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我瞧著,她好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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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舟退後側身,讓出路來:“葉大夫請。”
    葉初棠輕輕頷首。
    她這人還是很有原則的,既然收了人家的銀子,那自然要盡量滿足對方的要求。
    葉初棠來到裏間,沈延川身前擺著一副殘棋,聽到聲音,他抬頭看來,微微一笑:“麻煩了。”
    葉初棠在他對麵的位置坐下,笑意溫柔和婉:“沈公子客氣,應該的。”
    二人這般雲淡風輕和氣融融的模樣,實在是很難想象之前還曾同在一條暗巷彼此威脅,相互戒備。
    葉初棠再次幫沈延川把了脈。
    沈延川不動聲色壓製內息,望向葉初棠:“葉大夫,如何?”
    葉初棠眼睫輕輕顫了下,收回手,溫聲道:“沈公子之前的傷勢頗為嚴重,現在雖然已經恢複了九成,但元氣大傷,還是得好好調理。好在之後不必再用藥,靜思休養即可。”
    沈延川唇角微彎:“多謝。”
    葉初棠看向他,知道對方心智謀略都不簡單,也懶得拐彎抹角。
    “實不相瞞,我們一家人過幾天就打算離開江陵了,這醫館也不會再開下去。所以——”
    這趕客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
    沈延川眉梢微揚,似乎有些意外:“離開?不知葉大夫打算去往何處?”
    葉初棠輕歎口氣:“這段時間發生了不少事,是非頗多,風波不知要何時平息。而且我們本來就不是江陵人,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投奔家中遠親。”
    “遠親?”沈延川眸色一定,視線凝在她的臉上,未曾放過她一絲一毫的神色波動。
    沒記錯的話,當初葉初棠兄妹幾人是從北方一路逃荒而來,怎麽還會有所謂的遠親?
    葉初棠似乎知道他想問什麽,輕輕頷首,唇角帶了一抹淺淡的笑意,解釋道:“之前我們也不清楚,最近機緣巧合,才與他們聯係上。”
    這年頭,一個不過十七歲的女子帶著三個年幼的弟弟妹妹,的確很是艱難,會投奔親友再正常不過。
    但——偏偏這個人是葉初棠,反而處處透著奇怪。
    雖然二人相識不過一個月,沈延川卻已經非常清楚,眼前的少女絕對沒有表麵看上去的那般溫純無害。
    投奔遠親……這個理由倒是找得不錯。
    沈延川笑了笑,道:“原來如此。那倒也好,隻是可惜葉大夫醫術高明,以後想再見,怕是不易。”
    葉初棠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我是個大夫,見我可不是什麽好事,還是希望沈公子以後身體康健,再不相見了吧。”
    說著,她站起身福了福身,也沒去看沈延川是個什麽表情,轉身離開。
    連舟飛快抬頭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又迅速低頭,心裏不由默默為葉初棠豎起了大拇指。
    趕人不說,話還說得這麽難聽!就差沒直接把他們東西扔出去,直接讓他們滾蛋了!
    自家主子這般的風姿容貌,哪個女子見了都要羞怯臉紅半天,唯獨到了葉初棠這裏,似乎生怕和他沾上什麽關係一般避而遠之,那股子嫌棄勁兒連他都看出來了!何況主子?
    仔細說來,這可真是主子第一次被女子這般冷待吧?
    “連舟。”
    清冷的嗓音傳來,連舟立刻打了個激靈:“屬下在!”
    沈延川看了他一眼:“沒聽見葉大夫說的嗎?去收拾東西,省得回頭耽擱了人家。”
    他的語調一如既往的平靜,但不知道為什麽,連舟莫名覺得後脖頸有點發涼。
    他連忙抱拳應聲:“是!”
    說完,他當即就抬腿往外走,沒想到正贏麵撞上謝安白。
    “咦?這行色匆匆的,是要去幹嘛?”謝安白奇怪問道。
    連舟衝他行了一禮:“謝公子,屬下去備車。”
    謝安白愣了愣,意識到了什麽,扭頭看向沈延川:“你要走?”
    沈延川沒回他的話,隻看著棋盤,不知在想些什麽。
    謝安白大步走了過去:“哎,怎麽這麽突然?你這跟人家葉大夫還沒一撇呢吧,這就著急走了?那得猴年馬月追上人家了!”
    沈延川覺得今天的謝安白格外聒噪。
    他頭也沒抬:“你爹給我寫了信,問你現在在哪兒。”
    謝安白屁股剛挨著椅子,聞言立刻彈了起來:“你沒跟他說吧!?是兄弟可別出賣我啊!”
    沈延川不置可否。
    謝安白急了:“好好好!你要做什麽隨便伱!我不過問了行不行?你要回京就自己回,我可不回啊!”
    沈延川對他是否回京城毫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另一個人:“她要回京了。”
    “誰?”謝安白反應了一瞬,“葉大夫?她剛才跟你說的?”
    方才他剛來,就看到葉初棠從沈延川的房間出來,合著就是為了說這事兒?
    “她沒說,我猜的。”沈延川道。
    雖然葉初棠沒有透露,但他有種強烈的直覺,她就是要回京城。
    他眼簾微抬,道:“你上次說,碰巧聽到她弟弟提到了福月樓的紅棗栗子糕,所以斷定他們是京城來的。除此之外,還聽到其他的了嗎?”
    謝安白折扇抵著下巴思索了好一陣,搖頭。
    “沒。就這還是我那天要走的時候,偶然聽她四弟哄那個小娃娃的時候說的,其他的也沒多說。”
    福月樓是京城有名的點心鋪子,而且定價不算便宜,他們能吃得起那裏的紅棗栗子糕,就證明從前家裏條件不錯。
    可這樣的一家人,怎麽會莫名其妙離開京城,逃荒去了?
    那年北方大雪,饑荒嚴重,但並未波及京城。
    房間內一時安靜下來。
    忽然,外麵傳來一陣咯咯笑聲,卻見一個小奶團正緊緊拿著荷包,衝到了葉初棠懷裏。
    她肉乎乎的小手高高舉起。
    ——阿姐!我的荷包都收拾好啦!
    葉初棠看著那沉甸甸的荷包失笑,點了點她的鼻子。
    “小五最厲害了。等會兒再去看看,有什麽想帶的,跟你三哥說。”
    小奶團用力點頭。
    沈延川靜靜看著這一幕。
    陽光灑落,站在門廊下的女子側顏流暢精致,烏黑溫潤的眼中泛起星點般的笑意。
    與方才趕人時候的疏離冷淡全然不同。
    忽然,旁邊的謝安白道:“咦?我翹著這位葉大夫……怎麽有些眼熟?”
    沈延川眉心微跳,側眸淡聲反問: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