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酮酸症複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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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病房門口的秦茹禕已經聽了好一會了,見林羨這麽上心,心裏不禁多了幾分好感,以至於騙自己昏厥的事情也顯得不那麽生氣了。
甚至還覺得有些可愛,想到這裏她嘴角又忍俊不禁。
清脆的高跟鞋咚咚咚邁步過來,林羨看著那兩條緊致豐潤的線條,心口也跟著跳動起來,高跟鞋的綁帶在細嫩腳踝處婆娑著,就像是心裏被撩撥的琴弦。
還沒等回過神來,撲麵的淡香就隨著女人端莊的聲音湧過來。
“好啊。現在學會私自處理了,林醫生的業務是越來越寬泛了。”
嘴上帶著幽幽埋怨,可語氣裏卻沒有半點責備。甚至隨著擰在胳膊上不輕不重的力道,林羨覺得這個姐姐是真的會挑逗人。
先前比大拇指的病友也陡然坐直了身子,用極其怪異的目光看著兩人,手拍著旁邊剝桔子的女人,“媳婦,這小子相貌平平,憑啥女人緣這麽旺。”
女人抓起橘子塞進他的嘴裏,摁著他的頭瞥向一邊,陰側側道:“你管他相貌平平,那你就是茅坑裏的臭糞!剛才看護士就沒搭理你,現在你是不是蹬鼻子上臉了!”
但女人還是被秦茹禕的容貌折服了,忍不住偷瞄著,就連引以為傲的凸起山丘比起來也黯然失色,不禁揉著臉對著病床上的丈夫發泄落寞,“狗男人,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摳出來!”
這一聲低吼把病房內的男人們都驚住了,也包括林羨。對於秦茹禕的到來還是覺得驚喜,也便假裝齜牙咧嘴說:“疼啊,秦姐。”
秦茹禕心裏暖洋洋的,又仔細看著林羨,見確實沒有大礙,懸著的心沉了下來,伸手又把捏疼的地方揉揉,柔聲中帶著調皮反駁:“那你怎麽不躲。”
“打是親,罵是愛,秦姐對我是又親有愛,我都舍不得躲啊。”
“油嘴滑舌。”秦茹禕抬眼白他一下,嘴角又憋著笑輕輕推他一把,玉手扶著裙擺很是懂禮數地走到王國森病床前端莊一笑:“您好老爺子,我是啟徽堂的秦茹禕,您現在狀態怎麽樣?”
王國森有點迷糊地擦擦胡子上的飯渣,臉上的紅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美女的靠近,連忙擺手說:“啟徽堂我知道,可是我不認識你啊姑娘。”
林羨拍拍秦茹禕肩膀,示意她出去說話。
秦茹禕一點就破,兩人很快在走廊裏完成了信息交換。
“你是說,王老爺子的病情確實和啟徽堂無關?”
林羨點點頭,抽了根煙緩緩神。
秦茹禕臉色緩和,抱著胳膊來回踱著步子,端莊漂亮的臉上又開始思考抉擇,過了會她篤定了神色,說:“酮症酸中毒會反複的,我來的時候問過醫生朋友,王老爺子的情況並不容樂觀,如果你出手,有多大把握救好他。”
“他兩個混蛋兒子把店裏折騰不成樣子啊。”林羨慢吞吞說著
“一碼歸一碼。”秦茹禕撩起頭發,用手腕上的皮筋挽起個高馬尾辮,溫潤的姿態直接切換到果斷自信,“你若能救他,咱們不妨試一下!”
這個女人,有點意思。
盡管林羨讀懂了她眼神婉轉中的狡黠,但對堅定的部分還是有些吃不準。
“你為什麽要救他,就因為他長得比我帥?”林羨問
秦茹禕看看他,嘴角動了動,歎了口氣:“老無所依,多孤獨。”
林羨猛抽了一口,把煙蒂精準地彈進樓道的煙灰缸裏,兩人中間隔著濃鬱的煙霧,秦茹禕的臉上蒙上一層朦朧的美感。
“哎,那個黃金屋,醫院有規定哦,又不遵守了。”推著護理小車路過的嚴護士揮手扇了扇煙霧,不經意間眼光在成熟女人的臉上停留幾秒,不鹹不淡地說:“你女朋友啊?”
“看著像不像。”林羨笑著順勢就摁在秦茹禕的香肩上
秦茹禕沒有推開林羨的鹹豬手,反而是大大方方地看過去,嘴角掛著端莊的笑算是打了招呼。
“有女朋友還撩別的妹子,果然是渣男。”嚴護士避開目光,略顯幽怨的聲音隨著小車滾輪聲遠去,隻留下淡定的背影,以及一句冰冷機械的話:“5房1床蔣春陽,準備測血糖了哦。”
“黃金屋?她是不是叫顏如玉。”秦茹禕見對方走遠,這才照他手背上輕輕拍了下,抬起眼角似笑非笑,“沒看出來你還是暖男呐,到處留情澆水施肥。”
林羨也打著哈哈說,“老林我人送外號芳草收割機,所過之處辣手摧花寸草不生。”
秦茹禕笑得前仰後翻,順勢從肩頭拿開他的手,“小孩子,嘴上功夫厲害得很。”
“怎麽,你要讓我轉車軲轆給你看嗎?”林羨反問了句
秦茹禕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抬著瑞鳳眼露出淺淺疑惑。
“哎喲,王老爺子,您這是…”
“快快快,昏倒了,叫醫生!”
“哎喲,我去…”
淩厲的話音吸引兩人的目光,隻見剝橘子的女人甩著頭發,兩根腳趾夾著人字拖就小跑到了病房門口,扯著嗓子喊:“醫生,快來人啊,不得了了!”
5房門口的嚴護士從門邊透出半張臉蛋,修眉皺得緊了,手裏抄著血糖儀推著小車就跑過來,還不忘喊:“胡姐、柳姐,12房1床王國森急救!”
“張醫生,12房1床王國森急救!”嚴護士咚咚咚咚敲著醫師辦公室的們仍舊不停腳步
走廊裏熱鬧起來,護士們匆匆忙忙趕過來,嘴裏啃著半片麵包的醫生拉開門,又猛灌了幾口礦泉水一路小跑,聽診器甩的大開大合。
“酮酸中毒複發了?”醫生問
“很大可能。”
“中心靜脈穿刺、雙腔管同時上藥,準備01u注射,另一個趕緊dk補液!血糖太高和滲透性利尿會導致體液大量丟失!老年人心肺功能差,待會要格外控製好輸液速度和輸液量,密切觀察生命體征…”
“好的張醫生。幸好小嚴懂變通,不然上機器肯定耽誤不少事。”年長點的護士肯定地看了眼嚴護士
“是胡姐,柳姐教得好。”嚴護士麵不改色,反而有些意外地朝樓道裏看了眼,那裏空蕩蕩的,隻有還未散完的煙味。
情況不容樂觀。
病房裏充斥著穢物和爛蘋果氣息,隔壁床的病友和陪護都茫然無措擠到窗戶邊,王國森昏迷中出現大汗和嘔吐現象,檢測儀各種報警,刺耳的聲音像是炸彈的倒計時。
張醫生上前檢查瞳孔,顫抖著說:“做口腔護理,防止嘔吐物回流,上吸氧機,胰島素靜脈泵劑量不夠,靜脈注射01u…”
“張醫生!”嚴護士覺得呼吸有點困難,胸口仿佛被什麽堵著。
“快點!”張醫生紅著眼斥責
可護士們的動作都慢下來,直到像是旗杆般靜靜矗立著,眼睛裏皆是複雜神色。
唯獨他的檢查還沒有停歇,嘴裏不斷念叨著,“dk補液建立靜脈通道,趕緊糾正電解質脫水啊!這位老人可堅強了,能挺住的,能挺住的!”
無意義的動作就像是沉船最後一刻拚命的船長,可那些水手們都默默地接受了儀器裏逐漸波動趨於橫線的嗡鳴聲。
“除顫儀,快點準備,接200焦耳!”張醫生近乎咆哮著扯開王國森的上衣,徒手心肺複蘇。
“沒事的,沒事的,呼…呼…”
“除顫儀呢!你們都聾了嗎!”他的聲音嗚咽著,手上的動作也漸漸慢下來,透著深深的無力,“我今天做了四台手術,也就吃個麵包的功夫啊。”
張醫生說罷像是渾身力氣被抽空,癱軟在床頭邊淘淘大哭起來,護士們趕緊攙扶著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其他人都見不得這場麵,紛紛低著頭,空氣裏傳來輕聲的抽噎和歎息。
嚴護士和同事們默默摘掉王國森的儀器,蓋上白布,期間沒有任何人說話,隨後她和叫胡姐的護士長推著病床出了門,朝樓層大廳那邊去。
這一刻,叫王國森的老人不管人生經曆了什麽,都已不再重要,然後順著專用電梯會停泊在負二樓,那裏會是真正的終結。
期初嚴護士想不明白已經很努力去救一個人了,可為什麽還要經曆生離死別,直到在這裏見得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定數唄,好人短暫的痛苦後離去,也算是好人有好報嘛,可以早點去天堂享福;至於漫長的痛苦後離去的,她就安慰自己,可是…安慰自己說什麽?
腦子暈暈的,眼前又是一陣模糊,她走著走著感覺病床變得沉重,好像被什麽阻攔著,她揉揉眼抬起頭,不禁張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