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嘭嘭倒地，銀行大廳中很快再沒有槍聲。
    隻剩趴在地上的人們害怕地尖叫著。
    銀行門外警車伴隨尖銳的警笛聲而來包圍銀行，一輛輛警車橫過來充當掩體，哥譚警員們瑟瑟發抖躲在車後，用喇叭驚慌大喊著。
    “不許動，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一連串刺耳的噪音。
    戴維掏了掏耳朵，看向外麵。
    沒有一個警員臉上帶著著急解救人質的神色，躲在車後，像戰場新兵麵對隨時會被機槍掃射的戰壕，有的頭也不敢露，有幾個稍好一點，臉色發白，指著銀行裏麵，拿槍的手像患了帕金森不停哆嗦。
    “不用怕。
    哥譚的精銳警員們來了，你們有救了。”
    拿起櫃台上剛取出的錢，戴維對地上驚恐的人們笑了笑，身體掀起一陣風攪散煙霧，消失在原地。
    消失不見的人影，布魯斯·韋恩雙眼一瞪。
    曾跟隨過忍者大師學習過忍術，忍者可以通過光線和煙霧的配合達成隱身的效果，但剛才那一手，他竟沒有看出破綻。
    看到劫匪屍體橫躺地上，警員們似乎要嚐試突進，他快速折身跑向銀行樓上，撞破玻璃，落到小巷之後逃離。
    監控攝像頭早在劫匪進來前停止運作。
    結束了取錢的一點小插曲，戴維用手指解決匪徒離開銀行，來到幾百米外街區的一條無人小巷，等了會皮膚恢複正常，剛要邁步離開，去找個落腳的酒店。
    “你來哥譚的目的是什麽？”
    低沉渾厚的聲音在背後突然響起。
    戴維轉頭，‘紅頭罩五號’站在陰影裏，表情冷肅似高山上終年不化的冰雪，之前拿著的槍已經扔掉，似赤手空拳麵對可怕怪獸的希臘勇士，西服下充滿爆發力的肌肉緊繃，嚴陣以待。
    “居然敢追來，不怕一起去見你的同夥？”
    “你應該知道我不是匪徒。”
    布魯斯·韋恩皺眉，心底疑竇叢生。
    眼前這青年從頭到腳籠罩著一股神秘，手裏不知是否藏了什麽高科技武器能發射激光，又疑似在忍者隱身術的運用上超過他。
    最關鍵的是一句話道破他隱藏在麵罩及人皮麵具下的身份。
    “你也不是警員，沒有向我問話的權利。”
    戴維笑道。
    眼前的布魯斯·韋恩，已有了一點日後的風采。
    相較青春期未走出校園的未來超人克拉克，他更接近那個對世界命運來說舉足輕重的完全體蝙蝠俠，所以盡管實力遠不如沒失去能力的克拉克，能提供的情緒點仍舊十分可觀。
    “我不是警員？
    除了警員誰還會冒著生命危險潛入進歹徒裏，想阻止劫案？”
    布魯斯緩緩反問。
    他承認自己這次有些魯莽，扮演紅頭罩五號上有不少錯漏，主要沒有時間給他為一群銀行劫犯多耗時間。
    但怎麽想也想不明白，關於自己真實身份，哪裏露出了破綻。
    “你說得對。
    但忘了一點——這裏是哥譚。”
    戴維攤開雙手。
    來自大都會的小鎮青年，對土生土長的哥譚人如是介紹道。
    “……”
    “這座腐朽的城市裏，警員不過是兼職，黑幫的打手和內線才是哥譚警員的真正工作。
    就像銀行前那些人，他們絕不會為了一天幾百塊的警員工資玩命。”
    布魯斯·韋恩沉默了下。
    “哥譚，不會永遠如此。”
    他聲音低沉，像在念誦已決定投入一生精力去實現的理想。
    “祝你成功。”
    戴維笑了笑，甩下一句，就要轉身離開。
    “你好像不認可這件事。”
    布魯斯·韋恩跟著上前一步，似緊咬獵物的獵豹。
    關於哥譚是否還有希望，很多人都有不同的答案，那不會絲毫動搖他的信念，但他想知道眼前這個青年怎麽想。
    因為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人似乎莫名的十分了解自己，包括認出他的身份，包括他說一句哥譚不會永遠如此，對方就確定他心底所藏。
    “曆史悠久的哥譚，曾給過無數人想要的生活與希望。
    但毫無疑問，如今的他已經病了，病入膏肓。”
    腳步微頓，戴維淡淡道。
    關於哥譚為什麽如此黑暗混亂，漫畫裏有各種各樣的解釋，比如坐落在地獄大門上、遭受詛咒，或者被貓頭鷹法庭所控製，連城市之靈都是扭曲不似人形。
    不過有一句話，可以大致描述哥譚——哥譚可以被輕易毀滅，但卻難以改變。
    “如果沒人能挺身而出拿起冰冷精準的手術刀，為他切去腐肉，哥譚會一直伴隨痛苦與腐爛，直到死去。”
    “就像你做的那樣？痛下殺手？”
    布魯斯·韋恩敏銳聽出他的言外之意，語氣不善。
    曾幾何時，多年前，在喬·切爾被假釋作為抓捕黑幫頭目的證人逃脫監牢時，他想過在對方走出法庭時，一槍斃了殺害雙親的仇人。
    但有人點醒了他，他的父母絕不願意見他墮入黑暗，變得和那些罪犯一樣。
    “你似乎剛來哥譚不久，但就已奪去了這座城市的七八條人命。”
    “難道麵對一夥持槍歹徒，我不能防衛自身？
    隻不過我用的不是槍而已。”
    戴維不準備再和他糾纏，邁步離開。
    盡管他是來哥譚找人的，但現在的布魯斯·韋恩幫不上忙。
    在大眾眼中，布魯斯·韋恩仍在失蹤狀態，說明現在的蝙蝠俠才回到哥譚沒多久，他當下估計連自己家的公司都沒掌控明白，對哥譚的情況很多都一頭霧水。
    “對了，下次不要再往我身上亂丟東西，哥譚的義務警員。”
    從風衣兜裏夾出一枚袖珍的定位器，他向後屈指一彈。
    勁風襲來，布魯斯·韋恩快速側臉一躲，幾毫米大小的硬幣形定位器，似鋒利的剃刀，劃破他臉上的臉皮，深深陷入身後磚牆裏。
    等他再轉回目光，小巷裏空蕩蕩，已不見人影，唯有一陣冷風吹過。
    他毫不意外，隻是皺了皺眉頭。
    ……
    “布魯斯少爺？”
    地下巷道裏，一輛風馳電掣的漆黑摩托駛來，輪胎厚重到可以防彈、造形威嚴讓人望而生畏，在一座地堡前緩緩停下。
    騎在摩托上的人，撕下臉上破爛的臉皮，露出一張年輕冷酷的臉龐，眼神堅定，整個人如一塊經過千錘百煉鍛打出爐的鋼胚般無法被動搖，但又似迫不及待要成就些什麽。
    “是我，阿福。”
    “我看到新聞了，你又度過了亡命的一天，少爺。”
    摩托停歇的引擎轟鳴聲中，門前傳出老人無奈中帶著擔憂的蒼老聲音。
    “離一天結束還早，阿福。”
    地堡門口，等待著開門，布魯斯·韋恩翻身下車，如一個紳士般摘下西裝胸前的紅玫瑰，目露沉思，掃了眼玫瑰花蕊裏藏著一個微不可察的黑點。
    “請原諒，少爺。
    老實說操縱一台超級電腦，不在我當時接受的管家培訓裏。”
    地堡的門，過了半分鍾才緩緩開啟。
    “沒事，阿福。
    今天我還有很長的時間。”
    他不緩不急走入被他稱為蝙蝠洞的基地裏，將一台微型攝像機連通上巨大的電腦屏幕。
    銀行劫案整個經過被播放，隨後畫麵定格，一張年輕的麵容被截出。
    屏幕光芒映在韋恩之子的臉上，明滅不定，盯著那張臉龐，他嘴裏低喃，按下檢索的按鍵。
    “現在——讓我看看你是誰。”