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是真普通，一盤熗炒土豆絲，一盤酸菜豬肉炒粉條，但是味道不錯，主食是饅頭。
    “蘭姐，你閨女吃什麽？”白陸問道。
    “鍋裏給她蒸了雞蛋糕。”李曉蘭看了看時間，說道：“你們先吃，我先去送飯。”
    “蘭姐，你急什麽啊。”張驍道。“你快坐下一起吃吧，這鬧的，感覺我們是特意過來蹭你一頓飯，完了還不讓廚子上桌似的……來得急，開著車呢，等下吃完了我們送你過去，正好一起過去看看。”
    “不麻煩嗎？”李曉蘭猶豫了一下，又算了算時間，來得急，那就先把飯吃了。
    “能有什麽麻煩的。”張驍指著白陸道：“老白除了時間和錢多，別的都不多。”
    “你們啊……”李曉蘭笑了一下，問道。“你們畢業這麽多年了，現在都做什麽呢？”
    “咳，我現在給老白他媳婦打工呢。”張驍道。“普通打工人。”
    “白陸都結婚了？”
    “沒呢，證領了，席沒辦呢。”
    李曉蘭笑的很開心：“真好，這一轉眼你們都成家立業了，白陸呢？白陸做什麽呢？”
    “我……”
    “他能做什麽啊。”張驍替白陸回答了。“他一個富二代，每天吃飽了睡，睡醒了玩的，就是個無業遊民。”
    李曉蘭詫異的看著白陸，在她的印象裏，白陸是個挺內向的人，上學的時候除了跟宿舍的幾個人關係好，跟班裏的同學也沒多少交集，而且吃穿用度各方麵也沒看出來他是個富二代。
    聊著天吃完飯，李曉蘭用保溫桶把雞蛋糕裝好，白陸已經提前下去熱車了。
    十一月底已經很冷了，而且看天氣預報說，今天晚上還有雪。
    在李曉蘭的指路下，車開到了第五醫院，白陸停好車，跟著李曉蘭一起進了住院部。
    李曉蘭的女兒住在血液內科，進了病房，病房是三人間，裏麵住了兩個人，一個是五十多歲的女人，另一個是個光頭小姑娘，五六歲的小姑娘瘦的厲害，沒到皮包骨頭的程度，但也不是正常這個歲數的小孩子該有的體重。因為化療，小腦袋光禿禿的，但眉清目秀的模樣讓人一眼就能認出是個女孩兒。
    牆上的電視裏正放著動畫片，小姑娘盤腿坐在床上看的目不轉睛的，臉上還帶著笑，看見李曉蘭進來，歡呼道：“媽媽來啦。”
    旁邊床的女人也跟李曉蘭打招呼：“來啦。”
    “周姐，謝謝您幫忙看著靈靈啊。”李曉蘭一邊把保溫飯盒打開，一邊道謝。
    “謝啥啊。”女人擺擺手。“小丫頭也是可憐的喲……我就沒見過這麽乖的小姑娘。”
    李靈靈這會也不看動畫片了，因為消瘦，顯得格外大的眼睛忽閃忽閃的在白陸和張驍身上打轉：“媽媽，這兩個哥哥是誰呀？”
    “他們是媽媽以前的學生。”李曉蘭道。“還有啊，不能叫哥哥，要叫叔叔。”
    “叔叔好。”李靈靈奶聲奶氣的問好。
    這時候，病房外有人敲門，沒等喊進呢，就有人推門進來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穿著西裝風衣，脖子上還掛著個牌子。
    “打擾一下，我是萬幫的公人員，進幾位有需要嗎？”
    白陸看張驍：“萬幫是啥？”
    張驍撓頭：“我哪知道？”
    “兩位是家屬嗎？”男人馬上介紹了起來。“我們萬幫是一款眾籌軟件，主要就是幫助有困難的家庭籌集資金，操作也非常簡單，隻需要上傳身份證，病例和照片就行。”
    白陸恍然，這不就是那什麽嘛。
    李曉蘭倒是一聽就心動了，她這幾年省吃儉用是攢下不少錢，但那遠遠不夠給李靈靈做手術的。
    “你們這個……收費嗎？”李曉蘭可不會盲目去相信誰，去年就差點被人騙了，現在遇到這種事都是加倍的小心。
    “我們這是一款公益軟件，不收費的。”男人笑著說道，並且拿出手機給操作給李曉蘭看：“姐你看，這都是我們的用戶發上來的，你再看這個，已經籌集到了三十萬的費用，要有這個，這個更多，五十萬。”
    李曉蘭越看越心動：“我就下載一個你們這個應用就行嗎？”
    “對對對。”男人道。“然後發起尋求幫助，把身份證上傳一下，把病例和照片發出來就行了。”
    “等下啊。”白陸見李曉蘭馬上就要下載，攔了一下，他看著那男人問：“你們這個籌集到的資金，是全部都會轉到求助人手裏嗎？”
    “倒不是全部，是要扣除手續費的。”男人解釋道。
    “手續費多少？”
    “這要看具體金額。”
    “就按五十萬算，是多少？”
    “這個得看公司那邊，我也不是太清楚，我是跑業務的。”
    白陸幾個問題一問完就知道不靠譜了，這貨回答的聽起來像模像樣的，但就是扯淡，東一棒子西一榔頭的在那扯。
    “蘭姐，不靠譜。”白陸說道。“搞不好到時候湊了五十萬善款，他們手續費敢扣你三十萬。”
    “啊？”李曉蘭驚訝的張了張嘴，她沒接觸過這些，什麽都不懂。
    “怎麽可能。”男人先急了，聲音都極高了幾個分貝。“我們這是一款公益應用，就是扣除正常的手續費，怎麽可能會扣那麽多呢，我們是這樣的……”
    “你別給我介紹了。”白陸直接打斷了他。“我就問你，這個手續費是銀行扣還是你們扣。”
    男人皺了皺眉頭：“當然是我們扣了。”
    “你們扣你還不知道要扣多少？”白陸嘿然道。“行了，趕緊走吧，別在這打著慈善的幌子忽悠人了。”
    “你怎麽說話的？怎麽就忽悠了？我們……”
    “小點聲，這是醫院，我們不需要。”
    李曉蘭想開口說什麽，但最終沒說出口，直到那男人走了，才說道：“白陸，其實，能拿到二十萬也是好事。”
    “蘭姐，你聽我說。”
    “嗯，你說。”李曉蘭摸了摸自己在一邊吃飯的李靈靈腦袋。“這些我都不懂。”
    “是這樣啊。”白陸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骨髓移植多少錢我不知道，但二十萬肯定不夠，是吧？”
    “不夠。”李曉蘭道。“如果能排上我們，包括後續費用，差不多要一百萬左右。”
    “對，需要的錢很多。”白陸點點頭。“這個數目咱先不說在軟件上能籌集到多少，有些話我本來是不該說的，但是我想了想，還是得跟你說。”
    “我明白你想說什麽。”李曉蘭失落的笑了笑。“你是不是想說拍在第三位也不一定短時間內就能有合適的配型？”
    “對。”白陸道。“如果有合適的，這錢我可以出，但是什麽時候能等到合適的配型，這個就不好說了，你用那個軟件籌錢，到時候萬一有了合適的，本來錢是夠了，但是對方一扣你手續費……是，二十萬是不少了，可根本不夠，真要是到了那會，你怎麽辦？”
    “我……”李曉蘭愣住了，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那個時候是去求醫生還是該去跟這個軟件的開發公司扯皮，無論怎麽樣，耽誤的都是她閨女。
    “所以剛才我攔了你一下。”見李曉蘭的情緒有些低落，白陸說道：“之前你做飯的時候，張驍就悄悄跟我說，讓我幫幫你，我說我出錢沒問題，反正我除了時間和錢，別的都不多嘛，但是你未必肯要。”
    李曉蘭忽然笑了：“我怎麽不會要呢？為了小靈，我臉可以不要，錢不能不要，我要是有地方借錢，我早就借去了。”
    “那就這麽定了，這個錢我出。”
    “你說真的？”李曉蘭不笑了。
    “真的啊。”白陸道。“這事有開玩笑的嗎？”
    “我以為你……”李曉蘭不知道該用什麽話來形容她現在的心情。她剛才說的話是真話，隻要能讓她閨女治好病，她可以連臉都不要，隻要有足夠的錢能給閨女治病就行。剛才聽白陸的話，以為他在安慰自己。
    “蘭姐，你別以為了，我跟你說過他是個富二代，還是巨富的那種。”張驍說道。“他錢多的沒處花，你就讓他花，不存在施舍什麽的，你也別多想……咱換個思路說，你就是用了那個應用，別人也是捐錢，他現在一下給你湊齊，道理不是一樣的嗎，還省手續費呢，現在吧，問題不是錢，是什麽時候有合適的配型，錢隨時都有，但合適的配型孩子等不起。”
    “你不說我都給忘了。”白陸連忙掏出手機走出病房給懷特打電話，過了一會就回來了，對李曉蘭道：“蘭姐，你把你閨女的病例和檢查報告什麽的都發給我一份。”
    對自己的學生，李曉蘭是非常信任的，加了白陸好友，把白陸要的都發了過去：“你這是要做什麽？”
    “給我國外的朋友發一份。”白陸一邊給懷特發信息一邊解釋。“我一朋友，漂亮國的，他家在那邊能量不小，讓他在他那邊和歐洲一些國家都幫忙找一找，咱們兩邊都找著，哪邊先有合適的就用哪邊的。”
    “這……”李曉蘭頓時感覺心髒跳的更快了，她能不知道排第三意味著什麽嗎？看似有希望……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希望，但是希望渺茫，而且退一步來說，就算找到了合適的配型，人家願不願意捐獻都不好說，總不能逼著人家捐吧？
    “行了，讓他找去吧。”白陸收起手機，笑道。“蘭姐你別急，咱把範圍都擴大了，肯定能找到合適的。”
    “那這個費用……”李曉蘭糾結道。“總不能讓你朋友花錢吧？”
    “讓他花。”白陸樂了。“我那朋友腦子不怎麽好使，就愛給人花錢。”
    說起這個，白陸就想起這貨花錢找小混混，還讓人放了鴿子這事，這麽傻的人現在可不怎麽好找。
    “蘭姐，你幾點走？我們送你回去？”
    “你們先回吧。”李曉蘭道。“我回去都九點多了，別在這耗著了，醫院不是什麽好地方。”
    白陸從善如流，他就特別不喜歡醫院，一進醫院整個人都感覺特別壓抑，
    “怎麽著？咱倆直接回家？”張驍看看時間。“現在七點多，十一點多應該能回去。”
    “急什麽啊，在住幾天唄，沒準這兩天那邊就有消息了呢。”白陸發動了車，但又不走，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哪有那麽快。”張驍看看白陸：“嘿，看啥呢？看見美女了？”
    “這地方哪來的美女？”白陸回神道。“想事呢，你說啊，我要是弄一個那種應用軟件，怎麽樣？”
    “哪種？剛才那個萬幫的那種？”張驍奇怪道。“你這是啥情況？忽然就慈悲為懷了？”
    “那倒不是，就是忽然想起了一句話。”
    “什麽話？”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白陸道。“你別這麽看我，首先我不好這口，其次，我不是聖母，我就是覺得我應該有這個能力幫助一些人。”
    “你聖不聖母的跟我有啥關係？”張驍撇撇嘴：“我就是想問，這話誰說的？聽著還怪有道理的。”
    “蜘蛛俠他大爺。”
    “蜘蛛俠是誰？”
    “你。”
    “我？”張驍反應了好一會，梆梆給白陸肩膀兩拳：“你特麽占我便宜啊。”
    “我靠，疼啊。”白陸梆梆兩拳打回去。“疼不疼？啊？”
    “你大爺的。”
    “別扯淡了，你就說這事行不行？”
    “我懂個錘子？”張驍翻了個白眼。“我這輩子活到現在幹的最大的事就是跟你偷了十斤瓜子，這種事情你問我啊？”
    “真要弄我會找專業的，現在不是跟你閑聊麽。”
    張驍嘿然道：“閑聊我也聊不上啊，這話題這麽高端，不過說起來，你真要弄的話，打算收多少手續費？”
    “一分不收啊。”
    “那你拿什麽維持？就自己往裏續啊？”張驍道。“人家那些慈善基金都是有盈利的，就說是公益性吧，但也得盈利，不然這就是個無底洞，所以說啊，這麽高端的話題你真別跟我聊，你找個專業的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