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弟弟,你色誘能耐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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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附院,急診病房。
秦茹禕繳費回來整個人疑惑當場,剛才還躺在床上昏迷的林羨轉眼間就不見了。
以至於看了看門牌以為看錯了,可空蕩蕩的病床上還有褶皺的痕跡,溫溫的,顯然是剛離開。
值班的護士也一問三不知,打電話沒人接,搞得一陣頭大。
內分泌科病房。
林羨憑借入院單找到了病床,穿著藍白條病服老人正雙眼無神吃著稀粥,臨床的病號都有陪護和禮品,唯獨老人的床邊空空如也,孑然一人。
直到一個果籃放在床頭櫃才回過神,遲疑地打量著清秀帥氣的年輕小夥。
“你是?”
林羨看了眼病曆卡,含笑做自我介紹:“大爺,我叫林羨,是您兒子的朋友,聽說您生病了過來看望下,您覺得好些了嗎?”
“兒子的朋友?”老人昏黃的眼珠透著迷茫,但很快怒極冷笑起來,不顧身上的檢測儀器,抄起拐杖就要把果籃打掉,“誰讓你來的,是王東還是王方!都是一群不幹人事的狐朋狗友,盼著我早點死好分家產!”
老人因為激動開始劇烈咳嗽,嘴角的飯渣噴到了花白的胡子上,這一嗓子引起了病房內眾人的眼神。
一瞬間林羨的臉上像是挨了幾刀子,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聽到臨床的病老頭打抱不平:“老爺子還在重症室,倆兒子沒一個來看的!”
“就是,養兒防老,養了倆白眼狼!”剝橘子的大媽緊隨其後,瞪著眼,“這大哥人推出來還昏迷著,倆兒子坐在床頭商量怎麽分拆遷房,羞不羞臊不臊!”
“你還沒瞅見呢,那平頭腰裏別著大奔鑰匙,矮胖點的開個黑色大奧迪,一說給老爺子交住院費,倆人一個比一個哭窮。”靠近窗戶的病友補了一刀,“咋,沒錢交費買點營養品都舍不得?”
“就是就是,白眼狼!就這素質還吹噓一個個是大老板呢,就是貪圖拆遷款那也得現在守在床邊裝得人模狗樣不是!”
…
林羨也跟著腹誹兩句,這倆人素質確實不怎麽行,用的都是下作手段,怕是生意也做不長久。
“1床王國森,住院費拖兩天了哦,趕緊聯係家屬繳費。”個頭高挑,脖子以下幾乎全是腿的護士低著頭簽卡,冰冷機械地說:“今個水先停了,這心率、血壓、血氧的檢測儀暫時不能用了哦,等補費後讓家屬去護士站取,來先測個血糖。”
王國森冷笑著,沒搭理護士,臉上扭曲的皺紋像是自嘲,“頂個屁用,年年換新車,去年他老娘重病就缺三萬塊錢呐,我是舍下老臉跪下來求他們…他們…”
說著就哽咽起來。
林羨聽罷默默撿起果籃削了個蘋果,遞給驗血糖的護士,“哎,美女貴姓呐。”
“嚴。”護士側目看了眼林羨,明眸中忽然亮了些許,“哎,血糖27,您這是剛吃過飯?那不準的,過兩個小時我再過來測一次。”
“美女叫顏如玉吧,巧了我叫黃金屋。”林羨看著護士的胸卡,素顏照片美豔動人,“經常熬夜加班吧,吃個蘋果補充下vc。”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嚴姓護士邊拔掉王國森的血氧儀,靈動的大眼睛像是顯微鏡似的看向林羨。
“那美女希望我是奸呢還是盜呢。”林羨嘿嘿笑著,見護士似乎對自己有些興趣,便立馬打斷了話題,“咳咳,老人才轉出cu,各項指標還不太穩定,現在去掉儀器萬一出什麽事,還不是得你們多費心。”
“知道醫院有規定,但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看一眼就知道美女落落大方善解人意,特別理解人。”林羨眯著修長的桃花眼,又低聲道:“並且心胸也很寬廣,哎…疼。”
林羨跳著腳,佯裝無辜,“還真踩啊。”
“懂了,一個蘋果想賄賂我。”護士摘掉口罩,露出線條冷豔的瓜子臉。
高挺的鼻尖,修薄的嘴唇,那種漫不經心的孤傲感,和照顧病患時溫文爾雅的形象簡直是反差。
此刻嘴唇微微翹起,“是不是少了點。”
“嗨,隻要你要,隻要我有。”
護士慵懶地笑笑勾勾手,林羨知趣湊過來,但聽一句:“弟弟,你色誘的能耐不行。”
林羨身子一顫,覺得頭皮發麻,心想這是不是披著兔子披的狼。
護士得意地看著他,順手在紙上寫了一串數字,連同血氧儀一塊塞給林羨,“自己夾吧,這個簡單。”
說完拿著蘋果扭著白衣出了病房,到門口又眯眯眼角,有些居高臨下地似笑非笑看他一眼。
林羨故作帥氣靠在窗邊揮了揮手,接著把字條塞進了口袋。
轉過頭時病房內眾人齊齊看著他,氣氛十分詭異,躺在窗邊的病號麵色冷漠地比起了大拇指。
老人則是陰惻惻瞪著他,又抄起拐杖朝他屁股上戳了一下,“萬一出什麽事,果然盼著我趕緊死!哼,一丘之貉!”
林羨有點不樂意了,為了不讓拆你儀器甚至願意犧牲色相,何況還無親無故的。
“老爺子,我就問一句,您的胰島素到底是在哪裏買的。”
老人正在氣頭,提到這茬事更是惱怒的不行,當即破口大罵:“媽了個巴子的!老子用啟徽堂的,嗝…”
林羨心頭一震,眉關緊鎖。
“用得好好的,上個月開始倆癟犢子非要說西城區那邊民生大藥房做活動,便宜!能便宜幾個錢,兩針紮下去頭開始暈…”
林羨拂拂胸口,心道老爺子您這斷句容易讓人高血壓啊。
後麵王國森嘚啵嘚啵說個不停,他一句話也沒聽進去,聽秦茹禕說過,從張法海那裏進的貨是近來二十天的事情,因為價格便宜,所以秦茹禕才留了心眼,對售出的胰島素都做了登記。
上午那會坐診四十多位患者,大都沒有引起基礎病變,大概是胰島素單位不夠,算是水貨。
“那您再想想會不會記錯了,是哪個民生大藥房?”林羨防止不保險,便追問一句
“老子是老了,還沒有癡呆!把我害成這樣的藥,我還記不清是哪裏買的!”說完顫巍著翻身打開床頭櫃,在一個掉皮不少且有很多年頭的包裏拿出來張票據,隨之帶出來的張泛黃的照片。
老人愣了下,臉色的怒火凝結成複雜的悲痛,他枯瘦如柴的手顫巍巍地翻過照片,上麵是一家四口的合照,看起來溫馨洋溢,女人的笑很慈祥,和男人依偎在一起,身前站著兩個一胖一瘦的少年。那時候男人的臉上還沒有皺紋,那時候少年的臉上還沒有戾氣和市儈,那純澈的眼神像極了三條杠好少年。
有病友的手機響了,擴音喇叭裏播放著長亭外,古道邊的輕音樂,柔和且聒噪,老人昏黃的眼珠裏有不可承受之重,一滴一滴落在了照片,他愛惜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女人臉。
“秋霞,我也要快來陪你了,你那邊冷嗎,昨晚夢到你了。”老人聲音呢喃,他的眼神始終沒去看那兩個少年,即使在不大的照片裏,老人的目光就像是憑空割裂一般,“那些錢啊,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不氣了,不氣了,就隨他們狗崽子的意吧,我過兩天啊,就去陪你,好不好。”
林羨的眼裏忽然蒙上一層水霧,他摸了摸屁股上的疼痛,想起來其實已經很久沒有人打他了。
“哎…”他深深歎息一聲
老無所依本就是淒楚的事情,看得出來老爺子對兩個混蛋兒子很生氣失望,特別是那句下跪去求,果然不是滋味。換奧迪大奔的錢有,而且不少,救親媽倒是一毛不拔了。
畜生,禍害!
林羨甚至想到陰謀論,會不會是故意讓老爺子注射假藥,對他們來說一舉兩得。
但這其中總覺得哪個環節有問題。
不懂法的能開上奔馳奧迪?那這特麽的世道真沒天理了。
除非…
就在他暗自思忖時,病房內集體傳來一聲驚歎,眾人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過去一半,仿佛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