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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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圍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周遭的溫度都驟然降低了許多。
    就在眾人心驚膽顫的猜他想做什麽時,終於看到他冷笑,不屑的轉身離開。
    所有人都被他嘲弄的眼神刺激到了,臉上火辣辣的,但又不敢埋怨一句,隻能硬生生的往下吞。
    “在外麵長大的,再怎麽樣也養不熟,”時韻音哼了一聲,“從小就缺乏教養!半點沒有時家人的樣子!”
    “媽,少說兩句。”
    時狄皺著眉製止她。
    自己這個媽爭強好勝就算了,也不看現在是什麽時候,那麽多人都不敢說什麽,就顯著她了是吧!
    再說了,這樣虛偽至極的聚餐,誰他媽的愛來啊!
    若不是不想回去挨嘮叨,他也想像陳最那樣懟天懟地然後牛逼哄哄的離開。
    時韻音還想再說什麽,又被身邊的邊超給抓住了手,示意她少說兩句。
    她哼哼兩聲,撇撇嘴作罷。
    “好了,吵吵鬧鬧的像什麽樣子,”時老太太打圓場,“都入座吧,小最還是小孩子脾氣,你們也別見怪。”
    “不會不會,小最是真性情。”
    “就是,這樣的孩子以後肯定能獨當一麵。”
    “對,小最…”
    “……”
    聽著眾人一言一語都在誇陳最,時狄譏諷的搖搖頭,這些人心裏指不定怎麽罵娘呢。
    與此同時,陳最漫無目的地遊走在街上,到底是中秋節,街道兩旁到處張燈結彩,洋溢著過節的喜慶氛圍。
    隻有他,孤零零的一人,在這偌大的城市裏,像隻無處可去的流浪狗。
    等手機震動了很久,他才像木偶似的接通。
    那邊傳來小姑娘嬌嬌的聲音:“哥哥,祝你月圓人圓事事團圓,人順心順事事都順,中秋快樂呀!”
    他似乎是被她的快樂感染到,嘴角下意識的揚起,“中秋快樂。”
    “哥哥,你們家是不是也有聚會?”
    她似乎躲在什麽地方跟他打電話,背景有些嘈雜,隱約能聽到嬉笑聲。
    緊接著就聽到她小聲的抱怨,“江染有毛病,非要在我頭上紮兩個啾啾,還用了小燈籠的發圈,醜死啦。”
    陳最想象了下,扯著嘴角笑了下:“跟年畫上的胖娃娃一樣嗎?”
    “差不多,”江顏咕噥了聲,“我不讓,她就鬧,分明是她想紮,怕人笑話她,就拉著我一起。”
    “沒關係,我們小公主最好看了,紮成什麽樣都好看。”
    陳最仰頭,看向不遠處燈火通明的小洋樓,大大的落地窗上也掛滿了五顏六色的小彩燈。
    就像是有光指引著他似的,不知不覺地來到這裏,在她打來電話之前,他就已經坐在了不遠處的長凳上。
    似乎在這裏,他才覺得自己像個正常人一樣。
    那邊江顏像是妥協了,歎了口氣又笑問,“哥哥,你吃月餅了嗎?”
    “嗯。”
    “什麽餡的?”
    陳最從腦海中仔細去回憶這種久遠的東西,“五仁?”
    “哈哈哈哈,哥哥,很符合你哦,”江顏笑,“月餅中的老大哥。”
    被她笑了,他也像沒脾氣似的,“你吃的什麽餡的?”
    “可多了,有陳皮豆沙的,棗泥核桃,奶香椰蓉的……”
    聽著她像是在數寶貝似的一一列舉,他低眸輕笑,這小姑娘就是逮著機會就多吃些甜的。
    他認真的聽著,又把她的聲音都記在心裏。
    電話那邊有人在叫她,陳最聽著她應了聲。
    他溫聲道:“去吧,跟你家人去過中秋吧。”
    “好吧,”江顏是躲在陽台打的電話,裏麵太鬧騰了,她站起來跺跺有些發麻的腳,不經意間往外瞥了眼,頓了下,“哥哥你在家嗎?”
    “嗯,很多人都在,我吃了飯就上樓了。”
    “這樣啊,”江顏不疑有他,“我剛剛看到樓下有個人,跟你的身影有點像,不過他走了,看不到了。”
    她沒說的是,那個人孤身一人,萬千燈火下是家家戶戶都在慶祝團圓,隻有他是一個人,與這一切似乎都格格不入,看著好孤獨。
    站在拐角處的陳最扯了扯嘴角:“所以,顏顏這是在告訴哥哥,你想哥哥了嗎?”
    “確實,”她如實回答,“當然了,如果哥哥不管我太多的話,我會更想一些。”
    “討打?”
    “開玩笑呢,”她笑嘻嘻的,“哥哥我得回裏麵去了,江染被大哥貼了一臉的紙條,在跟我求救呢,她打牌可臭了,次次都輸。”
    她話音剛落,就聽身後傳來江染嗷了一嗓子:“江顏,你敢說我壞話!我跟你拚了!”
    陳最聽著電話裏嘈雜的鬧聲,緊接著電話被按斷了,緊接著一條消息發了過來。
    【哥哥,不說了,我去跟江染掐架去了,中秋快樂!】
    他無聲的笑笑,把隻有兩行的信息看了幾遍,才舍得收了起來。
    剛剛被填滿的心髒似乎又空了下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狀態不對。
    很多聲音,很多畫麵都混雜在一起,縈繞在他的腦海裏。
    “……你執念太深,你假裝一切都過去了,可你內心的執念都在告訴你,你放不下,忘不了!”
    “再這樣下去,你早晚會拖垮自己,五年了,你是我見過的防衛心理最重的人,而且那樣的複健你都熬過來了,現在也如願的又回到了你想保護的人身邊,為什麽就是不願意繞過你自己呢?”
    “陳最,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你在粉飾太平,數據顯示,你的病又嚴重了……”
    他靠在牆上,低垂著頭,斂下沉寂的黑眸,濃密又黑的長睫落下一片陰影,就像他整個人,一直在黑暗中掙紮。
    可泥潭越陷越深,任由他如何,那就像是有無數隻手在抓著他往下沉。
    好像他本就該是那樣的,渾身汙泥,逃不開,洗不淨。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拖著疲憊的身體離開,路過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時,他停住了腳步。
    收銀員正打著哈欠追劇,過節的夜晚客人很少,聽到門口的風鈴響動,她打起精神:“歡迎…”
    聲音像是卡在了嗓子裏,因為年前的黑衣少年眼底布滿了血絲,眼尾都在泛紅,整個人頹廢又陰冷。
    陳最嘶啞著聲音:“有月餅嗎?”
    “有,要,要什麽餡的?”
    他像是冰冷的機器一樣在重複:“陳皮豆沙,棗泥核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