你醒醒。”柔聲的呼喚給予她少許安心,意識隨著耳邊的呼喚漸漸清醒,眼中的混沌亦隨之清晰。
    當看清眼前之人,舞寒情握刀攻擊的力道悉數消散,麵容爬上一抹緊張:“璃辰,怎麽是你?有沒有受傷?”匕首趕忙收起,反抓過對方的胳膊仔細檢查。美人哥哥長那麽好看,她哪兒舍得傷他?
    見到舞寒情恢複如初,賀蘭鴻琰終於安心,摁住她慌亂的手溫言寬慰:“我沒事,你醒來就好。”
    “是啊,醒來就好,方才姐姐做惡夢的樣子嚇壞我們了。”姚彬彥如實道。
    “我也很想知道什麽樣的痛苦經曆能夠讓膽大包天的你產生畏懼。”夏侯玄銘同樣吃驚不小。
    徐子誠思索她夢中的隻言片語,半懂半疑:“剛才見你那麽害怕,難道夢裏的那些人灌你的是毒藥、咬你的是毒蟲?”
    這一問問出所有人心裏不願意接受的答案。
    掃了圈眾人有好奇有關切的神色,舞寒情一聲喟歎:“罷了,說說也無妨。曾經的我靈魂殘缺,缺失的魂魄簡直倒了十八輩子……哦不,是八十輩子的血黴在外麵投了一遭好胎。”
    “何意?”賀蘭鴻琰不解,此話明顯透著嘲諷。
    “那一世,你的父母如何?”耳朵沒聾的均可聽出不好的味道,哥舒文睿代大家詢問。
    舞寒情帶著不屑的口吻娓娓道來。那一世她的生父是個在外一事無成,在家窩裏橫的廢物;生母是個隻會抱怨、對孩子管頭管腳,最後卻連自己親生女兒也保不住的廢物。之後那個女人在丈夫死後頭也不回地就跟著別的男人跑了,而年幼的她由祖母撫養。
    祖母也不是什麽好貨色,早在祖父死後無人壓製她,就徹徹底底淪為一個胳膊往外拐的敗家婊子。她吞了家裏所有的家產還嫌不夠,為了享受生活轉眼就將養活了沒幾天的七歲嫡親孫女高價賣給地下組織。
    那個地下組織專以十五歲以下的孩童做實驗,灌下的各種藥水除了試毒另有改造體質的功效,他們的目的合該是要打造人體武器之類。由此,每天都會有人試藥而死。
    “難道你們沒有想過逃跑嗎?”拂生閣弟子聽著不忍,插問一句。
    舞寒情淡然一笑,隻覺那是孩子話。“逃,何止一人?我見過兩個成功的例子。一個逃脫後沒能得到及時醫治,結果毒發身亡。另一個要聰明點,是在服用解藥後才跑的。不過解藥的分量似乎不夠,加上組織所處之地偏僻,出去後找不到人也找不到吃的,毒發加饑餓,還是死了。至於那些沒成功的大多都在逃跑的途中被追擊的惡犬咬死了。”
    “……”眾人無言以對。不逃等死,逃了死更快,逃與不逃真沒差呀!
    既然求他們無用,逃跑更無需想,那麽幹脆群起反抗。組織不拿孩子們當人,孩子們又何必顧忌殺人為何罪?
    雙方廝殺的那一天,孩子們雖以數量占優勢,卻終究實力懸殊。然而誰也想不到醫者中的一位老爺爺忽然倒戈,幫孩子們殺光了組織裏所有人。
    孩子們贏了那場戰爭,可存活的寥寥無幾。那些幸存者裏有些是在跟父母失散落單時被組織擄來的,有些中毒未深尚有其他的人生之路可選,最後剩餘的五名無父無母、體質變異的孩子則跟隨老爺爺生活,其中就包含舞寒情。
    那一年,她九歲。
    聽及此處,眾人心裏的滋味一半酸苦一半驚駭,回想自己的童年該算幸運吧!同樣七歲到九歲,他們隻是被長輩們盯著讀書、練功,而人家呢,被迫拿起刀刃與敵人拚殺,你死我活。
    “為何那位老爺爺要幫你們?”賀蘭鴻琰忍著酸澀問道,難保那老者另有所圖。
    “因為他知道組織心思不純拒絕過他們的邀請,結果全族的人被殺絕了,獨剩他一人,豈能不恨?”答案簡單而酸澀。
    老爺爺見到年幼的五人仿佛見到自己過世的孫子孫女,故此待他們極好,將畢生所學授予他們,舞寒情的劍術與毒術由此而來。至於她自己的名字早已在苦痛中忘卻,隨了老爺爺的姓。
    老爺爺的養生劍法,舞寒情不是學得最好、最得精髓的,但出去幹架殺傷力是最猛的。
    全體腳軟:你確定你學的當真是養生劍法,而非劍走偏鋒的邪煞劍法?
    “那一世你生母尚在,之後她可有來尋你?”夏侯玄銘關切問,畢竟那是她唯一的至親。
    “有啊。”舞寒情回答,“那個女人見我後來發了家,曾找上門來要認回我,而我直接叫人把她打發走了。因為當年在她拋棄我的那一刻便不再是我的母親。”
    在那個廢物老爹生前,舞寒情曾聽她提過,那個女人是小姐出身丫頭命,可舞寒情長大後有關注過她,見到她後來的生活發展隻覺那豈止是丫頭命,分明是敗家命啊!
    帶走她的男人原本生意是蒸蒸日上的,自打娶那個女人進門後,產業的發展慢慢放緩了腳步,過了幾年生意做得止步不前,又過了幾年幹脆走了下坡路。那男人憑著智慧勉強再撐了幾年,終於熬不住瀕臨破產。
    家業變賣後本也算一筆巨資,熟料飛來橫禍,那男人一場大病花費大半的錢財,本該稱得上寬裕的生活不得不變成拮據。盡管命救了回來,可男人依舊抑鬱而終,獨留母女二人相依為命。
    夏侯玄銘已然猜到結果,卻還是想確認下答案。“如此說來,你沒有認她?”
    徐子誠心裏翻上好幾個白眼,仗義執言:“拋家棄女的母親有什麽好認的,風光無限的時候沒記起曾經的女兒,窮困潦倒受不住窮了才來投靠女兒,明顯她認你不是為了什麽母女情分而是看上你的錢財。”
    “啪啪啪啪”舞寒情鼓掌讚同他道出的答案。“玄銘大哥,當時我的生意早已做大,結盟的家族遠不止十家,所以,我認她何用?敗我一個人的家不算數,還要搭上其他家族一道陪葬嘛!”
    微頓了頓,“如果那個女人再糾纏不休,我不介意親手解決她,大不了多背個弑母的罪名,起碼保全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