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被誇誇,隨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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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爾雅和蕭錦佑在喬父喬母的幫助下用了一周時間才把東西搬完。
    這期間為了給床上騰出空間,他倆半夜不能睡覺,可憐兮兮地蜷縮在床腳,被床上的米麵糧油飲品包圍,弱小可憐又無助。
    好在這床是大床,相當於小型貨車的車廂,節省出來的空間能堆放不少東西。
    喬爾雅無比想吐槽,誰家的床上全放米麵糧油啊喂!
    更可憐的是蕭錦佑,他一個古人,作息規律,早上五點起床,晚上八點入睡。這一周他每天都堅持十二點前不合眼,畢竟睡覺會占地方。
    不過因禍得福,他察覺到喬姑娘對自己並非無意,這讓他無比雀躍激動。
    就在他們每天半夜往回搬東西的時候,瓊州府城的修路進展如火如荼。
    畢竟隻讓知府出一半銀錢,若他還不同意未免不知好歹。
    水泥路從安王府門口開始鋪設,這片地段人煙稀少,占地麵積大,也是讓那些城內員外富戶看看這水泥路的效果。
    修路終於有了進展,喬爾雅十分高興。
    然而被征壯丁的村落,卻陷入悲痛絕望。
    自古以來被征去修河堤、挖運河、修長城的男丁九死一生,能活著回來已是萬幸。
    若不是家中沒有銀錢打點,誰都不願讓兒子/丈夫/父親被官府抓去服徭役。
    若是吃苦受累還好,就怕沒了性命。
    但村民們不知道,這次不一樣。
    被官差征走的壯丁含淚與家人辭別。他們從村落被帶來到府城,得知每日隻需要和泥鋪路就給他們管三餐和發工錢,大家紛紛愣住。
    服徭役還管飯發錢?這可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天大奇事!
    其中不乏有悲觀的人,管飯隻是為了不讓他們餓死,說不定吃得還不如豬食。
    於是在吃第一頓飯的時候,他們受到的驚嚇比驚喜還要多。
    這真的隻是來修路嗎?難道不是給王爺修陵墓才讓他們吃如此好?細米白麵饅頭,有葷菜有湯,他們一年都吃不到幾回。
    夥食每日如此,他們臉上不見高興,心裏壓抑恐慌,總覺得像是斷頭飯。
    他們含淚吃了一頓又一頓,寧死不做餓死鬼,直到修完路回家還神情恍惚。
    就這麽回家了?真的不讓他們陪葬?那為何好吃好喝供著他們還給發了幾百文工錢?
    甚至有人摸了摸自己胳膊大腿。修路的活雖然累,但飯菜管夠,他們在家種地上頓不接下頓,餓得細胳膊細腿,幹苦力反倒養了一身腱子肉?!
    等他們完好無損回到家,家人皆以為見了鬼。
    若不是鬼,為何自家兒子/丈夫/父親被征走沒幾天就安然無恙歸來?不僅如此,他們還比離家之前壯碩不少,衣裳穿在身上都緊繃,真的不是鬼魂嗎?
    家人得知男人們已經服完徭役,甚至管吃管喝給發工錢,她們第一反應不是激動,而是把手放在男人額頭,問他們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官府征壯丁給發錢?覺還沒醒呢吧!
    而當男人們從懷裏掏出幾百文錢,一家人驚呆了。
    他們還是不相信官府會如此大方,於是出門詢問同村服徭役的壯丁。
    與此同時,裏正把被征去的男人們聚在一起。男人嘴笨,在他們七嘴八舌的解釋下,這才真相大白。
    原來他們被征去給府城修路,包括給他們管飯和工錢,皆是安王提議。
    梳理完來龍去脈,這些村落的百姓無一不對安王感恩戴德,甚至有人開始後悔沒有主動去服徭役。
    老百姓的想法很簡單,誰對他們好、讓他們吃飽穿暖有錢賺,那就是他們的恩人。至於安王是廢太子?那肯定是受了奸人所害!
    民間誇讚傳到王府時,喬爾雅正在寫菜單。
    水泥路是第二天鋪到她的美食街,明天差不多再澆一次水就能通路了。
    “姑娘,這次王爺在民間支持如此高,城內不少閨秀都在打聽王爺是否婚配一事呢。”
    喬爾雅不明白雲裳的反應為何這麽大:“為什麽那些百姓突然開始支持王爺?”
    最近王爺和鍾舅舅時常在書房商討正事,王府出現很多生麵孔,她特地回避也沒問他在做什麽。
    難道在他們沒關注的地方,有人使陰謀想要捧殺蕭錦佑?水稻種子才發芽,那幾戶人家比別家晚育苗半個月,水稻收獲還早著呢。都不到豐收的時候,百姓誇他什麽?
    喬爾雅心裏飄過若幹種猜測,心裏隱隱擔憂。
    雲裳把民間歌頌王爺的事跡講了一遍,喬爾雅哭笑不得,原來是這個緣由。
    她倒是忽略了古代有服徭役一事,她隻是覺得既然招了人幫忙修路,管飯和給錢那不是理所應當的事嗎。
    更何況蕭錦佑都沒反對,所以她就更沒覺得有什麽問題。
    至於被搶功勞什麽的,她並沒做什麽,隻是提了建議。都是蕭錦佑的人手負責,她跟蕭錦佑是利益共同體,隻要有利於他就對自己有增益。
    喬爾雅淡笑:“這是好事,王爺得到愛民如子的稱號,對咱們王府是好事。”自從跟著舒娘學琴,她感覺自己性子都變得文靜了。
    雲裳急的不是這個,姑娘怎麽就不知道爭搶呢!
    “姑娘,王爺如今可是香餑餑,您不著急嗎!”
    雖說王爺夜夜留宿,可卻連一個名分都不給姑娘,她總要為姑娘考慮。
    喬爾雅無奈笑她:“是你的誰也搶不走,不是你的抓得再緊都握不住。”她不覺得蕭錦佑會被鶯鶯燕燕勾走,如果他是那麽隨便的人,那她無話可說。
    而另一邊,蕭錦佑冷笑著放下酒杯:“本王先行離開,諸位自行盡興。”
    瓊州知府賀尚儒臉色不好看,他可不敢對王爺使臉色,而是覺得這些讓他宴請王爺的人怕不是誠心害他。
    說好的讓他幫忙引薦王爺,他以為這些人想投誠,誰知一個個都想把自家閨女/侄女/妹子/美妾獻給王爺。
    這些人打得什麽算盤他能不清楚!
    他們哪來的膽子,竟然脅迫王爺隻要娶了他們送的人才願意與王爺結盟。他們心知肚明王爺早晚會回到京城,就想給自己家族搏一個前程。
    可他們不用腦子想想,京城那麽多世家勳貴,隻要王爺願意多得是盟友。他們這些本地員外富戶是哪來的臉啊!
    他無比後悔幫忙牽線,害得自己裏外不是人。
    賀尚儒一路小跑送王爺離開,他顧不上麵子,在王爺麵前伏小賠不是。
    蕭錦佑麵色冷冽:“賀尚儒,本王耐心有限,若有下次,你這知府的位置該換人了。”
    賀尚儒心裏叫苦不迭,他真是被連累慘了,再不自證就要被當成一丘之貉。
    “王爺,微臣知錯,瓊州知府日後任由王爺差遣,絕無二話。”
    他這番話算是變相投誠,表明跟屋裏那群人劃清界限。
    蕭錦佑拂袖離開:“做好你的知府。”
    賀尚儒鬆了口氣,王爺讓他繼續做知府,沒有換掉他的意思,這事就算揭過,得趕緊提醒家裏備禮道歉。
    他站隊不是一時衝動,自從被王爺召見,他時常深思熟慮。如今陛下正值壯年,新任儲君還未立下,安王未必沒有機會東山再起。
    再加上民間太子口碑甚好,經他觀察並不似作假,起碼百姓吃到嘴裏的糧食和拿到手的工錢都是真的。
    他在瓊州蹉跎半生,無所畏懼站錯隊的代價了。
    馬車即將啟程,鍾鶴鳴跳了上來。
    他吊兒郎當坐下:“你說你也是,連個麵子也不給,翻臉就走人。”
    蕭錦佑冷笑:“若是他們逼迫你許下正妻之位,讓舒娘做妾呢。”
    鍾鶴鳴反應比他還激烈:“誰敢!也不看看他們配不配。”
    隨即他冷靜下來:“就是喝酒吹牛,你把他們說話當空氣不就成了,得罪他們又得給自己找一堆麻煩事。”
    蕭錦佑麵無表情:“他們的目的便是給我後院塞人,那沒什麽好說的。”
    鍾鶴鳴好奇不已:“喬姑娘究竟有多好,你連跟他們裝裝樣子都不願意。你日後可是要繼承大統,君王最忌諱交付真心。”
    蕭錦佑打斷他:“她很好,舅舅。若喬姑娘願意,子嘉許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後院收人隻會害了無辜女子,還會讓喬姑娘疏遠我。”
    鍾鶴鳴約莫是被震驚,他壓低聲音:“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瘋!”
    蕭錦佑微微一笑:“舅舅,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莫要輕視她。”
    鍾鶴鳴許久才緩神,他苦笑道:“我即使不讚同你的做法,也不會為難女子。”隻是自古君王無情,他的外甥竟是個癡情人,不知時好時壞。
    到了王府門口,蕭錦佑先一步下車:“舅舅,母後當年被冊封皇後終日鬱鬱寡歡。縱使地位再高,得不到帝王寵愛就如同冷宮照不到陽光的花,早晚會枯萎。”
    他並非故意搬出母後,隻是想告訴舅舅他心意已決。外人眼裏母後何等風光,殊不知皇後也會日日夜夜獨守空閨。
    後宮是吃人的地方,香消玉殞的女子不在少數,即便他沒有親自接觸也耳聞目睹。母後便是心病成疾,藥石罔效。
    他不願讓喬姑娘落得母後的地步。
    鍾鶴鳴一路沉默,直到進入院裏才回過神。
    舒娘出來迎接,他把人緊緊抱在懷裏。
    “我自出生就與姐姐親近,後來她被選入宮裏為妃,那時我才幾歲,哭著不讓她走姐姐在宮中位份升得很快,母親說姐姐受盡恩寵,我以為她過得很好。”
    舒娘輕輕撫摸他的腦袋:“怎麽突然想起了先皇後?”
    鍾鶴鳴情緒穩定,摟著舒娘進屋:“還不是王爺告訴我要和喬姑娘一生一世一雙人,我不過勸了他兩句,他便搬出姐姐壓我。”
    舒娘臉色怪異,用力捏了捏他的手臂。
    鍾鶴鳴卻想歪了:“我沒逼迫他娶妻,隻是勸了他兩句,你別生氣。再說哪個帝王後宮隻有一位皇後,我這不是擔心他日後遭到彈劾嗎。”
    喬爾雅尷尬地走出來:“好巧啊,你們聊,我回去吃飯了!”她已經連續兩次不是故意要偷聽了,這倆人怎麽總是旁若無人,就不能關起門來八卦嗎!
    鍾鶴鳴呆若木雞:“她怎麽在這裏?”
    舒娘扶額:“喬姑娘拜我為師,經常過來學習,我掐你手臂提醒過了。”
    喬爾雅腳步匆匆,臉色爆紅,自己現在肯定是剛蒸熟的螃蟹,整個人紅透了。
    八字還沒一撇的事,蕭錦佑就已經告訴他舅舅了,他就不怕自己不願意嗎?
    至於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是她表達過的觀點,同樣是她最介意的地方,蕭錦佑竟然直接告訴舅舅他的決定。
    她不是小孩,動腦子就知道鍾鶴鳴是他的一大助力。他現在對舅舅坦白,無異於失去了很多機會和人脈。
    她內心說不動容是假。
    喬爾雅做不到讓蕭錦佑跟別人逢場作戲,什麽王妃是利益相關、真愛是為愛當三,她不會作踐自己的自尊;也接受不了他收別人送的美妾,即便他不碰,她心裏也很膈應。
    所以她一直逃避,即便對他有好感也要假裝不在意。她的思想融入不了古代,接受不了三妻四妾,哪怕隻是形式上的婚姻。
    既然他做下了決定,她也不想繼續逃避。
    冰心抱著畫冊從外麵回來:“姑娘怎的這般臉紅?”
    喬爾雅像一陣風路過:“許是跑太快了,快來給我換身衣服。”
    雲裳覺得奇怪,之前姑娘學完琴直接去用膳,今兒怎麽還特地換身衣服?
    她突然靈機一動,女為悅己者容,說不定姑娘今天受刺激想開了,終於明白王爺是塊香餑餑了!
    喬爾雅被婢女盛裝打扮了一番,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出門。
    她變化這麽明顯,萬一被他看出來多不好意思。
    她扭捏不安:“要不我還是換掉這身吧。”
    雲裳打心底裏誇讚:“姑娘這身很好看,為何要換掉?下個月就要準備夏日薄衫了,這衣服穿不了幾次。”
    也是,再不穿到秋天就是過季衣服了。
    喬爾雅給自己做好了心理準備,仔細看並沒有很華麗嘛!
    她身上是粉紫色襦裙,煙粉色軟紗鬥篷和內外大袖層層堆疊,外層大袖繡著大片盛開的鳶尾花,裏層薄衫遍布花朵暗紋,裙身繡著栩栩如生的銀色蝴蝶仿佛隨時會飛出來。
    雲裳給她換了新發型,發髻戴上步搖,眉心墜著水滴流蘇,走起路來叮叮當當,喬爾雅都不敢邁大步子。
    喬姑娘一直沒來用膳,蕭錦佑忐忑不安。
    他回來後自覺失言,他與喬姑娘清清白白,不該說那樣的話,若被旁人聽到恐怕有損喬姑娘聲譽。
    他聽到腳步聲回頭,目光不由自主被吸引。今日喬姑娘格外亮眼,他隻看了一眼便慌忙低頭,以免冒犯到她。
    喬爾雅稍稍安心,果然這身沒那麽驚豔,蕭錦佑都隻看了一眼。
    不過她心裏難免有點氣餒,好歹自己盛裝出席,他就隻看一眼?!
    員外:此類官職可以捐買,所以富豪皆稱員外。
    富戶:指錢財多的人家。亦指錢財多的人。
    員外比富戶多個官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